到肖思明哭哭啼啼，只好安慰道：“医生只能诊病，但救不了命，还是节哀吧，欠的药费我再跟院的讲讲，看能不能抹掉？”

    肖思明不置可否，就含泪将巧珍拉回家了。

    这事后来虽有些议论，但过了几天人们就遗忘了。

    生活依旧。

    王六想到了还是外出学习一段时间，最好是进修一个专科，后来活动了一下，就到省城专修了一年心血管内科，这是后话。

    老实讲，这个断片早在王六的记忆中遗忘，现在突然看到了它，还有些惊愕。

    鬼医令定定地望着王六，片顷，：“先生可有感触？”

    王六：“时隔多年，已经忘怀。

    那时的各方面条件也就那样，放在今日，也许还有些办法。”

    只听鬼医令一字一顿地：“昔张天师有言‘衄家不可发汗，汗出，必额上陷脉急紧，直视不能眴，不得眠’，又云‘亡血家，不可发汗，发汗则寒慄而振’，巧珍虽有风寒之症，但毕竟出血在先，血虚津亏为本。

    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

    以麻桂重剂，鼓舞血行，势必加重出血，似不合法度。

    治当凉血止血，养津生液，再加入少量轻透表邪之品，或当有救。”

    又：“况属秋日，正是津亏血燥之时，一唯辛燥，当生变证。”

    王六：“当日就诊时，一派寒象已是非常明了，原想待寒去再清血毒，不想生此变故。”

    鬼医令：“今红尘中之所国医不昌，除所施药物拔苗助长、粗炮滥制外，还在其只高谈‘辨证施治’，而实则以病定方，见是病就用是方，不从变化。

    有些医家，一生治疗感冒就只用一个柴胡；

    治疗咳喘，只知麻杏石甘；

    见胸痛就断定是瘀血、见痹症就用羌独乌附、见眩晕只知天麻钩藤、见胃痛腹胀全是柴胡枳壳，不辨阴阳气血，不分寒热虚实，不思正邪消长，不察舌苔脉象，刻舟求剑，缘木求鱼，故代无建树，光亮日暗。”

    王六连忙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然尘世畅行的是能够捉住老鼠就是好猫，赚钱为大，创效为先，至于其它，就一般般吧。”

    鬼医令不再言语，他们又继续前行。

    桐花正盛，紫白色的花瓣如喇叭朝天鸣放，一群凤鸟翠鸣枝头，嫩绿的桐叶如蒲扇般硕大，王六和鬼医令慢行其间，像两个游学的士子，不出是惊异还是其它。

    这时候远处有如筝似瑟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王六当然是不明白为何意。

    只见鬼医令停了停脚步，对王六：“此去原是绕行黑枫寨到薄命坞，现卞城王传音身体有恙，本令要前去察诊，王先生可右行插过径，直接上黑枫寨一游。

    黑枫寨也是薄命之鬼，但与王先生毫无关联，可放心前去，不会伤害先生，本令事毕，自当前去会合，再到薄命坞。”

    话毕，魅影一闪，就不见了踪迹。

    王六转头右行，信马由缰般匍匐在一条尺宽山路，两旁生长的藤刺不时旁逸出径，扎在身上。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山路陡峭起来，王六心攀越，就这样紧爬慢赶，登上了山顶。

    是山顶，其实是一块平地。

    王六站在这里，已累得气短如丝，吁吁作喘。

    一阵寒气吹来，身上的缟衣随风飘拂，不禁打了几个寒噤。

    王六不敢多待，再走百多丈后，但见像一处山门，深黑色的霉墙长满了各种爬行植物，有些开出了紫红色的花，红黑相较，格外耀眼。

    这山门像尘世中普通佛院的侧门，高不过六尺，这就是黑枫寨。

    那三个大字镶嵌山门正中，两边各有一联：枫叶萧条，明眸尽幻初时影；红尘薄命，朗月难堪旧日颜。

    王六走进山门，只见院内首先映入的是成片的枫树，高矮参差不齐。

    那枫树皮、干、叶全是黑色，有三角枫，也有五角枫。

    王六有些不明究竟，在尘世中，枫差不多都是绿色的，到了秋天才一片丹红，从来也没有听过有黑叶枫之类。

    王六正沉思中，见一身着缁衣的老妇人走来，一只还拿着一把竹笤帚。

    老妇人打量了一下王六，：“先生是新来的么？”

    王六笑了笑，道：“吾本亭洲人氏，向日为医，今奉鬼医令之命，来此观瞻，实有叨扰。”

    那老妇人“哦”了一声，：“请先生随老妪前来。”

    罢，就带着王六从枫林中走去。

    那老妪一只脚明显痿，走起路来也一高一低。

    王六不禁好奇地问：“婆婆腿上有病？”

    “哎，”那老妪叹了一口气：“余幼年之时，身患贴骨流痰，脓水四溢，于乡土之中，注射药物，不慎伤及筋脉，后遗此患，直至终了。

    使余一生颠沛流离，饱受冷遇。到了阴曹之中，还是不去，实在有些不公。

    今余在黑枫寨中，消孽去过，指望来世再投好胎。”

    王六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注射药物后伤及了神经，这在尘世之中，实不罕见，很多因为注射时伤到了坐骨神经，遗下终身残疾。

    虽非伤性命，但的确带来了一生遗憾。

    那老妪又：“这黑枫寨中，像余一样的经历还有很多，先生一看，自会明白。

    凡前生无大过，又因药毒所害者，聚在一起，也好有些照应。

    起来还是阎君恩典。”

    二人边走边，这时候有一年轻少妇正向枫林走来。

    老妪指着她对王六：“她叫阿好，长的白白净净，漂漂亮亮，按应该命好。

    遗憾的是那年腰闪了下，痛得不能起床，她的老娘，找了一位很有威望的老先生开了几贴药。

    药方中有川、草乌，有川、草乌其实也不打紧，药房把川、草乌单独包在一起。

    是要分剂先煎，也不知是药房人没讲清楚还是那老人糊涂，回家后，老人看那两包药要少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