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三卷 山河不屈(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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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趴着一条软软吐着信子的蛇, 黄色底斑, 黑边镶嵌,乍一看花纹艳丽,其实无毒,性情也十分温和,是这附近常出现的玉米蛇, 部队后方就是个玉米蛇的饲养场,时常有几条顽皮的溜进来,趴在地上软趴趴地观望着你。

    这种蛇性情温润, 没有攻击性,来回几次, 便跟战士们混熟了, 有时候结束战训,偶尔在地上碰见,一眼就认出,蹲下去摸摸它的头:“黄, 又是你啊。”

    这条蛇,连随子那帮不常来的文工团的姑娘们都见过好几次, 还开玩笑母的,绝对是母的, 怕不是瞧上哪个兵哥哥了吧, 不然怎么对这一亩方田地这么留恋。

    于好被他挡着身,捂着眼,灼灼热气呵在她身上, 心跳囫囵,却没听懂他那句话。

    他压的太紧,她喘不上气,低着头声音跟断了片,“看见……什么?”

    原来没看见,陆怀征吁了口气,回头再瞧那黄,趴在地上甩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似乎在就你大惊怪——

    与此同时。

    随子从屋内走出来,看见地上的黄也是一惊,下意识脱口要喊黄的名字,转头瞧见陆怀征将于好压在墙上,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食指放在唇上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随子啧了声,倒也听话闭嘴。

    然后弯腰悄悄凑过去,动作娴熟地把黄拎走了。

    随子时候养过一种蛇,她从对这种奇奇怪怪的软体动物特别痴迷,别人家姑娘房间里都是各型各款的洋娃娃,她房间里就是个动物园。后来她哥实在受不了了,有一回上厕所的时候,那蛇趴在厕所的门梁上乘凉时不心给掉下来刚好挂在她哥的脖子上,她哥原先还以为是皮带之类的的玩意,一摸,滑不溜秋还会动,吓得直接给它塞进马桶里。随后以断绝兄妹感情要挟随子,有他没它,有它没他。

    等随子走远,陆怀征松了手,军靴稍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抄进兜里,低头看她,又觉得尴尬,拿手背搓了搓鼻尖,再次放回兜里,如此两回,愣是没挤出半个字。

    男性气息淡却,于好睁眼时,背后光线刺眼,略微有些不适应,她微微眯了眯眼,他的轮廓也是模糊的,模糊得更是英俊不可方物,正一言不发看着她。

    “你……”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视线对上,羞涩转开,又一同戛然而止。他们在金粉画般的霞光里如花叶般立着,花搭着叶,叶护着花。欲言又止,眉目成书,不可方思。

    陆怀征笑:“你先吧。”

    于好不再扭捏,对上他的眼,像是一个索要糖果的孩那般直接又充满孩子气地发问:

    “你把手机里的照片还给我。”

    陆怀征一愣,“什么照片?”

    “就是那次你在雪地里逼着我拍的合照,随子你还留着。”

    他一直不愿换手机,总觉得手机一换,再开那张照片,总觉得哪里变味了。那板砖机坏了后他把那张照片导出来,还托林昶到处找那已经停产的板砖买了一台回来又把照片导进去,单纯就是留个念想。

    他笑,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是还留着,你当初不是不要么?”

    于好故意板着脸:“不要也不给你留着,下回你拿到手机,必须把照片删了,谁知道你拿我照片做什么猥琐的事。”

    陆怀征丝毫不避讳,脸皮厚如城墙,大方承认,点头道:“是做了不少猥琐的事。”

    “脸皮呢?”

    又是那个不以为意地笑:“认识你那天起就不要了。”

    “你这嘴上哄女孩儿开心的功力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错了。”陆怀征纠正她,“不是哄女孩儿,是哄你。”

    “没皮没脸。”于好哼。

    他也笑,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判断时间差不了,收起笑,正儿八经地看着她:“我明天回北京。”

    于好狐疑,想这么快么?

    不知是热的,还是这晚霞闷的,于好额上冒了些汨汨的汗珠,陆怀征下意识抬手帮她拭去,顺手将她的耳边的几缕飘飘散散的碎发给拢到耳后去。

    于好大脑骤停,不会转了,心口微窒,像一条鱼似的,口喘息。

    陆怀征拨完,漆黑的双眼情深致动,像是夏夜盛放在河中的涟漪,令她激荡不已,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低头专注地盯着她,充满诱惑:“等我从北京回来,我们谈谈?”

    于好僵着背脊贴着墙,“谈什么?”

    “你谈什么?”他故意逼近她,笑得意味深长,逗她:“聘礼么?”

    赵师姐!

    于好气又急,脸刷就红了,踢了他一脚,急匆匆转身要走,被陆怀征一手撑着墙壁给堵回来,彻底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哄她:“不闹了,是真的有话要跟你,等我回来?”

    “好。”于好仰头看过去,“什么时候回来?”

    他摇头,“没,清明后应该能回来了。”

    于好盘算,离清明还一周呢,“去那么久?你一个人么?”

    他复又微微颔首,“陈瑞跟我回去,孙凯留队里训练,我跟孙凯老唐都过招呼了,你缺什么东西就告诉他们,他们会派人去镇上买,你别自己一个人出去,我在北京,别让我担心。”

    “随子跟你们一起回去么?”

    陆怀征以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睨了她许久,于好撅着头,就是不看他,随后他侧开,嘴角微扬,慢悠悠地:

    “走倒是一起走,不过不是一辆车。”

    见她不话。

    他笑得欠扁,又问:“前两天是因为随子么?”

    她仍是不言语。

    “随子那天给我的东西,是我托她在北疆带的,我爷爷早年在北疆驻守的时候认识了我奶奶,结了婚后,生下几个孩子,你知道当兵的常年不着家,奶奶受不了这种日子,跟我爷爷离了婚回了北疆,我爷爷一直未再娶,可我奶奶却在北疆重组了家庭,爷爷不敢再扰她,便也独自守了这么些年。奶奶早年是个卖牛角梳的,牦牛角的那种,两人就是买梳子时认识的,离婚后,爷爷一直把这梳子当宝贝,结果前段时间回老宅我发现这梳子不见了,我们家没什么传家宝,算起来那牛角梳算一把,怕爷爷地下有知,要跟我算账,我就托随子重买了一把回来。”

    “但已经不是以前那把了啊,你爷爷知道会怪你么?”

    “只能百年之后下地去给爷爷请罪了。”

    “也许是你爷爷自己扔了呢?”

    陆怀征也有过这种念头,转念一想,爷爷那么长情的人,怎么会呢,如果是他,也舍不得,毕竟守了那么多年,可又或许,人等到老,等到死,在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忽然就想通放弃了。

    风轻轻刮,晚霞淡了些,夕阳西沉,暮色四合,风开始带着丝丝凉意。

    “随子有自己喜欢的人,以后有机会跟你吧,别胡思乱想了。”完,陆怀征大力揉她的头,“傻子。”

    于好甩开他的手,把头发捋顺,问他:

    “你这次回去做什么?”

    他沉默,半晌,口气肃穆:“土耳其发动军事政.变了,政.变的主谋之一,是前空军司令。”

    于好一愣,不可思议,今早的新闻都还是世界和平,歌舞升平呢。

    他看穿,扶着墙给她简略的解释:“新闻马上就会出来,我们不参与他国的政治问题,但我们要保护那边的华侨,至于其他,你也明白的。”

    涉密,不能多。

    战争,掳掠,荒饥,苦得不都是百姓么。

    于好心觉悲悯,低头。

    陆怀征瞧出了她的情绪,手摁在她头上,宽慰似的抚了抚:“不是世界和平,而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可中国的历史也是滚了几千年才停在现在这刻,当年的北平、南京,都是前人先辈用骨血堆砌而成,牢固么?”他笑,收了手,插回裤兜里,去看她:“我们读书为了出人头地,改变命运;而先辈们读书是为了振兴中华,改变国运。所以,该庆幸,没生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于好竟觉热泪,鼻尖一酸。

    “如果我们生在那个年代,恐怕……”

    他笑,神情未然,双手抄在兜里,往她身旁的墙上靠过去,偏头对她:“那倒也未必,到了困窘之境,还是能逼出些有志之人,或许还是会有林则徐,梁启超,康有为……就像大明祖训——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明朝的皇帝无论多么昏庸,最终都做到了守国门,死社稷。往大了,是祖训,往了,是家风。”

    今日一席话,于好觉得自己似乎又重新认识了面前这男人,眉眼不改,可骨子里的神.韵是她以前从未见过。

    谈起民生,他怜悯;谈起家国,他满腔热血;谈起历史,他警醒而自知;谈起情爱,又这般风流。

    像是重新认识了一番,引她入魂不自知。

    是的。

    国之不存,身将焉托?

    骨断血崩,山河纵然不屈,青山依旧笑春风。

    作者有话要:  国之不存,身将焉托?——蔡锷

    昨天的评论区真是把我吓到了,我感觉这个梗应该很好懂,结果你们全部都在问看到了啥,哈哈哈哈哈哈哈233333。

    陆哥哥撩起来其他几位哥哥是有点害怕的。

    好啦,这章也是两百个红包。

    今天开始发红包,之前的红包都没发完,比较多,所以要你们耐心的等一下哈。

    看文愉快。

    再次表白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