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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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每次只有絮宁在场的时候,宥宁都直接叫她姐,不显得生分。

    “宥宁坐,姐跟你话。最近你太忙,早出晚归的,公务可还吃得消?都瘦成皮包骨了。”絮宁递过一碗参茶。

    “还好,现在事情都该办的都办妥了,得空了。明天我休沐,我们姐仨出去吃个饭,逛一逛,去做几身衣裳。”宥宁这会坐自个屋里,没了个正行,半趴在桌上,神情慵懒。

    “我的衣服够多了,你替自己做几身。宥宁,姐想问你个事,你别生气,阿,”絮宁还是习惯性叫孙耀成阿耀,她怕宥宁生气,连忙改口,“孙耀成的事可跟你有关?”

    宥宁撑起头,点了点:“一半是一半不是。”

    于是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省去些凶险之事。

    饶是如此,絮宁还是吓得不轻,上前仔细替宥宁检查了一番,这才把心搁回肚子里。

    “他也遭了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跟自己树敌太多。”絮宁见宥宁脸色微变,想要开口辩解,又忙出声安抚,“姐对他绝无情意,只是我不想你剑走偏锋。”

    “你自幼聪慧,就是个性极强,但极刚易损。这世间也没有绝对的非白即黑,有时候很多人很多事,追究到底也不过个左右为难,形势所迫。太过于极致,就会接近另外一个极端。你太善,善到了极点,不分好赖,也是一种恶。”絮宁眼神平和,话轻悠悠,不急不燥。

    宥宁惊愕住了,絮宁这番话完全超出了以往的固有认知。

    她一直觉得絮宁读书少,是个个性柔弱之人。

    “恩,谢谢姐。”宥宁心思松快了起来,她赖在絮宁怀里,“姐,我问你个事,你觉得廖俊杰人怎么样?就是廖记米庄的大公子。”

    絮宁一惊:“你喜欢廖公子?那丁大人......”

    “我觉得廖俊杰人很不错啊,这事他帮了很大的忙,在衙门躺了半个月。他今天托我带话,想问问你对他怎么样。我的个好姐姐,我不喜欢廖俊杰,要喜欢也只是对姐夫的那种喜欢。”宥宁大笑起来。

    “你啊,一个姑娘家的成天把喜欢放在嘴边。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你我做主之理?”

    “姐,谁也做不了你婚姻大事的主,爹娘也不行。他们要再摆布你,我就用县令的官衔压他们。”

    “谁啊?这么口气大?让我看看舌头有没有被大风吹走了?”门口传来爽朗笑声,佳宁推门进来。

    姐仨一开,佳宁和宥宁定明天就出去跟廖俊杰碰面,看看人品。

    絮宁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第二天,四人碰了面。

    宥宁和佳宁轮番轰炸,廖俊杰紧张得汗流浃背,一方手帕擦汗都擦湿了。

    她俩对视一笑,极其满意。这才叫了絮宁出来。

    这下廖俊杰不但汗出得更多了,连话都不会了。

    佳宁和宥宁找了个理由,出了门,留下二人独处。

    这算是第三件大喜事。

    染坊那边就去了两人,陈德正和丁怀远。陈德正整日在哪里,丁怀远负责协助,宥宁隔三差五去。

    看着图纸上的一样样变成实体呈现起来,宥宁被赋予了极大的满足感。

    陈德正家也在紧锣密鼓地赶制杨老板的货物,宥宁将新的花色送了过去。

    陈家每个花色只做一匹,每一匹完工后,会让染布坊的老师傅看效果,宥宁负责花样颜色的审查。后来这部分工作交给了婉儿,宥宁负责抽查。

    婉儿在颜色这块极具天赋,每次都能给宥宁新的灵感,而宥宁在调色这块有她来自未来的先天优势。

    一新一旧的撞击,灵感翻倍,创意无穷。

    每匹布料至少要经过五个人把关,才可裁制成衣。

    衣服由染坊的女工试穿,如不合适,就地销毁。有时候画出来的图片好看,染出来就走了样。

    整整一个月,才出了十五匹精品。

    眨眼就到了年关。

    郭家庄停工了,陈德正家也放假了,宥宁空闲了下来,整日里就在衙门写写画画,一整天忙得头都不见抬的。

    丁怀远见状,寻了个理由,叫来了陈德正,一同把项目核对了一遍。

    宥宁很欣慰,这俩人都是节约的一把好手,没浪费一点人力物力。

    “这样吧,明个儿就是年25了,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从明天开始就放假,一直休到正月初十,带薪休假,有钱的,不慌。”宥宁斜斜靠在椅子上,同衙门的人着话,特废的样。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今晚我们个牙祭,你们尽管放开肚皮吃,我请客。下午,你们看看,没事的就可以走了,晚上记得来鸿宾楼,过时不候啊。”

    众人笑着,逐渐散去,除了门口俩衙役,衙内就剩三人。

    方晋不肯走,他是孤儿。

    丁怀远不走,没理由。他就是眼看着周宥宁,没事替她磨磨墨。

    突然,“咚咚咚”衙门门口的大鼓被人敲响。

    宥宁坐直了,吩咐方晋去看看是谁在击鼓鸣冤。

    方晋刚走到天井处,差点被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撞到在地。

    “大人呐,您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来人这是胖婶李娇娇。

    这李娇娇身形壮硕魁梧,这会子哭天抢地,捏着嗓子,作柔弱无辜之状,让大堂其他三人哭笑不得。

    宥宁摇头叹息,这事估计棘手:“娇娇婶,你起来话。有什么冤屈,你原原本本跟本官一遍,本官自会还你公道。”

    李娇娇犹豫了一下,恢复正常,粗声粗气地回答:“大人,我们家王岗门前那块被隔壁张老三占了一寸地......”

    宥宁大手一挥:“好,我们这就去。丁大人,你去叫上张老三,我们在王岗门前见面。”

    几个人站在王岗门前的地埂上。

    “的,原来的界限在哪里?”

    张老三和李娇娇一顿比划,谁都不肯让。这地梗要被他俩家挖不见了。

    宥宁吵得头都炸了:“收。好办,来,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一手拿一扇篱笆,各退一寸插好,中间就留出一条三寸的路。

    方便上头有地的人走路,一举两得多好。

    “还有问题吗?”

    两人一顿猛摇头。

    “方晋,记下来。如果下次再纷争,有记录可查,你俩按上手印吧,顺便把篱笆插好了。”

    宥宁觉得她以后的日子可能是过不太平了。

    果然,第二天,事情又来了。

    宥宁想发火,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也值得来县衙告状?

    还是都觉得她这个县令太闲了?

    宥宁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她们家县令可以世袭制?为什么她爹早早退位让贤?为什么哥哥们都不愿接任?

    就这么些破事,搁她,她也不乐意做啊。

    宥宁磨了磨牙: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么?

    她爹周文启一笑:“不是,这是身为县令的日常。”

    现在辞官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