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慈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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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夏时深都没见到戚衍,停在楼下的那辆白色面包车,像是因为自己的无聊而出现的幻觉。

    吕威扬推开阳台门,看见夏时深逆光背对着他站着,垂在身侧的指间夹着细长的烟卷燃了大半。

    “康姐在她回来之前,你的烟要戒掉。”

    夏时深没理他,吕威扬把带来的衣服放在一旁,站在阳台口等他抽完烟。夏时深应该在阳台站了很久,纯棉白t被汗浸湿,紧紧地贴在背脊,显露出瘦削的肩胛骨和肩线。酷暑的闷热让人难耐,吕威扬站了不到一分钟已经满头大汗,但夏时深像是没感觉,目光直愣愣的看向楼下。

    吕威扬把阳台门推得更大,他有点好奇夏时深到底在看什么。

    因为身高差,吕威扬必须要站在夏时深前面才能不被挡住视线。他刚迈出一步,站在身前的男人突然转过身,力气带着莽撞,撞到吕威扬的肩头。

    “等回来再。”夏时深掐灭烟,略过他径直朝屋里走,手里攥了个被捏扁的空烟盒。

    “衣服你试一下。”吕威扬看着夏时深随手拿过搭在架子上的衣服,拖着步子朝浴室走去。

    隔着浴室门,夏时深听见吕威扬从阳台走到沙发,接着扯着嗓子冲他喊,告诉他上衣是真丝的。浴室镜前灯的灯泡坏掉一个,微弱的灯光在地上投出阴影,夏时深把攥在手里的烟盒扔在桌上。

    纯黑的烟盒被完全捏扁,几缕碎烟草随着夏时深的动作抖落到桌上,还有因为一时慌乱被强塞进烟盒的纸巾。

    夏时深背抵着门,垂眼看向露出一半的纸巾。边角因为总是携带的原因变得不太平整,揉叠出的折痕没办法抚平,只有上面歪斜的两个字依旧清晰完整。

    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突然觉得恍惚,怀疑那辆白色面包车,还有那个总装作怯懦的孩都源于自己的臆想。口袋里的纸巾被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夏时深站在阳台,思绪随着指间蔓出的白烟一起飘远,他在想,那个狗仔不来的理由。

    吕威扬突然的闯入让夏时深没由来的心虚,他下意识的把纸团塞进烟盒,指间的一大截烟灰掉在地上,佯装无事发生。

    催促声在门外响起,夏时深换好衬衣,撑着手臂低头看了一眼摆在台面上的纸团。

    夏时深任由身后的造型师在头上摆弄,他把情绪失衡的原因归结到自己太闲,并且下定决心努力工作。

    悦威大厦的大门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各个公司的摄影师抱着设备挤进前排,迅速架好三脚架之后在原地更换镜头。夏时深坐在车上,隔着涂层车窗往外看,宣发公司的人大多神态紧张,生怕流程出了问题,让自己倒霉。举着灯牌的粉丝斗志昂扬,她们进不去活动,强忍酷暑只是为了隔着层层人群看他一眼,那是最炙热和单纯的感情。

    夏时深推开车门,震耳的尖叫将他包围,他扬着笑脸冲两边人挥手。吕威扬挡在他身前,伸长手臂尽力阻挡涌上的人群,几十米的距离,夏时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手扯了衣领,摸了脸颊,甚至有人铆足了劲拽了他的头发。

    这些吕威扬总是事后才会发现,因为夏时深面对粉丝时笑得太过灿烂,他总是不顾保安的阻拦,拿着马克笔伸长了胳膊在粉丝的笔记本上签名。

    夏时深从来不听话。

    “发型重做一下。”吕威扬拿着文件夹站在一边,尽力弥补一切失误。

    “戴帽子吧。”夏时深顺手把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鸭舌帽戴在头上,他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慈善活动跟我没太大关系。”

    吕威扬只能看着夏时深把做了两个时的发型毁在30块的帽子上,因为他的没错,慈善活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加明星的曝光率。

    慈善活动的流程简单,有两三个被资助的贫困学生在品牌主理人讲话之后,站在台上念之前准备好的讲演稿,接着品牌代言人夏时深上台与活动主办方一起拍照,接受鲜花。

    夏时深坐在舞台边缘,他整个人陷进松软的沙发椅里,但有时镜头扫过,他依旧背脊挺直,神色认真。

    前半部分的流程和想象中一样,繁琐又无聊,但后半程的剧情却直转而下。

    品牌主理人是个有些年纪的肥胖男子,他挺着肚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站在面前接受资助的贫困学生。在双方演讲结束之后,男人突然擅自篡改流程,拿着话筒愿意把资助金额翻倍,接着面向观众,出男生被隐藏的家庭背景。

    例如他是单亲家庭,但父亲总是家暴母亲,赌博酗酒,并且还强奸了村子里的另一位女性。

    舞台中央的男生面色苍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但推动剧情到最高潮的,是一直坐着没动的夏时深。

    把鸭舌帽压得很低的夏时深突然啧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却被搁在唇边的话筒完整的扩散到整个场馆,尾音还拖着尖利嘈杂的电流声。

    锐利刺耳的噪音使场馆陷入静谧,站在后台的吕威扬右眼皮猛地跳了好几下,他站在椅子上,伸手示意工作人员关掉夏时深麦克风的公放。

    但没人看他。

    戚衍回到家时林一玲已经睡下了,他蹑手蹑脚的开门,靠在墙边低着脑袋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捏了两下僵硬的后颈。钱有为在上周五的凌四点发来短信,希望他能出一趟差。

    戚衍问出差时间,钱有为那边回复的很快,是现在。为了表达歉意,钱有为派了公司专车和司机去接他,戚衍在楼下只等了不到五分钟。

    手机传来短信震动,戚衍看了一眼发送人,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短信有好几行,但内容简洁好懂。上面写着希望他在出差之后好好休息,不要太累,明天晚到公司也没关系,他会帮忙请假。

    署名是程森。

    大概是从钱有为那里得到他的号码的,戚衍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也不出一个字。他其实并不想和程森有过多交流,但短信内容真诚又不过界,戚衍觉得需要适度客套一下。

    卧室里的电视发出的微弱响声与林一玲的呼吸重叠,戚衍不用仔细分辨,也能听出那个电视里的声音来自夏时深。

    电视里,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衬衣坐在沙发上,隐在帽檐下的眉眼明亮,他把麦克风放在嘴边,

    “不好意思断您话。”夏时深眨了两下眼,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没有重音,“但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偌大的场馆无人出声,站在一旁的主持人好几次举起话筒却不知怎么救场。这是他第一次主持大型活动,在得知嘉宾是夏时深时心里还默默庆幸,圈内人都知道夏时深好交道,所以他根本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吕威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嘉宾席角落的位置,他连着蹦了好几下,使劲挥着手臂,示意夏时深赶快闭嘴。

    夏时深依旧坐在原位,他伸手抬了抬帽檐,眼尾微挑,挺直了脊背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在面如土色的主持人身上。

    “原来只有我自己听不下去啊。”

    原本放在墙角的水桶被碰倒,水顺着不平坦的地砖往下流,电视微弱的光在还未干透的水渍上投出倒影。夏时深低哑的声音撞上斑驳的墙面又弹了回来,一字不落的落到戚衍耳中。

    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戚衍开手机,一条条消息连着往外蹦。

    他还没看几行,就被钱有为的电话断。命令简短有力,让他迅速带着设备前往悦威大厦后门,最好能蹲到夏时深的独家。

    电视屏幕里的夏时深看起来锋利又温柔,面对十几个机位镜头和闪光灯也笑得漂亮。

    戚衍举起手机,开摄像头对着电视机屏幕,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