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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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雨淅淅沥沥,丝丝点点的细雨从灰暗的天空中飘洒而落。

    一栋老旧的宅子,巨大的落地玻璃已经破裂,连接着它们的是一根根蜘蛛网,阴冷的寒风吹进了破败的房间,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婴儿的哭泣声。

    兔铭铭往前走一步,楼梯就“咯吱咯吱”,扶手上还带着黑色斑驳血迹,看上去已经干涸很久了,血迹慢慢往上,向阁楼处延伸。

    进入阁楼,入眼处摆放着一木质婴儿床,婴儿床无风却自己摇晃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角落里的跌落了一本相册,相册很老了,照片外那层半透明的磨砂封面已有裂痕,屋子中昏暗无光,兔铭铭手指微动,一簇火苗从他指尖燃起,他借着火光,细细翻看着照片。

    相册前面几页是一个清丽秀雅的女人,她正笑语嫣然地挽住身旁男子的手臂,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后面是他们拍的结婚照,这时女人还是笑着的,再后来的合照里,女人渐渐阴沉,她穿着素色外衣,手中大红色绣花襁褓却像染了鲜血般艳丽,最后那几张,只剩下了女人一个人,旁边的半页直接被剪刀裁去了,而每张照片男人的脸都被划得看不清了。

    兔铭铭放下相册,向木质婴儿床走去,果然,布满灰尘的床上躺着一个大红色绣花襁褓,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显得很是诡异。

    身后飘来一股阴冷的风,使得兔铭铭了个哆嗦,这风带着女人虚无缥缈,似有若无地质问声:“你在做什么?”

    兔铭铭猛地回头,一张巨大的女人面孔撞进他的眼睑,那女人没有五官,长发拖地,阴森森的问道:“你来干什么?我什么都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夺走我腹中的孩子?!”

    兔铭铭后退两步,叹了口气,好心解释道:“你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而且你已经连续杀害周围五只两脚动物了,最近灵管部人手不够,只能派我来啦。”

    女人听到了什么,一下子激动起来,她满是伤疤的脸庞出现了裂痕,鲜血不断从疤痕中涌出,她无措地四处张望着:“宝宝是不会死的,我的宝宝不会死……”随后看到了红色襁褓,欣喜道:“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就知道我的孩子还在这里……她没死,她没死!”

    兔铭铭不忍心告诉她,其实她根本没有孩子,灵管部的资料里写道,因为这女人连续怀的三胎都是女娃娃,所以孩子没还没出生就她丈夫被抓去掉了,在第三胎的时候不幸大出血死了。

    她含恨而死,靠着一丝执念跟在他丈夫身后,亲眼目睹了自己丈夫不仅不悔恨悔过,在葬礼上,反而是高兴的,解脱的,她死后不到一年又速速娶了一妻,那妻子第一胎就是个男孩,二人和谐美满,羡煞旁人双眼。

    她一日又一日的跟在他身边,整整数十年,终于怨念堆积,化作厉鬼吞噬了丈夫的灵魂,与他合二为一,之后几十年徘徊于人间,将路过的行人统统当做了她那狠心地丈夫杀之而后快。

    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灵管部得知消息后,已经死了五个人了。

    兔铭铭不太懂为什么两脚动物不爱女娃娃热衷于生男娃娃,他们的制造出的东西实惠好用,有些生活方式又很令妖费解。

    女人最终没有拿到襁褓,兔铭铭一把火将它烧掉了,火光中她的样子渐渐恢复本来娟秀的模样,随后跟着红色襁褓一起烟消云散。

    兔铭铭一看女人的灵魂已经平安升天,舒了口气,高高兴兴地回去领赏了。

    回到灵管部,开门一看,所里空无一妖,兔铭铭兜兜绕绕,走进一间办公室,才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兔铭铭惊讶道:“戚儿姐,你也来灵管部做兼职啦!”

    蛇戚儿已经连续不停做了三个月的活了,她虽然是条蛇精,也是要休息的,每年一入秋,她的身体就懒懒散散,困倦得很,特别想回老家树洞里冬眠。

    从进了管妖部,365天无休,别冬眠,连年假都没有一个,想到这里,蛇戚儿很是羡慕人类的工作休假制度,做五休二,还有固定节假日,妖族果然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像人类学习啊。

    她将记录凭证写好递给兔铭铭,睁着一张熊猫眼抱怨道:“灵管部的人全体出动除灵去了,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时不时就冒出几个道行千年的怨灵,灵管部的老大都忙地屁股冒烟,只能来找我加班了。”

    蛇戚儿往他后面一瞧,想到黑猪山大王特地叮嘱她的话,心中一动,调侃道:“这次虎奕怎么舍得让你单独出任务了?他可是把你含在嘴里都怕化喽。”

    提到虎奕,兔铭铭的脸就一阵青一阵白,当年这只大老虎一带他回去就把他就地正/法了,醒来后还假惺惺是一种提升妖法的修炼方式,那时候他刚化身成人,什么都不懂,信以为真,每天都会被大老虎压在下面酱酱酿酿地修炼到大半夜。

    兔铭铭本身天赋出众——如果不是天赋出众,黑猪山灵力再充裕,他也化不了人形,修炼法术进步地奇快,当初虎奕拿谎话唬他,他一直以为是修炼了这个功法才有此奇效。

    直到两个月前二虎子漏了嘴,才知道这种方式根本不会提升妖法,只会让他怀上兔宝宝!

    兔铭铭还是只普通的兔子时,兔妈妈就跟他了,做怀兔宝宝这种事,得双方情投意合,互相同意才能做的,虎奕竟连商量都没商量,偷偷对他做了四十年!

    兔铭铭在黑猪山上住了四十年,在老虎洞里也呆了四十年,四十年后,他发现自己被最信任的大老虎给骗了!

    他当场气的搬出了老虎洞,回到自己的山坡去了。

    这种事实在难以启齿,蛇戚儿见他脸色五彩斑斓,心中又是另一种想法,感叹道:“你们之前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竟然也有吵架的时候。”

    兔铭铭气的脑袋上咻的一下露出了两只毛绒绒的耳朵耷拉在两边,他要不是只垂耳兔,这两只早就给竖起来了:“不仅跟他吵架了!我一辈子都不算原谅他了!”

    “哦?”蛇戚儿挑了挑眉,根本没听进去,配偶之间的吵架最做不得数的,她假意翻看资料,担忧道:“虎奕这次出任务都有一个月了,平时他这种Aji的十天就会回来咯。”

    兔铭铭一愣:“他出任务去了?”

    这下轮到蛇戚儿愣住了,她停止了翻阅资料的手:“他去锦城除鼠患了,你不知道?”

    兔铭铭摇了摇头,难怪二虎子最近都不来山坡了,原来是留在黑猪山忙着处理山中事务呢。

    “锦城出了鼠患?”兔铭铭又觉得奇怪。

    锦城附近的山头常年驻守着猫妖一派,动物成精后还是会留有一些自己的本能,鼠精虽不畏惧猫妖,但也绝对不会喜欢跟猫妖们做邻居。

    蛇戚儿对此事的具体情况也不甚了解,只听是管妖部一个月前收到了喵喵山大王的求救信,锦城鼠患成灾,他们快克制不住了。

    这更奇了,一整座喵喵山还震不住区区鼠患?

    兔铭铭只当是现在猫族堕落,鼠族近百年来逐渐壮大,猫妖又热爱烘烤鱼干当零嘴吃,都不太喜欢捉老鼠,导致现在的鼠精都不怕他们了。

    蛇戚儿也是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近几年匪夷所思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瞎想要想到哪年哪月呀,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完再吧。

    大家本身都没在意这事,虎奕这妖皮糙肉厚的出任务从来没受过伤,这次指不定被什么事困住了呢。

    可又过了一个月,虎奕还是没有回来。

    兔铭铭觉得胡萝卜也不好吃了,山坡上的阳光也不暖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做了好几个噩梦,他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吃了睡睡了吃了,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焦虑。

    于是在某个又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清,兔铭铭一骨碌从草坪上爬起来,急匆匆的朝黑猪山那个方向跑去。

    负责盯梢的虎娃第一个看见兔铭铭,兴奋地对着山谷就是一声大吼。

    “大嫂回山啦!!!”

    黑猪山又热闹了起来,自从三个月前兔铭铭气急败坏地离家出走后,老虎精们都急坏了,自家大王活了也有一千岁了,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还没过上几十年的好日子呢就闹别扭了。

    作为引发这场别扭的罪魁祸首的二虎子更是捶胸顿足,每天都会和大王一起去夫人的山坡负荆请罪。

    都怪他当时多嘴,贱兮兮地对兔铭铭什么要不是夫人是只公兔子,就凭大王这能力,生出的宝宝都能满出老虎洞了,你看看你看看,夫人这么柔嫩娇弱的兔子,能经受的起这种调侃吗!

    结果直接羞回“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