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她不想问她
鱼玄机回到永乐宫,朱雀便跟在她身边侍候。她不想问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她要更加谨慎的思考,下一步棋该落在什么地方。现在她身边只有她自己,没有人能够帮她,所以她要利用各种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翌日。
鱼玄机穿着一身白衣,头戴两朵白色簪花,面上未着粉黛,在朱雀的搀扶下向皇宫里面的祠堂走去。她莲步轻款,腰若细柳,虚弱的穿过热闹的皇宫。
宁妃娘娘正坐在凉亭内赏花,见到一身白衣的永乐公主,心下生疑,在莲儿的搀扶下向鱼玄机的方向走去。“云娴,你怎的这么憔悴,这药去往何处,怎么不在宫中多加歇息?”
鱼玄机笑笑,但没了往日的灿烂,道:“宁娘娘,我前几日被奸人所害,每日坐在宫中惶惶不安,生怕一不心又被别人算计了去。所以去祖宗那,日日诵经祈福,也望父皇的江山不要被有信任图谋了去。”她话缓慢,不带任何颜色,让人听着如死灰一般没有任何生气。
宁妃担忧的摸摸她苍白的脸,“云娴,宁娘娘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对待,你信任宁娘娘吗?”
鱼玄机听到宁妃如此温柔的声音,立刻满脸泪痕,她一把埋在宁妃的怀里,瑟瑟发抖,像受惊的白兔。“宁娘娘,云娴自然相信你,云娴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娘娘和父皇了。”
宁妃将她搂在怀里,脸上露出神气的笑容,在鱼玄机抬头的时候,瞬间被掩饰下去,她拍拍她的后背,心疼的:“云娴,你莫担心,有宁娘娘在,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去。日后有什么难出一定要找本宫,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鱼玄机激动的点头,攥着她的衣袖更紧了。宁妃以为她太激动也没有放在心上,安慰几句就将她放开,独自回到凉亭里。
“娘娘,奴婢不懂。这公主殿下谋害太子殿下,您怎么还对她这么好呢?”莲儿皱眉不解,她为宁妃沏茶,一边量她的神色。
宁妃叹了声气,抿口茶,道:“你觉得天真的公主有能力将太子玩在股掌之中吗?大理寺卿将她放出来,就证明她无罪。只是有些人想要嫁祸于她罢了,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出来?”她嗔了她一眼,但脸上没有任何不满。
莲儿最会察言观色,看出娘娘不是有意责怪,自然不放在心上。她心的服侍,“那……现在公主被皇上猜忌,顶没了往日的宠爱,您为什么还要有意接近,这不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吗?”
她欣赏外面姹紫嫣红的花朵在,只是花无百日红,总有凋谢和盛开的更替。“这皇宫就是这样,永乐公主是嫡公主,是放在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公主的玩闹而失去的宠爱?这猜忌只是一时的,等皇上想通了,自然就想起了公主的好。”
“人们往往记住最感恩的的都是雪中送炭的人,所以她日后重得皇上的宠爱,自然会感激本宫的恩情了。”她迈着莲步,走到牡丹花前,掐下一朵,把玩在手中。
公主和妃子的不同,便是一个是血浓于水,失了宠也不会失去衣食无忧的生活。妃子却不同,她们就像这手中的花,是否下一个花期能够开放,全凭皇上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
“现在公主在祠堂诵经,娘娘要怎么送碳才能帮助她呢?”莲儿好奇的问。
“你,云娴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宁妃依旧把玩手中的花,丝毫没有因为莲儿的话陷入了沉思。描画精致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莲儿弯着腰,讨好的:“娘娘是想要皇上……”
宁妃笑而不语,欣赏这万顷的花园,但没有一朵能够比得上她手中的这多盛放的花中之王——牡丹。
鱼玄机漫步向祠堂踱步,那对主仆的对话尽数停在耳中。她嘴角勾笑,脸上哪有刚刚的失落了苍白,她接受无数宫女和太监的量吩咐朱雀跟紧自己,走到了祠堂。
祠堂本是供奉皇家先祖之地,殿宇金碧辉煌,香火缭绕,由此可见皇上对祖先贡奉的重视。里面三层院子,最里面才能抵达祖先排位。
门卫没有阻拦她,她站在门口,三步一跪拜,恭敬的向前。朱雀跟在她身后,也三步一拜的进去,她盯着鱼玄机的背影,知道她在反击,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认真的做戏。
到达贡奉祖先排位的门口,她额头上已经血迹斑斑,雪白的衣服上也都沾染上了灰尘。她跪在团垫上,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胸前,脊背挺得笔直,满脸的虔诚。
从日中到日落,鱼玄机像一棵松笔直的跪在那,不吃不喝,一直在祈祷着,好似身边没有任何人一般。
“殿下,您要不要吃点东西,要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了?”朱雀站在门外有些焦急的问道。
供奉皇家最先排位,只有皇室血脉才能进入,她作为奴婢自然进不得。她被君上派来继续保护公主,助她一臂之力,但是公主现在如此执拗,怎的愿意继续相信她呢。
鱼玄机依旧闭着眼,最终道:“你先回去吧,待祈祷完毕我自会回去的。”
朱雀听到她的话,怎会回去。可是她现在在祠堂,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若贸然去找君上,定然会被有心人发现,所以她只能暗自着急,希望鱼玄机祈祷能够尽快完毕。她身子若出现好歹,她怎么向君上交代。
她跪在祖先面前,脑子中想的却不是求神拜佛,希望愿望得意完成,而是在思考她以阮北笙的灵魂进入鱼玄机的身体,她现在是算鱼玄机呢,还是阮北笙呢?
一切巧合一定是上天冥冥注定的,被老天算计了,她相信人定胜天,一定会依靠自己的能力改变自己被算计的命运,做一回自己。
就在朱雀焦急的时候,一双白色绣花鞋出现在她视线中。她惊喜的抬头,看见面色憔悴的鱼玄机,想要劝慰,但终是变成一声叹息,“殿下,奴婢扶您回去。”
鱼玄机微微点头,顺着她的胳膊,脚步轻浮的向前走着。她眼中一片清明,虽然身体是疼痛的,但是她的脑子就越清醒。
回到永乐宫,鱼玄机替她更衣,看到她白皙膝盖竟然一片青紫,她有些心疼的帮她擦拭,见她疼痛的眉头都拧在一起,却没有喊一句疼。
心知公主这次是把自家君上恨上了,但她还是希望两个人能够重修于好,毕竟往日的情分她有目共睹,她知道君上一直将她放在心尖尖上,这次也不知是不是误会……
“好了,你先下去吧。”鱼玄机拂拂袖子,不想继续看到他的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朱雀步子顿了一下,道:“殿下,奴婢给您上点药膏,很快就不疼了。”她将暗匣中的药膏拿出来,想要撩开鱼玄机的裙摆为她上药,却被她一手阻挡住了。
“不用了,你下去吧。”鱼玄机抱着膝盖,不愿撩起裙摆,呆愣的坐在那,好似手上的白鼠独自舔伤。
朱雀拿着药膏的手不知道该收还是该继续,她神色又飞扬道:“那奴婢将膳房准备好的饭菜给您端过来,您一天没有用饭,还是多进食吧,若不然……”明天在怎么撑得住……她欲言又止,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鱼玄机依旧拂手,没有只言片语,脸满是疲惫。
“奴婢退下了,您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奴婢就在外面。”她三步两回头,见鱼玄机没有搭理她,只好默默的走到门口。
她叹了声气,现在永乐宫被全部监视住,她想要几句安慰的话都不能,真是要急死她了。这样下去,鱼玄机的身子很不知要被她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
翌日,鱼玄机依旧一身白衣,在门口三步一叩首的向贡奉的祖先排位靠近,跪在团垫上,她重复昨日的动作,一跪又是一天。
连续三日,宫中将永乐公主跪祠堂的事情传遍了。他们都在私下嘀咕,永乐公主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就心生绝望要日日去祠堂,欲逃离凡尘俗世。
外面的风言风语越多,她的后背挺得就越直。耳边传来进门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她闭上眼,一直在头昏脑热中挣扎,强迫自己不要倒下。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了,所以她不能失败。
“云娴——”天璃皇帝见自己的掌上明珠倏然倒在自己的面前,他心下大惊,连忙抱起鱼玄机,快步向永乐宫跑去。
朱雀跪在鱼玄机的窗前,看太医给她诊治。
“你怎么照顾公主的,竟然让她混到,来人,将她拖出去,杖责!”天璃皇帝气的面色通红,指着外面的侍卫将朱雀带走。
昏睡中的鱼玄机感受到天璃皇帝的怒气,惺忪着眼,拽住他的衣袖,呢喃道:“父皇,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