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似乎是察觉到江晚岁的视线, 沈逸清侧眸看过来, 正好撞进一双笑眸,江晚岁视线揶揄地在他唇边了个转儿,眼眸狡黠地弯着, 意味不言而喻。
被抓包, 沈逸清淡然地目视前方,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只有江晚岁, 瞧见了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 得意地咧嘴一笑。
繁冬好奇问道:“姐, 你笑什么啊?”
江晚岁看着沈逸清,他听见繁冬的话, 不由得摸了摸耳朵, 故作无事地看向别处。江晚岁依然笑着,但是任由繁冬怎么问也只是笑笑不话, 素春倒是好像看出了些什么, 拉了拉繁冬, 两个人一番眼神交流后,繁冬默默抿着唇, 但是不难看出是在强忍笑意。
沈逸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江晚岁怕他生气了, 连忙走过去牵着他的手,沈逸清垂眸瞧着她,黑眸沉沉,微微俯身, 伏在江晚岁耳边声音沉哑:“你再笑,以后有你哭的。”
江晚岁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烫,但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遂撅了撅嘴,轻哼一声,一把甩开男人的手:“你连笑都不让我笑了,那我和成亲以后肯定日子更凄惨。既然这样,那我们干脆别成亲了!”着,抬脚就往外面走,经过十五的时候还对着他安抚地笑了笑。
繁冬和素春一愣,也跟在了后面。
沈逸清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姑娘就这样生气了,立马追上去,牵住她的手,好声好气哄道:“没有不让你笑,刚才是我错话了,你以后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我不是要限制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结巴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措辞,沈逸清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书都仿佛喂了狗一样,想解释一下都不知道怎么。
江晚岁当然没那么容易生气,就是想着故意吓吓他,可沈逸清哄了许久,看见江晚岁依然板着脸,以为她真的不想同他成亲了,第一反应就是——不管怎么样,人得先扣着。
“哎哎哎——”被突然抱起来塞进马车里的江晚岁有片刻的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外面站着,怎么一眨眼就被塞进了马车了,对,是塞进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沈逸清一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吴叔:“吴叔,麻烦您让人把礼物都装到车上去。”
礼物?什么礼物?
隔着一道帘子,江晚岁隐隐约约听到后面的马车上好几个人在搬运东西的动静,不由得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轩王府的下人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吴叔就轻敲了敲马车壁:“殿下,礼物都装好了,可以出发了。”
“好。”沈逸清声音微沉,应着,眼看马车就要起步,莫名被塞进了马车里的江晚岁终于忍不住问道:“繁冬和素春……”
沈逸清声音有些冷:“她们在后面。”
男人的气压明显有些不对,经历了两世的江晚岁当然知道他是有些生气了,心下莫名一阵空荡荡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沈逸清是和她着玩的,可就是心里突然很烦躁,上一世怎么也得不到,这一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变成她的了,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种不真实感总让她觉得沈逸清随时可能离她而去。又或者,未来的某一天,沈逸清会因为发现她身上的缺点时而不喜欢她了。
她欢喜着沈逸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但是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样好的沈逸清对她只是一时的喜欢,那个现在还在斯番国的尔雅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东阳。崇帝已经答应了沈逸清会赐婚,但是她发现,越是这种时候她的心情好像越浮躁。就连跟沈逸清话的时候也控制不住地想发脾气。
可真的发了脾气,又觉得自己真的更讨厌了。沈逸清什么也没做错,就被她一顿,换做是谁心情都不会好的。
江晚岁也没话,默默地坐着,大概是前方有什么事,马车突然急刹车了一下,江晚岁和沈逸清的身形都有些前倾,沈逸清是习武之人,没什么事。江晚岁身娇体弱的,幸好沈逸清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江晚岁,才没有让她撞到马车壁上去。
江晚岁地惊呼一声,吓了一跳,被沈逸清握过的地方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内心格外煎熬,一方面愧疚自己刚才对沈逸清的态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的焦躁。
于是,她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冷静一下。
沈逸清不知道她为什么之前好好的,就因为他逗她玩的一句话就生气了?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江晚岁是他第一个这么用心对待的人,就因为一句并没有什么错的话,怎么哄也哄不好,这样被甩脸色,内心也是有些窝火的。
他决定先晾她一晾。
沈逸清故意不跟江晚岁搭话,靠在软垫上,冷冷地目视前方保持沉默。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总是瞟向身旁。
在看到江晚岁慢吞吞地远离他,紧贴着另一端马车壁的时候,他是在是忍不住了——
冷声:“你再挪一下试试。”
江晚岁想要悄悄离他远一点的意图被发现了,身形一顿,手指跟着一缩,噢了一声后呆坐在原处不敢再动一下。
沈逸清本来是想着江晚岁应该会自己坐过来,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人,偏头盯着江晚岁。他想着,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姑娘总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哪知道江晚岁在那发呆,眼神空洞,压根不知道身旁男人心里的一番“山回路转”。
沈逸清咬了下牙,舌尖抵着后槽牙,“坐过来点。”
江晚岁听见话的声音,抬眸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吗?”问完,她就觉得自己很蠢,这车里除了她和沈逸清,还能有谁?
于是,心翼翼地蹭了过去。
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虽然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又哪里舍得真对她发脾气,江晚岁那双明澈的眼睛一看着他,所有的脾气都给融化了。
真真是个祖宗。
沈逸清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江晚岁听见他的叹气声,抿了抿唇,以为是自己影响到了沈逸清的心情,遂准备挪回去,然而下一秒——沈逸清就勾着她的腰肢把她放在了大腿上坐着。
第一次还会声惊呼,经常这样,江晚岁已经波澜不惊了。坐在他腿上闷不吭声,垂着眼,在眼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像一个乖巧的娃娃。
沈逸清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出的热气撒在裸露的皮肤上,又麻又酥。江晚岁敏感极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却刚好和男人的头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脑瓜子瞬间懵懵的,好像有点疼?江晚岁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沈逸清的额头,“给你揉一下。”声音软软的,又隐隐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少女的手心也是软软的,温热的揉着他的额角,沈逸清这心里像是被羽毛招惹了的猫儿,又痒又难耐。他一把握住江晚岁,时刻谨记着之前的教训,这回力度比较,但江晚岁也能挣脱。
江晚岁心情正低落着,忽的,眉心被人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她茫然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你是不是傻,你怎么不知道先揉一下你自己的脑袋?你不疼啊。”
男人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声音却温和了不少,关心显而易见。江晚岁心里可愧疚了,贝齿无意识地轻咬着下唇,垂着眼也不话,看上去吧又可怜巴巴的。
沈逸清无奈又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一边揉一边道:“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他总觉得江晚岁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她不想,沈逸清也不想逼她,但是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太过于奇怪。按理,江晚岁一直被许家呵护着,江家虽然带她不真心,但是也不至于有什么事情让江晚岁出现这种情况,很奇怪,但是又不知道从哪起。
“没有!”江晚岁倏地抬头,对上沈逸清量的目光,暗道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些,垂眸敛了敛神色后,唇角微垂,抿了抿唇,:“对不起啊,可能是因为月信快到了,所以情绪不太好。”
江晚岁和沈逸清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月信就不心弄脏了沈逸清的衣服,当时两人都玩闹着,早前江晚岁多次以为自己来了月信,最后去净房又发现还没有,几次错觉导致真正来的时候她也没当一回事,结果一不心,血漫金山了。很对男子认为这很脏,但沈逸清并没有这么觉得,反而比繁冬和素春更严苛地盯着她吃了不少补气血的食物。
相处了几个月,两个人之间也不怎么避讳这个了。
想到江晚岁每次月信来临前后,情绪确实不稳定,沈逸清又觉得之前心里的猜测是他多想了,对上少女愧疚的眉眼,心瞬间软下来,吻了吻江晚岁的红唇:“你不用对不起,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很生气,你让我冷静几天就好了。嗯?”
江晚岁坐在沈逸清的腿上,他越温柔,江晚岁就越内疚。
“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解决不好,记得告诉我。”沈逸清握着江晚岁的手,细细摩挲着,十指交握着,男人稍高一些的体温包裹着江晚岁。嗅着沈逸清身上清冽的气息,江晚岁闭了闭眼,微笑道:“好。”
她闭着眼,沈逸清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她的眉眼,在看到她的唇时无声笑了笑。在快下车的时候,他轻轻地拍了拍江晚岁,“快下车了。”
江晚岁哭了之后,再加上沈逸清怀里窝的这么舒服,困意上头,被唤醒的时候还有些迷愣,了个哈欠:“到了?”
“嗯。”沈逸清能感觉得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江晚岁一想到待会要面对明氏和许柏行,瞬间清醒,“啪啪”拍了拍自己的脸,快得连沈逸清都没来得及阻止。
理了理头发,她看向男人:“你看看我哪里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弄一下的?”
沈逸清看着她的唇眨了眨眼睛,耿直道:“口脂。”声音里憋着笑,但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口脂需要补一下。”
江晚岁眨了眨眼睛,两个人对视片刻,马车就在这时停了下来,外面很快响起繁冬和素春的声音。江晚岁下意识偏过头,掀开帘子的一个角,鬼鬼祟祟地对着素春招了招手,素春正要扶她下来,见状,凑近了去,被她的气氛所感染,也声问道:“姐,怎么了?”
江晚岁假装感觉不到身侧男人炙热的视线,透过掀起的角落,只露出半张脸,压低了声音:“我想补一点口脂。”
素春立马明白,下意识地又看了眼车厢,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一下车又给忘了,幸亏江晚岁主动提出来了。
素春拿着一个盒子钻到了马车上,给江晚岁补好口脂后,沈逸清就和江晚岁一起下车了。有王府的侍卫前去叩门,江晚岁和沈逸清站在一起,素春和繁冬跟在他们身后,没一会儿,门就开了,见是他们,也不惊奇,只是恭敬地向沈逸清行礼,唤了江晚岁一声“姐”后,便领着他们往正厅去了。
沈逸清哪次来,下人们不是直接领他去后边或书房,这一次却是朝着正厅的方向去。正厅向来是接待客人的,沈逸清在许家早就算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许家家风严苛,对下人管教也是如此,他们断不敢擅自主张。那么,能让她们这么做的,便只有明氏了。
眼看正厅没有多远了,江晚岁心跳开始变快,紧张得抿着唇,手心直冒汗,原本红润的脸颊也渐渐有些苍白。沈逸清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悄悄牵住了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别怕,有我在。”他眼里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深,高大的身形岿然不动,站在他身边,莫名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江晚岁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偏头对他笑了一下,清澈的一双眼眸都弯成了月牙,露出几颗圆润莹白的牙齿,颊边陷着一对浅浅的酒窝,眼里噙着满满的笑意和信任。沈逸清看似淡定从容,实则心里也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以不是许柏行好友的身份来见明氏。
他最后捏了捏江晚岁的手,在进正厅之前松开了。
两人刚一跨进正厅,就看见许柏行和明氏坐在上首看着他们。许柏行一脸阴沉地端坐在椅子上,这是他生气的样子,江晚岁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下意识向着沈逸清靠过去,这个动作被许柏行尽收眼底,面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江晚岁正要开口,就听见身旁男人声音温润:“明姨,行之兄。”
江晚岁:“??!”
沈逸清因为身份原因,虽然比许柏行一点,但却是一直叫他的字,今天是第一次称呼行之兄。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柏行再知道沈逸清拐走了自己的妹妹时,整个人都懵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他这么可爱的妹妹竟然被自己多年的好兄弟给拐走了!!!
“别这么叫我,谁是你兄长了?!”许柏行抬手就是一个东西扔了过去,江晚岁吓得一抖,沈逸清将她护在身后,抬手接住了那东西。安抚地拍了拍江晚岁,对她微微一笑:“没事的。”
江晚岁这才看清楚,那个不明物体是许柏行向来爱不离手的玉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