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到王建国在屋外向儿媳妇赔不是，秋就已经知道，这个年一定要去爷爷家过了。是以，这会儿王利民出来，她并不意外，也不会过多地为难，很好脾气地样子，笑嘻嘻应了：“好啊！”

    王利民脸色一喜，正要什么还没开口，就听秋又笑嘻嘻道：“爹啊，饺子明早吃，那兔肉是不是……”

    “啊，啊，兔子有，爹已经拾掇好了。对了，苇子里我还下了个套儿，那地方我看着有野鸡爪子印儿，我这去看看，若是有，给你娘炖个野鸡汤，那个比家养鸡补。”王利民一脸戴罪立功的迫切，着又进屋跟媳妇儿交待了两句，就匆匆出门去了。

    别，王利民下绳套的本事还是靠谱的，这一趟出去，还真让他带回两只野鸡来。野鸡个头比家养鸡一些，起来并没有多少肉，炖汤却是极好的。

    秋夏欢欢喜喜地接着王利民进屋，夏拍着手要用野鸡尾巴做毽子，秋自动请缨烧水褪鸡毛。

    她的动作极快，不等王利民反应过来，秋已经把野鸡剁成了块。当然，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个掩护，放了一根复制鸡腿进去，将一只野鸡收了起来。

    她收了鸡腿、兔腿儿，如今再添上一只野鸡，那么过完年，即便王利民没工夫再去下绳套，也不缺肉了……哎，不行，真的没了王利民下绳套的掩护，她有再多肉也拿不出来了……秋摸着下巴琢磨，还得想个法子，保存点儿肉食，也好给她一个吃肉的正当理由。

    这么寻思着，秋再看见王利民就试着要求道：“爹，用绳套捉到的可有活物？”

    王利民很随意地回答：“倒是有一大半是活的……”

    到一半，王利民突然觉得怕是闺女心善，有些不忍了，连忙看过去，却见秋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好像琢磨什么：“怎么，难道你还想养啊？”

    秋看向王利民的目光一亮，透着希冀道：“可以么？”

    王利民叹口气，抬手摸摸女儿的头，道：“不是爹不给你弄回来养，着实查的紧，公社里三天两头下来检查‘割尾巴’，鸡都不让多养，哪里敢养这些……”

    秋眼中的希冀破灭，微微嘟了嘴低下头。

    看着大闺女这般模样，王利民是又心疼又愧疚，女儿只是想养几只兔子野鸡，他却没办法帮她实现……嗯，或者可以斟酌商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过，暂时别给孩子了，万一办不成，孩子又白白高兴一场。

    接下来，父女俩谁也没再提这事儿，兔肉鸡肉拾掇好之后，由王利民掌厨炖肉，秋则把剩下的两只野兔装在篮子里，挂到西边的棚屋大粱上。

    西边棚屋大梁上挂着四五个篮子，有姨帮秋蒸的松糕枣糕馍馍，有姥姥送来的年糕，还有宋秀莲之前腌的咸鱼咸肉。

    夏的病基本大好了，秋也不再约束她，只给她穿好棉袄棉裤，又戴了帽子围巾，这才让她在屋前避风处晒太阳。

    当锅中的肉香四溢开来时，秋将半盆子土豆块倒进锅里，王利民则将咸鱼洗干净，斩成块。

    接着，秋取了一只铝锅架在火盆上，倒了半碗白糖，加一点点水，火开始熬制。待糖浆熬到浓稠呈现金黄色，用筷子挑起糖浆缓慢展成一面旗子的时候，秋将早就炒好的花生米和芝麻倒进糖浆中，用力翻炒，糖浆均匀裹住花生米和芝麻之后，王利民帮忙把沾了糖浆的芝麻花生倒在抹了油的案板上，略略冷却，秋就用擀面杖将其压扁压平，再冷却片刻，不沾手的时候，秋用刀切成菱形块，就成了最传统的花生芝麻糖。

    夏早就坐不住，巴巴地把着桌子等着了。摸着糖块不烫手了，秋就拿了一块边角碎块塞进夏的嘴巴里——不是她不舍得给妹妹吃，而是大块儿冷却慢，表面摸着冷了，里边还是热的，她怕烫到妹妹。

    糖和花生芝麻都有限，一锅花生芝麻糖也就装两盘，秋确定糖完全冷却了，就捡了两块让夏装在口袋里慢慢吃，又塞了一块到王利民嘴里，剩下的，她都端进里屋，放进炕柜的抽屉里。

    过年亲戚往来，家里没买零食瓜果，手工做一盘子糖，也不错了。

    当然，她也没忘记亲娘宋秀莲和自己，甚至她还捏着一块糖送到弟嘴边儿，冬尝到了甜味儿，还卖力地裹了几口，就被宋秀莲制止了：“冬还太，不能吃太甜！”

    秋这才作罢，将弟弟尝过的糖块放进自己嘴里。

    宋秀莲也是一点点吃着，很是满意道：“你啥时候跟你姥姥学做糖了？虽然还没法给你姥姥比，但也不粘牙了，不错！”

    秋皱皱鼻子，笑嘻嘻道：“我的火候还是没控制好，稍稍有点儿苦了……”

    宋秀莲笑笑道：“这些手艺不是一学就会的，都得一遍一遍练习才成。如今家里也没东西给你练手，等好些吧，等好些了，就多买些糖给你练习。”

    “哎，娘真好！最疼我了！”对于母上画的大饼，秋自然要感激涕零一番。

    夏跟着姐姐进屋，或者追着糖盘子进来，就听到秋这句话，立刻生了警惕之心，连忙倒腾着短腿扑到炕沿上，伸手够着自家娘亲，道：“娘最疼的是我！”

    遇上这样的事情，宋秀莲自然是想着一碗水端平。可不等她话，秋先伸手将妹妹抱住，笑嘻嘻道：“娘最疼的人是我！”

    “啊，娘最疼……”夏还想争论，却被秋伸出食指堵住了嘴。

    “可是，丫头，你忘了，你除了娘疼，还有我这个姐姐疼啊，所以，你一点儿也不吃亏呀，是不是？”秋满面微笑，做足了循循善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