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宥宁低头看了一眼, 发觉没什么不妥,这才开了门:“刘大人好。”
“周大人, 今天不为公务,勿需如此生分。我仗着比你痴想几岁,叫你一声宁弟,你叫我海哥,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刘宗海人斜斜靠在门框上,一手撑住半开的门, 含着笑。
实话, 刘宗海这人看着是比丁怀远好相处,实则不然。
“刘兄, 请。”明天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宥宁并不在这些细节上过多纠结。
“多谢宁弟。”刘宗海进了屋, 一眼看到半靠在床假寐的丁怀远, 故作惊讶道, “啊, 原来丁大人也在这儿, 失礼失礼。宁弟, 你怎么不一声呢?”
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原来是刘大人啊。”丁怀远坐了起来, 掸了掸衣服, 慢条斯理,给人一种他才是这儿主人、其他人是客的错觉。
“不知刘兄来是所谓何事?”见二人气氛不算好,宥宁出言断。
“来找你...们吃饭的。”刘宗海勉强补了个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丁怀远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像是能看出花似的。
“这个啊,简单。”刘宗海笑嘻嘻地看着宥宁,“我知道你们要来,已经在各个客栈酒楼递了你画像,只要你一来,就有人通知我......”
话未落音,丁怀远周身杀气暴增,屋内空气稀薄了起来,宥宁手心有汗。
刘宗海似乎没察觉似的,突然一个爆笑:“不会吧?你居然还当真了?今个儿,我在怡红楼楼上看见你俩了。只是当时那情况,不好跟你招呼罢了。这不,事情一完,我还特意沐浴更衣,匆匆赶了来。”
沐浴更衣倒是真,是不是在怡红楼看见的,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事太过于巧合,必有妖。
但话到这个份上,再纠结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总不能上前质问,撕破脸。
于是,一行三人出去吃了饭。果然是有地方的地头蛇在一旁,待遇都不一样,再回客栈,二都客气了很多。
分手之前,刘宗海突然问他们怎么不去住“鸿运楼”,哪儿住的更舒服些。
宥宁推这儿也不错,上次住的就是这儿。
刘宗海就把鸿运楼抓人贩子那事当笑话讲与他们听,末了还加了一句:“听掌柜的描述,若不是知道宁弟是男人,我还真以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人。外貌像得简直是如同一奶同胞,只是那人是个姑娘,也叫宁儿。”
宥宁瞳孔微缩,眉眼一挑:“喔?天下倒有这等稀奇之事?刘兄若找到了,不妨通知我一声,我倒好奇得很。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姑娘得以逃脱,刘兄大功德一件啊。”
二人互相吹捧了一番,都不带重复的。
一旁的丁怀远插不上话,有些不耐烦了:“我困了。”
刘宗海意犹未尽:“那丁大人先回去?”
丁怀远看了一眼宥宁:“我睡觉轻。”
“那好办,丁大人尽管安心睡,我待会给宁弟再开一间房就是。”刘宗海“好心”出了主意。
“刘兄,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改天再?”宥宁本也着急要走,这下顺理成章。
刘宗海这下倒没有再多,干脆地于二人分手,这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店。
宥宁摇了摇,这男人怕不是山西老陈醋做的?隔了几里地都能闻见。心里却是美滋滋,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到了大堂,已经看不见丁怀远身影了。楼上的两桶水恐怕也早就凉了,宥宁添了些铜板,又吩咐二送两桶水上去。
门刚开,宥宁迎面撞在人怀里。
“哎哟,我鼻子撞到了。”宥宁故意惊呼了一句,丁怀远连忙松开,抬起她下巴,仔细看了看,没有红,没有肿。
“疼吗?”丁怀远心摁了摁,心道:女孩都生得这么纤细么?他怕一个用力,会把鼻子摁扁了。
宥宁咯咯笑着摇头,双手朝他腰间搂了过去,将头埋在他怀里:“生气了?”
“没。”话越少,越生气。
“这话,我只一次,我心就这么大,”宥宁复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透着认真和执拗,她虚虚握着拳头,的一个,“喏,我心就这么大,它这里面已经装的是你,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丁怀远握着她的手,深深亲了下去,烫得宥宁心口一紧,忍不住想要往回缩。
“宁儿,宁儿......”丁怀远低呼着,宥宁不知为何心里被他叫得发酸发涨,眼角浸出泪花。
宥宁情难自禁,左手勾住丁怀远脖子,踮起脚尖,堵住了他情深又勾人的呢喃声。
两人如困兽找不到出口,亲得毫无章法,你进我退,你追我赶。
宥宁觉得大脑都快缺氧了,但就是舍不得撤下来,一刻都不想停。
她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听不见,只想跟眼前这人融为一体。
丁怀远□□被勾了出来,昔日的冷静和理智早就化为乌有。
他一手控住宥宁的蛮腰,让它无缝隙地同自己贴合,一手已经攀爬上了宥宁的领口,扣子一颗颗被解开。
凝脂般的皮肤一点点显露出来,像细腻上等的瓷瓶,带着刚出炉的高温,让人发疯似的想要汲取,想要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丁怀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滚烫的唇落在脖子上,宥宁失声“啊”了一声,头忍不住往后仰去,脖子和胸脯挺得更高了,双手紧紧拽着丁怀远的衣服,整个人都在颤栗。
丁怀远血砰的一下燃烧了起来,撕扯着自己的衣衫,他在脖子处亲了亲,往上移了移,重新覆上宥宁的嘴。
宥宁腰肢柔软,她慢慢往下弯,丁怀远慢慢往下压,俩人一同跌落在锦被上。
床的着力,让两人都有空腾出手来做别的事,宥宁嗓子又干又哑,一声声跟猫叫似的。
“咚咚”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爷,您要的水来了。”
丁怀远红着眼喝了一声:“滚。”覆了下去。
二怀疑自己找错了门,确认了一会,壮着胆子高呼了一声:“爷,你刚才要的水,我已经送上来了。爷开开门。”
宥宁惊醒了过来,拦住丁怀远四处点火的那只手,哑着嗓子:“别闹,是我要的水。”
“我去。”丁怀远翻身下床,拢好衣服。
宥宁低头一看,脸都烧起来了,赶紧整理好衣衫下了床:要死了,要死了。
待丁怀远拎着两桶水进来,宥宁已经开了窗,站在那儿。
屋内的旖旎退了开去。
“水已经倒好了,去洗吧。”丁怀远从背后抱住宥宁,下巴搁在她肩上。
“那你出去。”宥宁忍住自己想要回头亲他的冲动。今晚自己要敢在点火,明天就不用出门了。
“恩。”丁怀远也不敢挑战自己的忍耐性。虽然他不在意什么礼义廉耻,但宥宁是个姑娘家,他得替她想。
可这滋味浅尝则止,更让他欲罢不能。还是得想个法子将人早早娶进来。
娶?眼下是怎么娶?丁怀远心口所有的火热全被一碰冷水给浇灭了。
宥宁洗完后头发都半干了,还不见丁怀远回来,等着等着,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从这夜过后,两人关系也并没有再近一步。宥宁敏感地察觉,丁怀远跟她疏离了。
但现在没空管这个。跟杨老板的补充契约已经签订了,宥宁又多了一个活,设计这次的衣服。
她整日连吃带住都在怡红楼。
十个姑娘,从颈长到肩宽,到胸围,到胳膊,腰腿,每一处都细细量过,不但要量宽度,还得量高度。
这一天的功夫就没了。
有把布料和花色,一一配在姑娘们身上,画了不同的状来配,这都去了几天。
余下的时间,就是设计样式。
稿子画了一张又一张,满意的少,不满意的多。
一个人锁在屋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都见不到她人。
“爷......”丁怀远坐着,云瑶站着,恭恭敬敬。
“她怎么了样了?”丁怀远抿了一口茶,上好的毛尖。
“回爷的话,周公子没事,就是睡得不够多。”云瑶不敢抬头话。
屋里顿时静寂无声,云瑶大气都不敢出。
“你下去吧。”云瑶应声而出,到了门外才敢呼出一口长气。
直到三日后,宥宁才从房内出来。
画稿被姑娘们纷纷抢在手上,嘴里惊叹不已。
娟儿嗓门最大:“这次,我们稳赢,稳了,稳了。”
其他姑娘们脸上的喜色自是显露无疑。
怡红楼的妈妈也过来了,吩咐丫鬟给宥宁送去了参汤。
众姑娘一一叫着:“妈妈好。”
这妈妈姓甚名谁,没人知道,是杨老板吩咐众人一律管她叫凤老板。
院里的姑娘自是为了亲近,一律改口叫妈妈。
凤老板其实跟少出来,她手下有个老鸨,姑娘们也管她叫妈妈,如果俩人都在场,就会管老鸨叫二妈。
这人生得极其端庄大气,就算身上穿着极其妖娆,也硬生生被她气度压了下去,没有半点浮夸、风尘之气。
姑娘们在她跟前从不敢大声喧闹,凤老板不兴责罚人,来去也自由,交清了赎身银两就行。
“妈妈,您瞧瞧这些个图样。”云瑶心中仰慕宥宁,现在她的东西又如此出众,言语中的喜悦和自豪自是掩饰不住。
凤老板看了云瑶兴奋的脸,心中叹息,自古深情二字害人。
这周公子倒是个人才,设计胆大又新颖,用色也有独到之处,几十套衣服,没有一件是相同的。
若不是不方便,倒是想见见这位周公子。
“咚咚”门外敲门声想起,是周宥宁:“姑娘们,现在我进来可是方便?”
这些天怡红楼的姑娘们都知道,来了个周公子,不但相貌一等一的出色,待人极其友善,从不看低任何人,话从都是礼貌温和。
凤老板面色一凝,云瑶素来知晓她不愿意见生人,随时指了指床后,那里还有处矮屏风。
众人见凤老板坐好了,这才应声去开门。
“周公子,您真的太厉害了啊。”娟儿热情地把宥宁拉了进来,放在云瑶的身边,朝云瑶使了个眼色。
云瑶又羞又恼,当着众人面也不好发作。
“我刚刚又将这些图片裁了出来,劳烦姑娘们将料子展开一下。”门口还站着几个二,手里捧着真人同等比例的的样式。
幸好这怡红楼的老板周到,给她配了几个裁缝,要什么有什么,她就同这些裁缝一起照着图样裁了这些。
“那个屏风可以挪过来,将布料全部挂上去吧。”宥宁一眼瞅见床边的屏风。
“不用,大人。我们这不是有现成的架子么?”云瑶拉住宥宁,指了指屋里这十来个姑娘。
宥宁一拍脑袋,这倒是真的:“看我,有这么的衣服架子我居然忘记了,该该。”
这倒是玩笑话,怡红楼自然有专门的房间。
云瑶引着众人出了门,片刻,凤老板才从屏风后出来,刚才在屏风后她量过那位周大人,发觉那人居然是个女子,倒是有趣得紧。
凤老板一笑,脸上酒窝微笑,转身出了门。
她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另一头有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是丁怀远,他目光盯着那头,似乎要把哪里烧出一个洞来。
“丁大人?”刘宗海不知何时从后面走了过来,语气带着些不确定。
丁怀远心中一惊,敛去脸上所有的表情转过身:“原来是刘大人。”
“宥宁呢,我来找你们一起吃午饭的。”刘宗海似乎没察觉丁怀远有异样,兴致勃勃。
“刘大人这些就免了。宥宁在跟前,你还需要装装样子,她人都不在跟前,你做戏给谁看?做戏那也得有人看不是。”丁怀远冷着脸,错身越过刘宗海。
“她知道你身份么?就这么大着胆子把人往跟前捞?”刘宗海嬉笑着,嘴里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狠。
丁怀远冷笑一声:“我的人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来管?”
“丁大人,她可不是这个局内的人,你犯不着拖人下水。”刘宗海出言相劝,他只是惜败而已,瞧瞧丁某人这可怕的占有欲。
丁怀远脚下一顿,怒气破风而来。
“咦,你在哪儿做什么?”宥宁的声音拐了过了过来。
“我正找你呢。”丁怀远声音轻快了起来,是真的轻快,他侧头低声警告,“这几天别来烦她。”
“你跟谁话呢。”
“丫鬟,刚才问你去哪里了。”刘宗海笑着下了楼,丁怀远这才朝宥宁走了过去。
宥宁哈欠一个接一个,眼泪汪汪的:“喔。要不你也帮我去参谋参谋呗。这几天忙昏了头,脑子都忙昏了。”抬手捶捶额头。
丁怀远更是神清气爽,宥宁这是在跟他卖好呢。从那晚过后,俩人别在一个屋里呆,连吃饭话的时间都没有。
“等回去了,他们肯定以为我虐待你了,几天瘦成这样。”丁怀远高兴归高兴,心疼也是真的。
没想到宥宁是个拼命三郎,做起事没日没夜,又追求极致。
这话本来没什么,可满脑子黄料的宥宁想歪了,瞬间联想到了那晚,原本正经的眼神顿时带了钩子:“你可别乱啊。我明明一点都没瘦。”
丁怀远轻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解释:“我真的只是再你因为赶图样,累的。”
宥宁“啊”了一声,捂着脸就要跑。
丁怀远拉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握了过去,再一抖衣袖,将两人手罩了起来,胳膊挨着胳膊,袖子纠缠在一起,眼一瞧看不出什么端倪。
宥宁心里顿时被填满了,乖巧地跟在一侧,微低着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丁怀远更加坚定:这个人,怎么都不肯放手了,除非,除非他死。
七天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花魁节。
头天晚上,宥宁又把所有的衣服清理了一边,这才放心去睡。
怡红楼的姑娘都笑她,比老板都紧张。
宥宁笑了笑没有应,回了屋。
许是人累得慌了,反而想睡睡不着。
“你跟我吧,随便什么都行。”宥宁卷着被子躺在床上,丁怀远席地坐在旁边,轻轻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哄她睡觉。
“我给你哼个歌,话省得你得用心。”宥宁原本还想撑着精神问他这是什么曲子,眼皮子却是越来越重,很快睡了过去。
丁怀远俯下身子,替她拉好被子,在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这才换了衣服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宥宁是被吵醒的,门被拍得震天响。
宥宁慌忙起床穿了衣服:“怎么了?”
姑娘们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吵得宥宁脑门子都发蒙,好一会才听明白个所以然,衣服出了问题。
宥宁捏了捏脑门:“这样,云瑶,你带了几个人跟我一起去看看,另外派人请了裁缝、染工一起过来。”
今天要穿的衣服全部挂起来了,毁的衣服不多,但其中两件是云瑶的。一件上半身剪废了,一件是下半身剪废了。
其他几个人的就是泼了墨。
“这是怎么回事?”宥宁脑门青筋直跳,“以前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众姑娘摇头,门被推开,是怡红楼的妈妈:“周公子,这事怎么办?”
“那劳烦妈妈找几个称心的帮手来,这衣服运过去,还有段路程,这楼上楼下的搬来搬去,难免也会出岔子,但要看这时间就不够了,再来这么一回,就算玉皇大帝下凡,也无济于事。我现在是尽力而为。”周宥宁话点到为止。
妈妈是人精的人,自然知道,匆忙离去,去了后院那处楼。
“她真这么?”凤老板吐出一口烟雾。
“是,凤老板。”妈妈敛手哈腰而立。
“果真是个妙人,临危不乱。”凤老板夸了一句。
她们口中的“她”就是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周宥宁。
这事幸亏宥宁想得周全,留下两匹布料没用。
一匹红底仙鹤,大红色,配上各色神态的白鹤,全手工刺绣,她裁成了抹胸式。一匹青花瓷,白底配着精美的纹饰,她做成了无袖旗袍,穿上像一只颜色炫丽的美人觚。
另外两件,她上下一裁,把两件做成一件,成了一件撞色衫。这个就给了其他姑娘。
泼了墨的地方,能补花样上去的补花样。补不了花样的直接裁了去,把昨天剩下的布料找了最配的接上去。
屋里忙得人仰马翻,紧赶慢赶时间还是晚了些。姑娘们在屋里化好妆,换了第一批衣服,外面再套上大黑布,这么挤上了马车,去了比赛场。
装货前,宥宁又检查了一遍衣服,生怕出了纰漏,千叮嘱,万嘱咐地要把衣服看好了,所幸路上安然。
宥宁坐在后台箱子上,紧张得手心都湿了。
旁边有人问她什么,她只知道摇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丁怀远伸手握住她,宥宁像被吓到一下,嗖地转过头,看见是丁怀远,愣了一下,又笑了:“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我自然得来。”丁怀远靠拢了过去话,声音又低又好听。
“谢谢你。”宥宁回握了他的手,手指微冷。丁怀远身上有股冷香,这味道他好像在哪里闻到,但现在脑子里面有些乱,她一时没有想起来。
“算怎么谢我啊?”丁怀远蛇随棍上。
“怎么谢?我刚才已经谢过了啊,你没收到啊。”宥宁心里轻松了一些,丁怀远一来,她心就安定多了,这人哪怕什么都不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安心无比。
丁怀远不再话,眼睛则时不时落在宥宁身上。
“要不要睡会?”这些天宥宁太累了。
“不了,我想看到最后。这几家实力都很强啊。”不是宥宁不自信,是这些人确实都有本事,设计就来的东西,并不比她这个半壶水差。
她的出场顺序在第六,一共有十家参与,每家展示二十套衣服。
“没事,今天你肯定会赢。”因为丁怀远得太过于肯定,宥宁脑中那根神经被触动了。
脱口而出蹦出来一句:“你不会搞黑幕操控吧?那样赢了也不光彩。”
“什么是黑幕?”丁怀远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