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三
宋书玦把秦离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傻乐,拔腿往外走,经过客厅时被宋父叫住了。
“过来陪我下盘棋。”
宋书玦有些意外地走过去,坐下。
虽然时候被父亲手把手教过围棋,但他可能是的确没天分,下得并不好,以前也就是宋父实在手痒了才会叫他来陪着玩两局,现在一会下的就在房间呢,怎么……
摆在宋书玦这边的是黑子,他便率先落下一子。
下了几步,宋父轻描淡写地问了几句关于秦离的事情,宋书玦一一回答着,心里的怪异感却越来越深。
“你和秦,是什么关系?”
宋书玦心一惊,棋子便下歪了。
宋父没话,只是帮他把那个棋子移正。
宋书玦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也没作什么掩饰,只是问道:“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即使是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无异于承认的话语,宋父拿着棋子的手还是颤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那天我看到你们在院里——”
果然。
宋书玦苦笑。
难道每次这样的场景都要注定被人看到吗?
宋父在缺口处补了一子,吃了几颗宋书玦的黑子,淡淡道:“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的还是女生。”
宋书玦也不隐瞒:“但后来我和陈琅在一起了,不过现在已经分开了。”
“难怪。你从就不爱和别人太亲近,也就跟他粘着。你妈还总你们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宋父的口气很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感情。
宋书玦便不太敢接话。
父子两便沉默着又下了几子,宋书玦本来就下得烂,心又乱着,没一会儿便被杀得溃不成军。
宋父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和秦该怎么处理?你还是他老师。”
宋书玦顿了顿,只道:“他迟早会毕业的。”
“不是你主动招他的吧?”
宋书玦低头看着手中的棋子,看不清神态,只能听见声音都在抖:“爸,我只是喜欢男的而已。您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宋父叹了口气,“我没这么想。只是,师生间出了这种事,老师要担的责任总是大些。”
宋书玦没发声,心里跟坠了块石头似的,沉得要命。
宋父看着棋盘,声音有些疲惫:“都字如其人,殊不知从棋路也看得出人的性子。我也和秦下了十来局了,年轻人难得棋路稳而正,品格应该也不会歪到哪去。你如果真的决定了,就和人家好好相处。”
宋书玦抬起头,眼圈发红。
“爸,你难道……不反对吗?”
宋父把棋子一个个收起来,神态显得有些苍老。
“以前我年轻时,也有个同乡是你这样的。他那事不知怎的传开了后,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对劲了,包括他家人。后来没过几年,他就自杀了。”
宋书玦恍惚地眨了眨眼。
宋父叹息着:“那么好的人,就这样被逼死了。”
他撑着茶几站起来,身形早已不似宋书玦记忆中的高大,而显出了几分年迈的佝偻。
“爸爸。”
宋书玦突然为他的父亲感到很难过。
“你这些年应该也过得很苦,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爸爸不怪你什么。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发现当父母的,孩子能健健康康、过得开心,也就满足了。”
宋父想了想,又道:
“对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妈妈,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
“……嗯。”
宋父走了,宋书玦坐在沙发上,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他没想到,一向很具威严且沉默的父亲在知道了这件事后没有怒发冲冠的痛斥,反而是这么平静而温和。
果然有些事情,不尝试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秦离迈出房门,正好看到宋母闭着眼脱力似的靠在墙壁上,满脸痛苦。
“伯母?”
他露出吃惊的神情,快步走过去。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宋母被他吓了一跳,见到是他,目光却不似以往纯粹的慈爱,反而还有些挣扎和复杂。
“伯母?”
秦离疑惑地看着他。
宋母别开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语气有些生硬。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
秦离神情突然变得低落,“看到伯母这样我又想起了我妈妈,总是想着照顾别人,却忘了自己才是最需要照顾的人。”
着,他又笑了起来,只是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是强颜欢笑。
“伯母,我妈妈去世得早,这几天你对我那么好,我早就在心里把你当成了第二个妈妈。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因为无论是老师还是我,抑或是伯父,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宋母愣了愣,没什么就走了。
秦离看了会她的背影,然后心情颇好地走到客厅,朝正在发呆的宋书玦脸上啾了一口。
宋书玦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脸。
“心被我妈看到。”
秦离不在意地回道:“刚刚在客厅外边我看着伯母走的。”
宋书玦眼中的笑意化为了惊愕:“你我妈在客厅外边?”
“是啊,发了挺久的呆呢,好像有点不舒服吧。”
宋书玦刚热乎没多久的心又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