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男人声音轻轻的, 但是又带着让人忽视的郑重, 温暖的怀抱渐渐将江晚岁包围。微风微拂,吹动树叶簌簌作响,就好像在窃窃私语。江晚岁轻轻抬手环着他的腰, 风里夹杂着树叶和泥土的清香, 闻着很舒服, 让人忍不住就想放松。
两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 直到初一突然现身, 看向沈逸清:“主子, 有人靠近。”完就立马消失不见了。
江晚岁连忙松开手,从沈逸清的怀抱里站出来, 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 脸颊微微红着,声道:“那我就帮你许一个愿。”
完, 也没好意思抬眼看沈逸清, 想了想就提笔在红缎上写了一列字, 然后就把两条红缎放在沈逸清手中,笑容明媚, 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可以挂上去了~”
沈逸清拿着两条红缎,没等江晚岁话就要上树, 江晚岁拦住他,歪着头看着他,“你都不好奇我写的什么愿望吗?”故作坏笑着一挑眉,神情张扬:“就不怕我写些什么不好的?”
沈逸清轻笑一声, “你要是喜欢,那就写吧,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
江晚岁的心蓦地一顿,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深深地划过一道涟漪。她张了张嘴,想要什么,突然沈逸清的神色变得很严肃,黑眸沉沉地盯着她,一瞬不瞬:“除了离开我,其他什么都可以。”
江晚岁先是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抬手捶向男人的胸膛,娇嗔道:“你瞎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沈逸清的神色随着她的反应渐渐放松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上一世与现在截然相反的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姑娘离开了他嫁给了他的皇兄,最后却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他曾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当年他没有亲手推开江晚岁,那最后会不会又会是另一种结果?
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世的江晚岁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沈逸清没有把握她还会依旧喜欢自己。但是他早就想好了,这一次他先下手,无论如何也要把江晚岁放在自己身边,就算她是喜欢也好,恨也罢,他都一定不会让她再离开他一步。
少女娇俏的声音传入耳畔,明媚的笑颜就在眼前,沈逸清弯了弯唇,眉眼含笑,“你不是,是我太胆了。”
东阳赫赫有名的轩王什么时候不是英勇的?他他胆子?
上一世,男人抱着她的尸身痛哭的画面一瞬间涌进了江晚岁的脑海里。
江晚岁愣了一下,记忆里那双猩红的黑眸再次和眼前的男人重合,当她还想再什么,男人已经转身上了树。江晚岁站在树下,仰起头看着他将两根红缎绑在最高的树枝上,轻轻闭上眼,双手手指交叉合一靠在胸口,在心底默默许愿。
老天啊,您让我重来了一次,如果您还有灵,请保佑我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地活着,请让沈逸清永远快乐。
沈逸清很快就系好了,他落地的时候江晚岁刚好也睁开眼,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沈逸清弯起嘴角:“愿望许好了?”
江晚岁得意地一抬下巴,“那当然~”
因着之前初一的提醒,两人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一起朝着外边走去,走到一半就碰见了来找他们的姚云祈和沈明周。沈逸清本来还隐隐带着笑的面色瞬间面无表情,沈明周看了眼他的脸之后立马就怂了。
姚云祈上前向沈逸清行了一礼,温声道:“睿王殿下有事,先行离去了。”
沈明昊竟然先走了?
江晚岁不禁蹙起了眉,听着话的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逸清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一行人跟着他,刚走到他们之前分散的地方就看见江吟雪由宝惜和宝怜陪着,看起来表情很是难看。江吟雪心情不好正要训斥宝惜,就看见江晚岁一行人走了过来,难看的面色立马收了起来。
“王爷有些事情要处理,派人把我送回这里,让我等你们。”江吟雪的表情又恢复了温婉得体,在场的人都瞧见了她鞋边的泥土,也没拆穿,心知肚明地选择略过。见众人神色如常,江吟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绝对不能让江晚岁知道她是被沈明昊丢在半路自己走到这的。
江晚岁可没那闲工夫拆穿她,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明明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什么也没发生,为什么沈明昊会突然离开?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江吟雪的,没道理会因为一些事而把江吟雪扔在半道的。那究竟是上一世本来就有这件事情是她不知道,还是又出了什么新的变故呢?江晚岁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也出来快一天了,沈明昊也走了,江吟雪更没什么兴趣待在外面了,遂找了个祖母念叨的借口和江晚岁一起回去了。她们两人离开后,姚云祈也提出告辞,沈逸清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三人就此分开。
姚云祈走后,沈明周和沈逸清走回去。沈明周一路上欲言又止,沈逸清也没看他,声音淡淡:“想什么。”
沈明周如获大赦般喘了口气,然后道:“四哥,刚刚和那个姚云祈聊了几句,学识是真的很渊博,而且听起来,他还没有被大皇兄拉拢过去。”
沈逸清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就你的学识,怕是谁对于你来学识都很渊博。”
沈明周见自己的话不被相信,委屈巴巴地辩解:“才没有,他是真的。”然后有些情绪地嘀咕:“亏我还替你试探了他一番,四哥你还不信我!”
终究还是年龄,哪有人那么傻就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是一个之前从不认识的皇子透露自己的站队意向。
看了眼沈明周委屈的表情,沈逸清最终还是给他解释道:“能称为榜眼的人当然学识渊博,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哪怕再投缘,第一次你就会把你是哪边的人告诉对方吗?”
闻言,沈明周一脸不可思议:“四哥,你的意思是姚云祈是故意向我表态?”
“不对!”沈明周完很快又推翻了这句话,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看向沈逸清:“四哥,他是再向你表态?!”
沈逸清斜了他一眼,“还不算太蠢。”
“不过他为什么要向你表态呢?”沈明周又陷入了沉思,沈逸清淡淡垂下眼睫,想起姚云祁看江晚岁时的眼神,那种眼神他一点也不陌生。即便姚云祁掩饰得再好,他也能看出来那里面和他看江晚岁的眼神一样。
“你没事少和他接触,免得到时候被套话了还不知道。”沈逸清黑眸沉沉,“他可没有你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能做军师,被许松初信任的人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
江晚岁和江吟雪回去之后,江吟雪就直接去了柳氏的房间,看样子母女俩是要交流下今天的事情。江晚岁暗暗笑了笑,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姐,你和轩王殿下……”一进房间繁冬就忍不住了。江晚岁和沈逸清偷偷牵手的时候,别人可能没看出来,但是一直跟在江晚岁身后的素春和繁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担心被宝惜和宝怜看见,繁冬还特地在后面挡住她们的视线。
江晚岁也没算瞒着她们俩,边对着镜子拔下头上的发簪,边道:“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繁冬一脸纠结道:“姐,您之前不是……”
“……”江晚岁沉默了一会儿,想想自己好像脸了,含含糊糊道:“那不是现在改了主意吗?哎呀,我有分寸的,你们先替我好好瞒着,可千万别被别人知道了。”
“这是自然,”素春闻言,一针见血地点出重点:“姐,那许夫人那边还在给你相看人家。”
江晚岁本来还很愉悦的心情立马“哐”地掉入谷底,好看秀气的眉头蹙着,红唇紧抿着。她这几天好像有点开心过头了,竟然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繁冬似乎也被她严肃的表情唬住了,江晚岁巴巴地看向素春:“我忘了,还有这个事情。素春,你我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要是让她跟明氏坦白吧,她好像有点怂,但要是不吧,这个事情最后可能会弄得一团糟。
素春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看向江晚岁,神色认真:“姐,奴婢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素春难得这么严肃,江晚岁也有点紧张起来,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嗯,你问吧。”
“你和轩王殿下是认真的吗?他会娶你吗?”素春想的很多,每一点都是江晚岁必须考虑的。“轩王殿下是皇族,将来很有可能卷入……”剩下的话素春没完,但江晚岁明白她的意思。
“姐,恕奴婢逾越,这些事情是你要想清楚的。”素春是许家的家生子,从跟在江晚岁身边,她一心都是为江晚岁着想的,所以也想的很多。
江晚岁是江朔的嫡女,同时也是定北侯的亲外甥女,她的婚事绝对不能随意决定,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发生了什么,女子的名誉总是比男子的易受损,所以,江晚岁必须想清楚。她只是江晚岁的丫鬟,不能替江晚岁做决定,但是她必须尽所能地让江晚岁看明白,这样也不枉许家将她放在江晚岁身边。
素春刚完,窗户边上就传来几声石子弹落的声响,这是十五的信号。繁冬走过去,开窗户,十五看向江晚岁,神色难得的正经。
江晚岁挑眉看着他,“何事?”
“主子,他晚些时候会来找姑娘。”初一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在十五旁边,依旧是面无表情。
江晚岁点点头,“我知道了。”
初一颔首,屋内几人再一眨眼,人就没看见了。
繁冬站在窗户边,看向一脸劫后余生的十五,好奇道:“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怕他啊?就因为他面无表情吗?”
十五趴在窗边,“你不懂,这不是没有表情的事情。”
“那是为什么?”江晚岁也忍不住好奇,之前沈逸清跟她过,十五和初一是同一时期训练出来的暗卫,按理两个人应该关系很好,可是她每次看都感觉十五在初一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
十五疯狂摇头,一脸拒绝和惊恐:“不能不能!他那个耳朵灵得很,不定现在还没走远呢。被他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那好吧。”江晚岁也就是有点好奇,但也不想勉强。
反正……大不了,她可以问沈逸清啊。
*
知道沈逸清晚上要来,素春有些担心,但是江晚岁看起来很高兴,她也不好扫了兴。江晚岁特地早就沐浴好了,换好了衣服靠在床边边看书边等着沈逸清,看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轻轻敲着窗子,江晚岁立马丢下书跑过去。
开窗户,果然是沈逸清。男人换了一身黑衣,深邃的黑色更衬得他眉眼凌厉,倒是有一种跟白衣截然不同的感觉。
江晚岁招了招手,“快进来你放心,我都让素春和繁冬守着了,不会有人过来的!”
男人轻快地翻窗进了屋,江晚岁心翼翼地把窗户关上,一转身就对上男人放大的俊脸。
江晚岁没想到他贴得这么近,吓了一跳,娇嗔着推了他一把:“你干嘛站这么近啊?吓我一跳……”
沈逸清轻哼一声,幽怨地戳了戳她的腰,站开了些:“你让我换黑衣服,是不是就是不想让人发现我?你这是对你未来夫君能力的不信任。搞得跟偷情一样……”
“……”江晚岁现在越来越怀疑当初自己是不是瞎了,才会觉得这个男人谪仙一般,高冷出尘,谁拉他入红尘都是一种罪恶。
“我就是觉得你好像一直穿的都是白色,就想看看你穿黑色是什么样子的。”江晚岁在某人控诉又委屈的目光下挨个解释:“没有不相信你的能力——”
江晚岁着着就停住了,突然抬头看向沈逸清,抬了抬下巴,眼尾勾着,像只狐狸:“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沈逸清牵着江晚岁坐到桌子旁,桌子上放着还一方刚刚开始绣的荷包,他量着那根有点像葱的不明物体,边接着她的话:“像什么?”
“怨妇。”
沈逸清:“???”
江晚岁一点也不怵地拉过沈逸清的胳膊,脸枕在上面,眸底满是狡黠:“怨妇啊,你看你,一脸幽怨,不就像个怨妇嘛?噢不对,是怨夫~”
沈逸清被她气笑了,“合着我是怨夫,那你是什么?抛夫弃子的渣妻?”
江晚岁揪了他一把,“你怎么老是我抛夫弃子,我干什么了我真的是……”
“你为什么要绣葱在荷包上?”沈逸清一直瞄着那个荷包,很是不解,“是有什么寓意吗?”
江晚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黑了脸,眯着眼睨着沈逸清:“你再一遍?这是我绣的兰草,我不允许你这样羞辱它!”
“兰草??!”沈逸清看着那个和吴叔在院子里种的葱没什么两样的……兰草,默了默,叹了口气:“你是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