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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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海正在面临两个礼拜来的第一次审讯,他涉嫌犯罪的罪名是贩毒,亲自审问他的人是缉毒队的队长白泽廷。

    见到白泽廷威严的神色,阴寒的脸,肖海害怕得心七上八下地跳。他之前虽然一直游走在三手贩毒事业的边缘,但真正拿到货并贩卖成功的也就一次,而且那一次贩卖出去的货8克都不到。其余几次都是货物还没拿到手生意就黄了。他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角色,为什么要让缉毒队的老大亲自来审问。

    不过听其他警察闲聊的时候,“好心”给他们生意做的老大,是主管东南亚毒品生意的大毒枭的手下。白泽廷一心想拿的是那个大毒枭,苦无线索,指不定要让他去当线人。

    考虑到这一点,肖海心更慌了。

    审讯开始后,白泽廷按惯例问他姓名年纪哪里人等信息,之后确认他的犯罪行径。

    问完一些基本以及重要信息,白泽廷大方地给他留了自白的时间。犯人能不能卖得一手好惨,就看这个关键时刻。

    “书读得少,没见识,别人什么就跟着做什么。”肖海先讲起他为什么贩毒的原因,着着,水龙头大开一样,讲起自己悲凉的身世,“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是我姐姐带大的。她带我的时候眼睛已经瞎了,没法看好我,我每回趁她不注意就偷跑出去玩。书没读好,初中的时候老师建议我读卫校,我姐不肯,读卫校没用,干脆不用读书了,直接找个医生‘拜师’。她那个人特别迷信,成天她以前在博湖区住时碰到过一个什么教的神医,叫我就直接去博湖区找那个神医‘拜师’,还给了我钱。但我没听她的,拿了钱出去自己闯荡,结果什么都没闯出来。”

    白泽廷本来快听到睡着了,一听到这里,蓦地精神:“你姐?”

    “嗯,我姐,肖玫,海岛系列案04年的那个受害者,肖玫。”肖海。他认为警局没人不知道他姐的名号。

    白泽廷眉毛微拧:“她以前在博湖区住过?”

    “有一段时间在吧,那时候我姥姥住在博湖区,生病了,我姐那时大概14岁,去那里照顾她。”

    “你姥姥那时候生的什么病?”

    肖海摇摇头:“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太,只知道她后来是心脏病去世的。”

    白泽廷静默了会儿,接着问:“你你姐碰到个什么教的神医?”

    “鬼知道什么教的神医。”肖海低头咬着嘴唇想了想,又,“那个神医,我好像还见过。当初姥姥去世没两年,我妈病倒了,好像是肝坏了,医院治不好。我姐找来一个她熟悉的中医,那中医给我妈看完病后,什么以形补形,哪里坏了拿什么来补。我爸就有天天给我妈炖猪肝汤,中医拿猪肝补没用,就得拿人肝来补。我姐当时还真想去找人买肝,要不是我爸劝着她,估计真的买块肝回来了。”

    “你妈妈那个病,是哪一年的事情?”

    “太了,记不清。印象很深的是那一年发了大洪水,我姐又去当兵了……应该是……我姐当兵那是98年的事情。”

    白泽廷脸色愈发的白:“你你姐迷信,她除了信这个什么教的神医,还怎么迷信了?”

    “现在收敛点了,以前是真的迷信。什么感冒了吃药可以,但一定要先喝一碗符水。喉咙痛去普陀寺的莲花池里舀水喝就会好……”肖海举了很多肖玫迷信的例子,“还有啊,她杀只鸡,埋鸡毛都得在上面插八根钉子,这样镇住它魂,它的鬼魂才不会回来复仇。炖鸡汤前,也要拿签子插进鸡腿鸡翅里,这样它就算尸体回魂了也无法行走。可笑死我了。尤其04年那件事情后,天天待在家里念什么经,非是心不够灵,才会惹祸上身。不过前段时间金山事件后,她就把那些神像全部移走,迷信的事情又不干了。”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开了吧。”

    肖海无奈嘲讽地笑着,白泽廷脸色苍白得血色尽褪,那些可怕的巧合让他震惊到不出一句话。

    白泽廷来找易清决,拿着录有肖海口供的录音机。

    专案组这边的人正研究完王胜强最新的口供,又听了白泽廷带来的肖海的口供,他们大胆的猜测,竟真有了依据,慢慢的摸出了整条线来。

    96年的时候,肖玫正好14岁。这和王胜强口中的“14岁”对上了,04年那起案子,肖玫22岁,也符合了王胜强口中“22岁”的年纪。王胜强和肖玫有可能以前在博湖区是认识的。

    王胜强那段时间天天在禾草地里守着,兴许是为了看那个受害的女孩子,也兴许是为了看偶尔会出现的肖玫。

    8月13号那天,台风刚过,下着雨。王胜强守在禾草地里等待他想看的人出现,然后目击肖玫杀人的过程。

    被杀人现场一刺激,王胜强内心变态的犯罪因子苏醒,97年便利用肖玫的杀人方法开始犯案。王胜强对肖玫垂涎已久,04年无意间又见到她,确认她的住所后,半夜伺机潜入她家中,不料被她一刀砍伤。这就是王胜强口中的“心却那么狠”。

    蜘蛛杀人手法的起源来自肖玫,因为迷信,卸除肢体是为了让“尸体还魂”时无法行走,钉上八个钉子是为了“镇压魂魄”。

    至于杀人动机,这涉及到肖海的那个“神医”。肖玫14岁在博湖区认识了“神医”,想必当时“神医”就和肖玫了“以形补形”的治疗办法。

    肖玫的姥姥是96年底因心脏病去世的,她96年期间杀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心脏均被挖走,可能都被肖玫拿回去炖给她有心脏病的姥姥吃。

    98年肖玫的母亲肝病,医院治不好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肖玫又去求助“神医”,“神医”依然了“以形补形”的方法。

    姥姥最终病逝的事情并没有让肖玫清醒,肖玫依旧宁愿相信神医,也不肯再相信医院。

    当时肖玫想拿钱去买人肝,被她父亲阻止。可能当时肖玫是没想过再去犯罪的,不巧,8月5号那天,海岛市下了一场大暴雨。上天又一次赐给她犯罪的良机。

    约摸傍晚时分,她潜入海岛铁路局旁一户人家家中,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因暴雨要去监测铁路,所以家里只剩女主人和他们的孩子。这次肖玫不想要死者的心脏,于是一刀砍向死者的颈部致死者死亡。杀了死者后,死者的孩子啼哭不停,怕引来邻居,肖玫便将婴儿装进麻袋中掼在地上,连掼数下致使婴儿死亡。

    取走女主人的肝脏,肖玫再次开始她迷信的“镇压魂魄”方法。因这次死的人还多一个婴儿,所以这起案件中,两名死者的死状和先前作的案子不同。至于为什么还要剃光女主人的头发,把死婴放回女主人腹中,想必肖玫自有一套迷信法。

    专案组猜测肖玫是取了肝脏回去给她母亲吃,而令人惊奇的是,肖玫的母亲竟真意外的多活了几年才走。

    紧接着再讲到98年8月15号的那起案子,专案组的人停顿住了。

    一个警员:“即便前面三起案子是肖玫做的,还有一个案子对不上。98年8月15号那天,肖玫已经到部队报到了,部队里有她的记录,她不可能再去莲庭杀人。”

    尹舜再此提出了他内心早有的看法:“既然这系列案件不会是一个人做的,那也未必就一定是两个人做的。”

    “你觉得还有第三个凶手?”

    夏槐托着下巴想起了之前房东大叔的言论:“我记得之前秋教授,他研究这个罪犯,研究出了三种不同的人格。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其中一个凶手人格分裂,也许真凶真的有三个。”

    易清决思考片刻后:“以前的专案组也不是没有三人犯罪的推论,但当时大家都偏重于同一人犯罪。现在同一人犯罪的推论被破了,三人犯罪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将莲庭案抽出来当个案,去找这个个案的凶手,困难度实在太大。这个案子,凶手杀人分尸拼尸等一系列步骤,操作得干净利落,不留下一点痕迹。王胜强还有DNA可以验证,肖玫目前只是嫌疑人没确凿证据,但有王胜强这个目击证人,并且彻查下去一定能找到其他证据。

    可莲庭案这个凶手,犯案时不留任何蛛丝马迹,案发地点偏僻,没任何目击证人,且案发时间时隔那么远,倘若这个人和王胜强、肖玫都没有半点联系,想彻查这个案子找出这个人来,如同大海捞针。

    他们连这个凶手是否还生存在世上都不知道。

    一些警员宁愿相信莲庭案也是肖玫或王胜强干的,不然这个案子,可能依然会是个悬案。破案之路,任重而道远。

    第三个人,到底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