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话做事都讲究个吉利。是以，有很多话要避讳的，‘长病’这词儿本来是该避讳的，但夏这话怎么着也不是坏话。孙女把自己碗里的饺子拨给爷爷，还‘吃饱了不长病’，这是多么难得的祝福啊！

    老爷子王建国愣了一下，随即就笑开了花，伸手将夏抱在怀里，乐哈哈道：“哎哟，瞧咱们夏多乖哟，还知道让爷爷吃饱了不长病！嗯嗯，爷爷不长病，爷爷好好地，还要看着咱们夏长大呢！”

    其实夏并不懂得爷爷为什么这么高兴，只是看大人们高兴她也跟着高兴，乖巧无比地倚在爷爷怀里笑，等爷爷完，她还跟着附和：“嗯嗯，爷爷不长病，爷爷身体棒棒哒！”

    这丫头，把姐姐秋给她的话，都现学现卖拿出来了。

    老爷子虽然不太懂‘棒棒哒’是什么意思，但孙女儿这般乖巧可爱地出来的话，自然是好的，就只顾着欢喜点头，笑得满脸皱纹如盛开的菊花一般了。

    有了这个插曲，这顿年夜饭总算有了点儿喜气儿，不过，终究饺子有限，酒菜更是有限，那一瓶酒，先敬着老爷子喝，还有个老三抢着喝，王利民和王利军倒没喝多少，不过一人两三盅子罢了。

    一瓶老白干喝完，做酒肴的两个菜早就见了底，连端上来的饺子也吃得一个不剩，这顿年夜饭也算吃完了，王利军和王利民就带着各家的人告辞。

    老爷子心里高兴，见长子次子一起告辞，还有些意犹未尽，张嘴就道：“明儿早点儿起，过来……”

    他这话没完，就听咣当一声，刘凤英把一只碗往锅台上一掼，虽然没有掼碎，却成功阻止了王建国还未出口的话。

    “唉，你喝上两盅酒就絮叨开没个完，天色不早了，就让孩子们早些家去歇着吧……”刘凤英对老爷子完，转而看向大儿子二儿子，脸色就冷硬下来，耷拉着眼皮道，“天儿冷，孩子们早起遭罪，加上老二家的又坐月子，明儿一早都不用过来帮忙包饺子了，你们都在家里热乎乎吃，吃饱了，早点儿过来耽误不了拜年就行啊！”

    王利民已经抱起了夏，秋就跟在他身边，听着刘凤英这一番话，真是想赞上两声啊，原来老太太也不是万事直戳戳开骂啊，也会转着圈儿地表达啊！真不知她费了多少心思，才准备下这么长一篇话儿，只为了不让两个儿子家过来吃饺子……还真是……连秋也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了。

    王利军和王利民对视一眼，再看已经耷拉下头，不复之前兴致高昂的老爹，禁不住都暗暗叹了口气，胡乱地应一声，带着老婆孩子辞了出来。

    出了爷爷奶奶家的大门，走不过几步就是大伯王利军家大门。

    王利军在自己门口站定，也没立刻进去，回身邀请二弟：“天还不晚，老二进来坐坐？”

    “啊，大哥，我就不进去了，秋她娘还没吃上呢！”王利民婉拒了大哥的邀请，又回头招呼三个侄子，“倒是成海哥仨可以去我那边玩一会！”

    不等王利军夫妇答话，三儿子王成河已经欢喜地一口应了：“好，好啊，我要去二叔家……嗯，我攒了十几个炮仗，还要带秋夏一起放去呢。”

    王利军倒不反对儿子们跟二叔家亲近，魏红梅也不反对，只拍了三儿子一巴掌，笑斥道：“放炮仗就放，可不能到你二叔屋根儿下去，你兄弟日子浅，可经不起惊吓呢！”

    那边魏红梅话还没完呢，成河已经抢着抱过夏，蹬蹬蹬地跑远了。秋也被二哥王成江拉着跟了上去，倒是老大王成海显得老成些，落在后边答话：“爹娘放心吧，我看着他们呢！”

    王利民也笑：“大哥大嫂放心吧，我那子也皮实的很，没那么娇气！”

    几个大人着话，就听得水渠那边砰、啪地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

    王利军笑着摇头：“臭子，算他不是太混，还知道避得远一些！”

    这个时候，每年买炮仗都极有限，也就年三十晚上、初一早上放一放，根本不会给孩子们买多余的鞭炮，更别烟花了，秋记得上一世，她十几岁进了县城，才第一次见到缤纷绚烂的烟花呢。

    王成河兄弟仨攒的鞭炮都是瞅着各家放鞭之后，捡来的没炸开的，毕竟有限，总共也就十几个。王成河难得带着两个妹妹一起玩，自然也没藏私，没多会儿就放完了。

    天色早，哥几个还不想回家，秋却已经冻透了，又担心夏大病初愈，就出声邀请三个哥哥去自己家玩：“我前几天在镇上学了一个好玩的，要几个人一起玩才好，哥哥们一起去吧！”

    夏也巴不得哥哥们能去自家玩，连忙拉着三哥王成河的手巴巴道：“三哥，三哥，去我家吧，我姐姐做了芝麻糖的，又香又甜的！”

    秋暗自苦笑，却也只能顺着妹妹的话：“跟着我姥姥学的，手艺不到家，被我娘嫌弃了，我就没好意思给哥哥们提……”

    “哈哈，既然夏又香又甜，那就指定好吃，我一定要去尝尝了！”王成河是个没城府的，立刻笑哈哈地抱起夏就走。

    王成江和王成海也笑着跟上，王成海还笑：“秋妹妹就是厉害，这么都会做糖了！”

    秋没话，只能嘿嘿干笑着遮掩自己的尴尬。

    到了秋家里，秋也不藏私，直接进屋把芝麻花生糖盘子端了出来，给三个哥哥吃。糖熬过了的那一点点苦，三个子根本没人在乎，一个个吃着糖夸赞不已。不过，三个子都不是贪吃没够的，吃一块尝尝也就停了手，就连老三王成河也只吃了两块，就不再拿了。

    秋倒是没什么新奇之物，就是记忆中八零后孩儿们玩的一种游戏‘走方城’。她在地上画了一个类似城池的图形，又有三方大本营和一个目的地。参与的玩家每人三根草棍儿或者石子，握在手心中，然后喊一二三，任意出一到三，三人所出之数相加，是谁的数字谁就走一步……类似于后世的大富翁游戏，只是比较简便。

    秋讲了规则之后，二哥王成江主动揽过夏去：“我跟夏一帮的。”

    三哥王成河则想招揽秋：“那我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