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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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着浅蓝衣袍, 长身玉立,手持玉骨折扇, 头戴束发玉冠,脸带春风笑,典型风度翩翩一书生。

    宥宁扶额叹息,这晕还是不晕都难办。于是她借了少威的力,不露声色重新站好。

    王风眼前又是一亮。这人长得真是好看,合他心意。没想到这桃源县果真还是个世外桃源, 美人绝色扎堆了。

    “向先生, 您看,今日衙门也是确实有事不太方便。这样, 方晋, 你先带向先生下去休息, 等这边完事了, 我再亲自登门。还望向先生海涵。”姑且不论这向先生是真是假, 宥宁都不想把人拖下水。

    王风哼了一声, 往后一靠:“我今个儿就看看谁敢走出这个门半步!”

    “大人可是桃源县县令?”向晚不但没有后退半步, 反而大步流星窜到王风眼皮子底下, 宥宁的眼色被他华丽略过。

    少威嗤了一声,一看这人就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手, 脸笑得都快抽搐了, 王风眼珠子都快钻进他衣服里了,还谄媚笑着趴他耳朵边话。

    真想一刀砍过去,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宥宁见王风不知道了什么, 领着向晚就往后堂走去,她急了:“王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衙门岂是你胡作非为之地?”

    王风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几声:“周大人,你先顾好自己的腚吧。”

    继而侧过头,装作斯文的模样:“向先生,请,我们到后堂慢慢。”

    “好。”向晚走得尤其赶紧利索,生怕宥宁拉他后腿似的。

    王风回头冲宥宁笑了一下,充满了得意和挑衅。

    “少威,这里你过去,有几分胜算?”宥宁低声问道。

    少威极不情愿:“大人,您刚才瞧见了,那人心甘情愿着呢。他自己都不急,你急什么?”

    宥宁眼睛一瞪:“衙门这事要闹出去了,百姓怎么看?万一向先生是割肉喂鹰,舍己为人怎么办?再,身为一方父母官,岂能坐视不理?你不去,我去。”

    “那起来,这满屋子老百姓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宥宁想了想,觉得自己轻率了,于是心生一计,他们这群人团成一团,慢慢朝百姓那边靠拢了过去,人都挤在了一起,谁也不敢乱动,一不心,刀剑就会划了自己人或者对方,闹起来后果谁也负担不了。

    再一个,这局面僵持时间有点久,拿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天气又有些热,汗一趟趟地往下淌。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大家都把兵器先放下来,举着怪累的。”宥宁又安抚桃源县的百姓,“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不急,我们慢慢往后退,朝我这边。”

    宥宁站在后堂那边,楚河汉界分明:“对,大家都保持自己的位置不动,不要越过这条沟。为表诚意,我们这边先放下武器。”

    站在最前面的衙役们,插好刀剑,后面的百姓也跟着放下原本高高举起的农具,握在手上。

    “好,看在周大人面子上,大家收起兵器。”其实那边也坚持不了。

    没一会,后堂传来呼救声,哎哟哎哟叫着:“好人,饶了我罢。放过我罢,我再也不敢了。”

    是王风的声音,对面侍卫个个捂着嘴发笑。

    宥宁脸都气绿了,老百姓们倒也无所谓,权当看热闹了。

    “这门你就直接踹开,出了事我担着,另外,真要起来,方晋,你带着老百姓从侧门走,万万不可让他们真参与进来。”

    方晋点了点,衙役们交头接耳,将话低声传给了百姓。

    “且慢,大人。”少威仔细在门口听了一会。

    “你还有这癖好?真看不出来啊,少威,还不赶紧把门弄开,你要不行我来。”宥宁也不敢大声话。

    少威嘘了一声:“你听,这屋里真的就王风一个人在嚎。”

    宥宁一听,真的,除了噼里啪啦皮肉相击的声音,就真的只有王风一个人再嚎,声音有些凄惨,后面越来越低了。

    没一会,吱呀一声,门从里边开。

    向晚甩了甩手,一脸的笑意走了出来:“去吧,把你们大人扶出来吧。其他人都散了,这个点都该做午饭了。”

    众人一听,确实,扛着锄头匆匆出了衙门。

    待回了家才想这个事不太对劲:那人是谁?我们怎么要听他的?

    但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好像解决了。

    宥宁也惊了,这人话有种让人神凝气静的本事,容易让人亲近和信服,这种能力太可怕了。

    还不待宥宁话,后堂的侍卫持刀冲了出来,直奔向晚。

    事发突然,刀剑来得太快,少威抬起剑筒挡去,不料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手中玉扇一抬,拿刀剑再也无法前进半分。手一转,侍卫手中的剑已经被扭成了麻花状,剑掉落在地,侍卫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捂着胳膊。

    其他人,停下了脚步,慢慢往后退去。

    少威和吴应才目瞪口呆。

    “走,废物,还不赶紧抬爷走。”王风的声音含糊不清地传来。

    副手领着几个人把他抬了起来,一路上哎哟哟叫唤个不停。

    王风原本还能看的脸,这会肿得恐怕连他妈都不认识了。两只眼睛已经是一条缝了,嘴唇翻肿,门牙脱落,脸已经跟那二两大的馒头一样了。

    两个胳膊吊着,估计也被向晚给卸了。

    看着人畜无害,一出手这么凶残?

    侍卫一窝蜂跑出了衙门。

    衙门终于清净了,方晋带着几个人把后堂清理了一番。

    这次会客改在了饭厅。后堂宥宁实在是坐不下去。

    “不知向先生是?”宥宁其实都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姓向。手段和传闻,完全是两码事,这人真是个画画的?怎么又这么巧,这个点来了桃源县?

    她一肚子疑问。

    向晚洗干净手,接过方晋递过的帕子,仔仔细细擦完手,还顺带调戏了一下方晋:“这孩子长得不错,以后让他跟我吧。”

    方晋红着脸委委屈屈跑了过来,站在宥宁身后。

    向晚一整衣衫,拱手行礼:“草民向晚见过大人。”

    “不知向先生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宥宁边问,边喝茶。

    向晚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方晋上前接了过来,递给宥宁,宥宁仔细一量,又出去问了少威,确认无疑,这玉佩就是丁怀远的。

    二人客气一番,又谈到布庄之事。宥宁亲自领了向晚去了布庄,看了画室和之前的衣服,向晚点头称赞。

    当即承诺,会在锦绣布庄呆三年,但这三年不能限制他的时间,他会按期给画稿,但不见得随时在郭家庄。

    宥宁二话不,当即应下。这么个人才,她恨不得给供起来,只要按期交画稿就行,至于他想去那,那是他的自由。

    更何况这人还是丁怀远找来的,她就是这么护短。

    向晚倒没想到,愣了一下,又笑了,果然是个有趣的人,难怪主子会喜欢。

    丁怀远昨晚收到向晚的回信时,是探子组另外一个人送来的。

    字条右下角划了两横,像是试笔了一样。只有丁怀远知道,向晚这人做事向来周到,信永远是发两遍,从不同的位置。

    字条就两个字:安好。

    第一封信去了哪儿?阿左走了一个时辰,信应该到了。

    丁怀远目光一冷,当即下令,立刻让六王爷集结兵马,现在就出发。

    所有人被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快速执行下去。

    暗卫十人原地待命。

    丁怀远极目远眺,目及之处是那气势恢宏的屋宇,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帝王之家。

    东宫。

    灯火通明,寂静无声,人影摇曳。

    殿外宫女太监头抢地而跪,一动不敢动,汗水浸湿了额头下那块青砖。

    侍卫持刀而立,冷着一张脸,像泥塑的一般。

    殿内,黄花梨的圈椅上坐着一人,着明黄色五爪龙袍。

    是皇上无疑了。

    地上跪了一黑衣夜行衣女子,倒显得突兀。

    “这可是本王的爱妃么?”椅子那人像是问地上所跪之人,又像在再问旁边的人。

    殿内无人出声,就像一拳在棉花上。

    旁边一太监扑通跪在地上,声音碎成一截截的:“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旁边之人确实是兰妃娘娘。”

    “你很害怕吗?张全。”这人声音好听。

    “是,不,不......”张全压着自己双手,不让它发抖。

    “那抬起头来。”

    张全脖子上像压了座山似的,一点点极其费劲地抬了起来。

    对面那人也不过三十出头,相貌极其出众,只是眼神太过阴沉,脸颊太过于瘦削,让人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你果然是怕我。”那人叹息了一声,“更何况我还不是皇上。”

    话刚落音,手中的短刀已经挥了出去,张全的头滚落在地,眼睛微微弯着,这里面再无半点恐惧。

    跪的尸首突然倒地,血迸溅了出来,溅了旁边的女子一脸一身。

    而椅子上的那人却被侍卫紧紧围住,直到张全血流干了,他明黄色的龙袍上半点都没有沾到。

    “把他扔到后院去。”

    后院是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殿内很快被清理干净,龙涎香更旺。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怀远的大哥,丁云飞。

    他起身走到兰妃跟前,一把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啧啧,这张脸还是这么好看。沾了血不但没让我恶心,反而让我更兴奋了,你这可如何是好?”

    兰妃目光坦然,不惊不怒。

    “来人,将兰妃洗干净,除了这张脸。”丁云飞又靠近她,“阿左,你别想着替你那主子守节。”

    兰妃,不,阿左脸上的冷漠龟裂开去,挣扎着要往跑去。

    机关响起,阿左被从头而降的铁笼子罩住。

    她回头就看见了阿静站在窗户哪儿,一脸的得意,心下全明了了。

    阿左顾不得别的,捏住两个手指,放在嘴里,尖锐的哨声顿时响起,三短一长。

    丁云飞噙着笑意,冷冷地看着阿左,阿左顿时如置身于九寒天的冰窖里,冷得发抖。

    只盼着其他人还有逃生的机会。

    丁云飞一挥手,人一个个被带了进来,阿不,阿飞,阿珂,阿七......每个人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面貌了,每个人又坦然。从进门,到被送往后院,无一人呼救。

    所有人的辞一致:“背后的人是阿静。”

    阿静,兰妃的贴身丫鬟。

    “阿静,所有人都是你,这可如何是好?”丁云飞还是那般的好看。

    “太子,太子,求求你不要信她们。就是兰妃,都是兰妃指示的,我从未背叛太子。”阿静跪着爬了过去,只敢将手放在丁云飞的鞋面上。

    “那你为何要帮我?”丁云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阿静的下巴。

    阿静脸颊绯红,眼睛里全是爱慕和渴望,还不待她将爱意宣之于口,丁云飞下一句就将她入十八层地狱:“把她扔到后院去吧。”

    “不,不,太子,求求您。”凄厉的哭喊声消失不见。

    丁云飞一抬手,铁笼子缓缓生起,阿左从怀里摸出暗器,丁云飞微微一动就到了她跟前,捏碎了她的左肩骨,暗器叮咚掉在地上。

    衣衫被撕成碎片,所有人被赶出大殿,惨叫声不绝于耳。

    “太子,端王带兵攻城了。”门外太监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