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敢情好！”秋吐吐舌头，搓搓手俯身过去看襁褓里的冬，“娘，弟下半夜又醒来么？我睡得死，没听见他哭。”

    “又醒了一回，换了块尿褯子就又睡了……没要吃！”宋秀莲心里难受，孩子早产本来就弱，她这又没了奶水……

    听出了娘的忧虑，秋连忙宽慰道：“娘啊，你别多想，放宽心，昨晚宋爷爷不也了，你就是气的一下子没了奶，消消气，奶水就又下来了……娘，那些人你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跟她们生气不值当，气坏了身体不，冬也没奶吃呢！……娘啊，你就放宽心，以后再不留你和冬在家了，我和爹会保护你们的！”

    被秋这么一，宋秀莲止不住笑了，抬手摸摸大闺女有些歪歪的辫子，笑着点头道：“嗯，我不气了。以后啊，娘和你妹妹兄弟就都指望秋保护了。”

    看过娘和弟，秋转出来，盛了一碗鸡汤一碗粥，两个煮鸡蛋，给宋秀莲端进屋里去。

    转出来，王利民没回来，妹妹夏也还睡着，秋也不着急吃饭，先去挖了白面，添了一点点玉米面进去，和了面，盖上一块湿笼布饧着。又去地窖里取了一颗白菜两棵大葱、一块咸肉。

    咸肉晾的干巴巴的，要放在温水里润着，秋趁无人，取了几根鸡腿出来，借口不吵着弟弟妹妹，搬着菜板子去棚屋里剁馅儿。

    白菜在屋里洗干净，控了水，先切丝再切丁，之后再细细地剁碎。大葱剁碎。鸡腿肉剔掉骨头，同样细细地剁成肉泥。这时候，咸肉也润得差不多了，切成细细地碎丁子，与鸡肉茸、白菜、大葱调和在一起，饺子馅儿就准备好了。先不包，盖了盖帘放着。

    秋收拾的差不多了，王利民也冻得脸颊嘴唇发青地回来了。

    看见迎出来的秋，王利民却止不住地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抬起手让秋看他拎着的水桶：“就你堂哥厉害，瞧，居然收获了半桶！”

    “真的啊？”秋听着也是欢喜非常，飞跑过去，让王利民放下水桶，她一眼看进去，只看到一片青青的鱼背，挤挤挨挨的，数不清楚，但估摸着，怎么也有十几二十几条的样子！

    而让秋欢喜的是，虽然天冷鱼不爱动，可看着桶里青色的鱼脊，也知道鱼都活着呢。而且鱼真的都不，最的也有她的虎口长短，没有半斤，三两足有了。

    她欢喜地抬起眼，笑弯着眼道：“这回娘真的能顿顿喝鱼汤了！”

    王利民也笑的露出两排白牙，点点头，又从腰后边解下三只兔子来：“今儿收了五只，我给了成海成江两只，待会儿再去给你大奶奶送一只去，剩下的，晚上给你和夏炖上，咱们也过个有鱼有肉的好年！”

    秋笑嘻嘻答应着，“好啊，好啊，我也和了面、剁了馅儿，再包上两盖帘饺子，过年！”

    之前得畅快，但听秋提及饺子，王利民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滞——

    依着当地的习惯，儿子们即便分了家单过，爹娘只要健在，年总要去爹娘家一起过的。自家和大哥家往年也是这般，今年却……

    秋着话，也没留意自己老爹的异样，去水桶里掂了两条鲫鱼动手收拾。娘还等着这鲫鱼熬汤煎药下奶呢。

    王利民自己发了一会儿怔，回过神来也就该干啥干啥了。尽管他心里不好受，但也知道，别媳妇和孩子们，就是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想见自家老娘和妹，不管怎样，也不能对个坐月子的下手啊！更何况还有个月窠里的孩子！

    想想郑秋实的那番话，王利民就一阵阵后怕：孩子受了惊吓，很大可能会引发惊厥高热，死亡率极高！

    王利民把水桶里的鱼倒进棚屋里的空水缸里，又拿了扁担水桶，去河边挑了两担水倒进缸里——用水养着，鱼随吃随杀新鲜。水多一点，也不容易冻住。

    放好鱼，王利民又拎了一只兔子，推了车子去了一趟王利群家。再转回来，正要去拾掇兔子，秋却在屋门口喊他了：“爹，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去拾掇不晚。”

    闺女也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来，糯糯道：“爹吃饭，夏肚肚饿了！”

    王利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色，都已经半晌午了，自己神思不属，居然忘了孩子们还没吃早饭，等着他呢！

    心中惭愧，王利民大步进了屋门，伸手抱起闺女颠了颠，回头一看大闺女已经在桌子摆好了饭菜碗筷，连忙抱着闺女过去吃饭。

    “爹，你没洗手！”夏毫不留情地揭发自己老爹。

    王利民脸一热，伸手挠了闺女一把痒，哈哈笑着起身去洗手。看着妹妹和老爹逗趣，秋也跟着笑起来，屋子里一片笑声。

    王建国刚刚走进二儿子家院子，就听得屋里一阵笑声，他的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咳嗽一声，叫道：“老二！”

    王利民洗了手，刚拎起毛巾来要擦，猛地听到老爹的声音到了门口，胡乱抹了一把，快步迎了上去。

    “爹，你咋过来了？……可是有啥事？”

    不能怪王利民惊讶，自家老爹虽然只是个庄户人，也没上过学识过字，但却是老古板子，在孩子们面前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两个儿子分家单过后，他一共也没登门几回，这猛不丁地过来，还是大年三十这天，王利民下意识地就往那不好的事儿上联想开了——昨晚，他话得狠了些，可是老娘气狠了，病了？

    爷爷进门，秋和夏自然不能再坐着吃饭，也起身问候。可王建国心里装着事儿，根本没留意两个孙女。

    他没留意，秋却注意到了自家老爹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转而渐渐露出一抹惊慌，之后连脸色都白了。再看爷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垂着头不话，脸色带着些尴尬抹不开，却绝对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