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醒01
乌云压顶,椒凤部落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阴霾,天气闷热得让人难受,随后传来霹雳雷霆的一阵响。鹿呦站在神台上抬头望天,面色凝重,“佩玉呢?”
侍女低头:“去了钟灵洞。”
鹿呦心下一阵不安,可她又不知道这股不安从何处而来,随后她也来到钟灵洞。钟灵洞位于国师府后山中,是一座禁地。只有鹿呦和她的两个师妹能靠近,侍女留在洞外,鹿呦抬步走了进去。
滴滴答答的水珠滴落在寒池中,寒冷从鹿呦脚踩的坚冰传入她的四肢百骸,哪怕她有所准备,也忍不住一阵哆嗦。她紧咬牙关,往洞穴深处走去。
寒潭水域越发的多,坚冰汇聚成一条道,盘旋在湖底。粼粼的湖面倒影出钟灵洞上壁的奇画,都是历代国师的画像,其中也包括了鹿呦已经过世的师父。鹿呦朝着师父的画像一拜,又往前走,坚冰汇聚成圆台,是一处平地。
层层叠叠的石块假山后,放置着战神身体的冰棺。
她往平地走,忽然平静的山洞传出女子轻柔的话语,声音嗲嗲的,像跟人撒娇:“师妹,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倒霉,坏师姐的好事。”
鹿呦步履一顿,随即加快走近假山后,身后忽然又传来女人的娇嗲:“师姐。”
鹿呦瞳孔一顿,猛地往后转,与此同时她快速施法,可她的念口诀再快也比不过采苓的匕首。那把匕首刺中她的心脏,她施的法术被打断,一脚往采苓的脑袋踢去。
采苓闪身躲开,又见她受了重伤,嘴角勾起,依然是嗲嗲的娇音:“师姐,你真是没用,难怪先王死前,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女王陛下,而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狗。”
“你闭嘴!”这话仿佛踩中了鹿呦的尾巴,她怒目圆瞪,却因匕首伤了要害,需要用法术维持,不然她会失血过多而死,现在的她不能施法,忍下脾气问采苓:“国师府圣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师姐,你还不明白么。”采苓匕首闪着红光,是鹿呦的心头血,她把血擦到准备好的帕子上,那张显得她年纪的娃娃脸越发天真:“等你死了,我就是国师了。”
鹿呦眼睁睁看着采苓拿着帕子放进冰棺,浑身气血上涌,“你疯了,就因为这国师之位,你要让战神不能苏醒,如今外族对椒凤虎视眈眈,要是战神不能醒来,谁带领椒凤军队作战。”
采苓放在胸口,圆圆的眼显出娇憨之态,越发天真:“我呀。”
“疯子!”鹿呦要去拿走那方沾了她心头血的帕子,她们椒凤国师府一脉,并不是谁都能继承,必须是命格纯阴的女子。战神尚且在沉睡中,没有五感,不能沾惹上一点纯阴之气,否则身体会腐烂掉的。
“师姐,你何必惺惺作态呢。”
鹿呦的即将放在冰棺之上,采苓一把捏着她腕,无须用法力,就轻易制服了她。“师姐,你不是恨琼琚女王么,战神不醒,女王要面对外族的千军万马,必然会焦头烂额。师姐此次去世界,一次次被女王羞辱,她何曾当过你是她的亲妹妹。”
鹿呦想甩开采苓,她却捏得更加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采苓嘴角勾起,一记刀敲在鹿呦脖颈处,俯身轻声:“师姐,你保重啦。”
***
战神的五感已经回归,琼琚一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去国师府。路上两个将领跪地拦路:“请女王陛下听微臣一言。”
琼琚心忧战神,可又不能挥退抵御外敌有功的将士,她急得皱了下眉头:“两位爱卿平身。”
这两人一个白发苍苍,皱纹跟老树皮般缠绕着老脸;另一个又特别年轻,似乎没见过女王陛下这么美丽的女子,一下就看呆了。
琼琚眉头越皱越深:“两位爱卿请。”
年轻的将士见女王露出不悦,忙低头不敢去看她的脸,眼里却依然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嘴角也没忍住勾了起来。
年老的将士因带兵几十年,在战场常发号施令,声音沙哑,十分难听:“女王陛下,临近椒凤的几族曾被先王打压,如今对椒凤虎视眈眈,还成立成了一支联合军。如今联合军欲趁着战神陷入昏迷,打算进攻椒凤,情况十分危急。”
老将忧心椒凤部落的子民,琼琚能理解他的心情:“本王现在就去国师府寻战神,他五官已经回归,该醒了。”
老将激动的都在发抖:“真,真的么。”
琼琚比他还激动:“本王现在就过去,爱卿再等等,届时朕迎接回战神,再一起商讨应对外族之事。”
“好好好。”
待女王陛下婀娜的背影消失,年轻的将士不屑的撇嘴:“什么战神,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将曾是战神下的一员,对战神十分尊敬,严厉的眸光盯着他:“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战神的不是。他在沙场叱咤风云时,你还在你娘怀里喝她的奶呢!”
乌云并拢,挤压在穹苍之下,轰隆的雷声敲响,琼琚心头忽然有几分不安。她快步走进国师府,凌厉的眸光扫向众侍女。
有侍女退下去禀告国师大人,却去了几个国师常去的地方,依然没发现她的踪影,只好去寻了国师的两位师妹,茯苓和佩玉。
两人把女王陛下迎进国师府。压抑的狂风暴雨忽然噼里啪啦落下,敲打在青瓦石上,发出叮咚叮咚的脆响。
琼琚心头更加烦躁,皱眉看向佩玉:“鹿呦呢?”
佩玉极少跟女王打交道,被她这一吼,膝盖弯下:“微臣不知。”
茯苓甜甜一笑,弯了弯膝盖:“回女王陛下,侍女找遍了整个府邸,却不知师姐所踪,兴许是出去了。”
琼琚眼里冷光更甚,刮在茯苓身上,让她的笑容险些绷不住:“本王没问你。”
茯苓脸色的笑容彻底绷不住了。
琼琚盯着佩玉:“带我去见战神。”
佩玉恭敬应了声,伺候在琼琚身旁:“女王慢走。”
茯苓站在原地,眼里阴霾露出,却在琼琚回头刹那,挤出个阳光明媚的笑容,然后乖巧的跟了上去。
佩玉、茯苓与鹿呦乃是师姐妹,但三人之中,佩玉与鹿呦交好,而茯苓跟她们的关系还不如一个普通侍女跟她们的关系好。
琼琚记得母亲还在世时,跟她讲过一件事情。当年鹿呦和茯苓因为是纯阴女同时被送入国师府,拜先国师为师。两人背诵了一段简单的口诀,并学习一个简单的发术,谁能更快领会这个发术,谁就能成为大师姐。鹿呦的生母是别族的姑娘,曾教过她学发术,故此赢得第一。
茯苓心有不忿,依然很努力在背口诀,她拿起一根柴火,口诀让柴火焚烧,接着她毫不犹豫把燃烧得很旺的柴火丢到鹿呦身上。
那时,两个女孩都不过只有六岁。
王后当时很生气,问她为什么。茯苓年少,被威仪的皇后训斥,如实了真话,想当大师姐,只要鹿呦受伤后,她就能成为大师姐。
国师对她很失望,这些年努力培养鹿呦,常常忽略二徒弟。
琼琚也不太喜欢这个姑娘,她的脸圆圆的,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眼神却会无意中露出阴郁。
钟灵洞外,佩玉:“就是此处。”
琼琚的脑海划过很多画面,每一幅画面都有同一个人。他们每一生都承诺会永生永世在一起,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
琼琚捏住拳头,胸口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决定了,要是那人不记得的话,她就用拳头把他揍到记得为止。
琼琚曾经来过钟灵洞,无需佩玉带路,她径直走了进去。佩玉紧跟其后,身后的茯苓扯了扯嘴角,也跟了上去。
钟灵洞内长年结冰,厚厚的冰块在琼琚的脚底盘旋,她立在上方,仿佛置身于一块冰山上。前方一条坚冰道通向不知名的地方,左右是平静的湖水流淌。琼琚每走一步就觉得离她的战神近了一分。
明明很冷,她指却紧张得出了细汗。前方平地几块山石挡住了视线,涓涓寒气却停息不止,仿佛要涌入人的血液中,让血也结成冰。
琼琚迈进平地,几人绕开岩石,寻到冰棺的位置。琼琚眼里心里都是冰棺,吐出一口热气蒸化在高空,更加急切的走了过去。
向来规矩的佩玉却忽然尖叫一声:“师姐。”她飞快越过琼琚,把冰棺旁的鹿呦抱了起来,她脸色惨白,白色的衣衫被血水浸染,躺了不知道多久,血都凝固了,冷得吓人,佩玉摇晃了她几下,吓得都快哭了:“女王陛下,求您允许微臣带师姐下去疗伤。”
琼琚冰冷的目光在鹿呦前胸划过,“去吧。”她心忧战神,飞快掀开冰棺的盖子,一抹染血的白帕刺痛了她的双目。她拿起丢出冰棺,随后握住战神的大,掌心的纹络因为沉睡而浅了几分,可的大跟曾经带她去任何地方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一模一样的五官,却因为失去了生,白得让人绝望。
茯苓捡起女王丢弃的帕子,藏起眼中的情绪,温和圆润的脸显出卑怯:“是阴元女的心头血。”又走近瞟了几眼战神毫无生的脸:“战神的身体没有被血液侵蚀,料想帕子放进去的时间不久。”
琼琚垂下眼帘,心尖都在发颤,却要强装镇定:“他什么时候醒?”
茯苓:“女王陛下辗转于各个世界,已成功寻回战神的五感,可如今战神身体受损,恐怕还不能立刻醒来。”
琼琚心急如焚,一巴掌拍在冰盖上,厚料材质的冰盖被拍出几条裂痕。她耐心消耗殆尽:“少废话,他究竟什么时候醒来?”
女王发怒,茯苓惶恐跪地,甜腻腻的嗓音也在发颤:“微臣也不知。”
事情出现了变故,琼琚心情很不好。她回宫后,盯着茯苓呈上的帕子,点点嫣红的血被擦拭上去,好像抹了什么利器。她皱眉:“鹿呦怎么样了?”
侍奉女王的女官红映月:“利器插入心脏,及时用道法护住心脉,命是保住了。只是在冷地里冻了冻,身体还得好好调养。”
“谋害椒凤战神,打入地牢。”
“女王陛下三思。”红映月俯身,行了个大礼:“微臣认为并非是国师所为,她要害战神,取用自己的心头血,还要留在现场等女王陛下发现,此乃蠢人所为,微臣觉得国师并不蠢。而且椒凤部落如今处于关键时刻,国师尚且还有用处,女王此举恐怕会折损了一名得力能人。”
琼琚拿起连日呈报上来的奏折,眸子出现阴霾:“那你觉得谁蠢呢?”
红映月心里“咯噔”一下,“女王陛下,微臣绝对不敢对您不敬。”
琼琚丢下折子,不想听红印月废话:“按照本王的去做。”
红映月见女王恼怒,低头退到一旁,不敢再话了,身旁已有侍卫长安排人去国师府拿人。
威严的大殿,一派金碧辉煌,琼琚高坐于金凤椅上,珍稀的白狐狸貂皮披在凤靠后,她背脊往后轻轻一靠,就觉得软软的。很像那人陪伴在她身旁,轻轻抚摸她脑袋,可她心中确是空荡荡的,就像这空荡荡的大殿般,明明有穿着铠甲的侍卫,又有穿着整齐的侍女。
可这些仿佛都离她很远。
她坐得很高,掌凤印,随口一言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身旁的人都很敬畏她,她一大声话,那些人都会怕她会把他们打入大牢,要他们的性命。
她很想念在那五个世界中的日子,她的身旁都有她的战神陪伴着。
鹿呦不是害战神的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那又如何,若不是鹿呦的心头血,战神也不会还沉睡着。
她因为太累,闭上眼睛陷入沉思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天空的盘陀大雨哗啦啦落下也没能吵醒她。睡醒后,身体披了一件大红色的狐狸皮毯,红映月伺候在旁,接过她递上的皮毯,:“女王陛下,佩玉求见女王,已在大殿外候了三炷香了。”
琼琚垂下眼帘,传唤了佩玉。
佩玉是鹿呦捡回来的乞丐,被先国师发现她也拥有纯阴之血后,就收为三徒弟。可那时先国师生了病,无暇顾及最的徒弟,都是让鹿呦管的,故此,佩玉一直把鹿呦都当成亲姐姐。
现在她被关押在地牢,还生着病,若是不能好好治疗,恐怕这辈子就回不来了。佩玉跪在女王陛下面前磕头:“师姐是冤枉的,微臣求女王陛下开恩。”
琼琚捻了根发丝,表情没有变化,却因为她这个动作,而显得风情万种。她微微一笑,金碧辉煌的大殿仿佛成了无用的摆设,在她的美貌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心头血乃是鹿呦的,你她被冤枉,有何证据。”
“师姐已经醒过来了,是茯苓伤的她。”佩玉脑袋重重磕到金砖上,仿佛不知道疼痛,又接连磕了几个:“求女王陛下开恩!”
“口无凭,你想救她,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佩玉一愣,她迷茫抬起了头,额头的红肿渗出鲜艳的血丝,触目惊心。
琼琚接着:“本王任命你为椒凤国师,查清鹿呦是否伤害战神,同时你还要肩负让战神苏醒过来。”
佩玉先是呆了呆,可更多的是喜出望外。论资历她晚入门,论实力和道法更加不及两位师姐,现在被委以重任,还能洗刷师姐的冤屈,她十分感激:“佩玉多谢女王陛下,定不辱使命。”
琼琚挥了挥,让她离开,然后看着年纪的姑娘高兴得差点用蹦的,幸好还顾忌君微臣之礼,和大殿还有诸多宫人,让自己规矩些。但即使如此,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琼琚灿烂一笑,甜甜的酒窝在脸颊荡漾开来,显得十分可爱。
红映月本想进言,佩玉资历不如茯苓,道法不及茯苓,应该排在茯苓之后,可见到女王对佩玉活泼的背影笑了笑,就没有再话了。
大殿的奏折很多,几乎要堆成山了,琼琚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红映月十分心疼她,劝了几次,可她依然坚持,也就陪着她。
黎明的时候,金色的太阳从高空生起,照耀在大殿内,金色大殿发着光,新的一日连死物都仿佛能焕然出生,可琼琚却像死了一般,那双眼睛沉得仿佛一趟死水。
她踏上马车,去了国师府。没有让佩玉和茯苓跟着,她只身一人到了钟灵洞。她的战神孤零零一人躺在冰棺里,眼角绷着,嘴角抿着,一动不动,身上的温度如冰雪般,凉透了。
可琼琚依然紧紧抓住他的:“以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我还能去想办法,可现在你睡着了,我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拓拔元,你就是个大骗子。”
“好要醒来的。”
“你答应过我的。”
作者有话要: 谢谢空客可爱的支持,么么啾。倒计时开始啦,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