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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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过继,礼制繁琐,虽然现在国丧刚过,减免了一些礼制,但是还是天未亮就开始准备了。最痛苦的莫过于冬天早起,爬出了被窝,眼皮还在架。还好见月在一旁不动如山的扶着她。

    正要陷入昏睡之际,一双手突然偷偷从袖子底抓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透彻心扉,她猛然醒了,低头才看到太子面对下面的群臣有些惴惴不安。

    白月浅抓紧他的手,声道:“别怕,你想想,整个朝廷最吓人的闻铮你都天天见,你怕他们干嘛。就把他们当成纸老虎,脸一绷,你就是最大的。”

    人握握拳头,觉得甚有道理,这么一想,确实这些大臣都变成了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一点都不怕。

    白月浅自然不知道,她这一句话,最后支撑了太子登基,甚至为帝许多年。

    礼制毕,白月浅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正要回去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角又被拽住了。太子正跟个被遗弃的奶狗一样,泪汪汪的盯着她。

    白月浅觉得心都软成了一摊,她蹲下来问道:“你是不是又怕了啊。别怕,礼都行完了,以后你就是毋庸置疑的太子了,没人敢欺负你的。”

    着,她又忍不住揉了揉太子的脸蛋,果然是软绵绵的手感。

    太子却被这种温暖的笑感染到了,他往前一步,直接扑进白月浅的怀里,忽然抱住她的脖子诺诺道:“你真的可以当我的娘亲吗。”

    太子为了今天得仪式,必须穿的符合规制,只是这规制十分单薄,整个人都被冻得冰块一样,自然没有见月给白月浅裹的厚实。家伙冷的不行,无意识的往白月浅怀里挤了挤。

    白月浅楞道:“按名义上是这样,可是你娘亲呢。”

    闻铮的就是给太子做个名义上的父母,稳固太子的地位即可。可是看孩儿这样子,似乎想把她当亲娘。

    她自然不知道,太子妃自缢的晚上,他本来的娘亲也自缢了。他娘亲只是个侍妾,会教他为人处世,却从不许他任性,也不与他亲近,因为娘亲觉得与他亲近就是害他,便一直让他接近太子妃。果然,有一天他就被过继给了太子妃,还见到了从就没与他亲近过的爹。他做了太子,只是他娘亲却没等到他接她出来那一天。

    太子没有自己娘亲去哪儿了,只是更加抱紧白月浅的脖子,看着东边光乍现,喃喃道:“娘。”

    白月浅也差不多猜到了什么,她拍拍孩儿的背,只是没拍两下,就被人拉了起来。

    抬头,正是闻铮。他冷着脸把太子塞进齐岸青的怀里。

    “别以为过继给我,当了我儿子就可以不学无术,今天的你照样要读书的。”

    太子苦着脸,白月浅刚想求情,却被闻铮将帷帽扣她头上,将她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然后拦腰抱起,大步流星的离开。

    一路到宫门口,他将她一把塞进马车。白月浅被裹了一头汗,她从帽子里拱出来,脸被捂的通红通红:“闻铮你快把我捂死了。”

    闻铮帮她把披风摘了,扔在马车的一边,道:“闷死算了。”

    白月浅看他闷闷不乐的,以为他见了齐岸青吃醋了,便倾身凑近,想跟他话。可是闻铮故意往后,两个人你追我躲,一直把闻铮挤到车厢角落,她才像个俏皮的狐狸,乐了起来,咯咯的笑。

    闻铮却摊平,慵懒的靠在车厢上,在美人在他身上笑的花枝乱颤的时候,勾起美人的下巴,拖长了腔调:“没想到夫人喜欢在上面。”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闻铮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看到他邪魅的诱惑,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她被调戏了。她羞的不得了,推着他的胸膛,胡乱重复道:“我……我没有,我只是想跟你,金大夫来给齐岸青提亲。”

    一提到“提亲”,闻铮就变了脸色。

    白月浅颤声道:“我爹没同意。”

    闻铮愣了一下,突然别扭道:“还算这老东西有点良心。”

    闻铮还在想什么,白月浅凑过去,在他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想迅速退开,却被闻铮拉进怀里,加长了这个吻。

    下车的时候,她的脸还是不正常的红,闻铮又将她用披风包裹起来,牵着她的手进侯府。路过门口等着的闻清翊,他连个眼神都没有,径直扯着白月浅离开了。

    明日就是闻清翊和静安公主的大婚,闻清翊如今已经是侯爷了,按闻铮的话就是,本来这侯府就与他没甚关系,如今更乐得清闲。老一辈的事情太复杂了,只是白月浅知道的,在将军府隔壁的闻府,里面是有他闻铮父亲和母亲的牌位的,他也是只认他们的。

    侯府里面红绸遍布,还挂上了满院子的红灯笼,下人们忙东忙西,来往匆匆,也没人注意到闻铮带着人从一侧入了听雪阁。

    听雪阁外,是见月在守着。白月浅看着焕然一新的地方,恍然间记起:“见香呢,我都好久没看到她了。”

    闻铮淡淡道:“养伤去了。”

    宫变那天,本来是让见香去找白月浅的,可是她却早就被太子识破了身份,而且受了重伤,废了一身武功,便不在听雪阁伺候了。

    她以为只是受伤了,便也没多想,跺跺脚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碳火烧的很足,暖烘烘的,她凑到炭盆旁边烤手,碳火映着她舒适笑意的脸,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

    当天,将军府就受到了一封信,上面列了长长的几列聘礼清单,随便一个挑出来就是稀世珍宝,白九却看的面无表情,拿起旁边的一封信,看完以后沉默了许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边白月浅吃的可欢了,一大早起来折腾到日上三竿,她都快饿的不行了,还好回来就有好吃的,还有她心爱的肘子。

    吃饱喝足的她就像个餍足的猫咪,躺在椅子上晒肚皮。

    闻铮看着自己的媳妇,也开心的不得了。让她休息一会儿,他把她从椅子上拽下来。白月浅气呼呼的被他拉着走,嘴里嘟囔道:“闻铮,你干嘛。”

    一路进入雪苑,又进后山,他找到一棵竹子,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铁锹,递给白月浅一个:“呢,一起挖。”

    “挖什么啊。”

    嘴里着,他们两个人挖了半天,才堪堪看到一个坛子,心的弄出来,闻铮将上面的土敲干净,然后带着坛子回了雪苑。

    坛子敲开,扑鼻而来的酒香,还渗出淡淡的竹香,闻着清甜香醇。白月浅娇嗔道:“干嘛我都吃饱了,你才带我来挖酒嘛。”

    闻铮拿了两个碗,给两个人都满上,才漫不经心道:“这是我出生那年,父亲埋的,时候每年父亲都会带我来这里,陪我聊很久很久的话。”

    这个父亲,自然指的是老侯爷了。

    他端起酒一口饮尽,“父亲,这酒等到我有了心上人,就带她来挖出来。”

    “我还,要带她给我父亲看的。”

    只是他父亲母亲不在以后,都变成了每年生辰他一个人提一壶酒,在那颗竹子下,一个人静静地待到日落。

    白月浅后知后觉道:“今日,是你生辰。”然后她有些沮丧“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闻铮又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下,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丑的不行的香囊,香囊上的绣的不明形状的物体,针脚也错漏百出,就像孩子做出的成亲。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当初交给李嬷嬷让她处理掉的残次品。

    “我向嬷嬷讨来的。”闻铮昂起头,一副傲娇的模样。

    白月浅气急败坏的一手抢过来,想销毁的时候,捏到里面有东西。正欲开,却又被闻铮夺了过去。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开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宣纸,纸上是她的笔迹,内容:三从四德!

    这是她那时候被迫抄的三从四德,竟被他藏起来一张,还装在了那个残次的香囊里。两样东西让她羞愤难当。

    闻铮却欢喜的不行:“这就是生辰礼物。”

    这时的闻铮似乎带了几分孩子气,平日里的锋芒消失,他更像一个漂亮的少年,倾国倾城的漂亮,令人沉醉。怪不得曾听过,他年少时,便被称为闻美人。

    闻铮又翻看一会儿,将东西装进香囊,藏宝似的放回了自己的怀里。

    这时白月浅才发现,闻铮与平日不一样。

    她轻声问:“闻铮,你喝醉了?”

    也是,他一直在不停的喝酒,放了几十年的陈年老酒,劲头自然是大的。

    只是喝醉了的闻铮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困倦。

    放下酒杯,他到白月浅跟前抱起她,将她塞进被窝,自己躺在一边,抱着白月浅,又用手盖住她不断扑腾的眼皮,哄孩一样的:“睡觉。”

    窗外又飘起了大雪,屋里两个人却相拥睡得意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