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晚岁想过很多次在宫宴上和她见面的场景, 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首饰铺里, 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面上情绪依然不能外露。江晚岁很快便收敛好了情绪,轻轻拍了拍十一和十二, “让开吧。”
十一和十二的神色有些犹豫, 江晚岁弯唇安抚地弯了弯唇:“没事的。”
“……是。”十一和十二对视一眼, 退到江晚岁和沈乐身后, 但神情依然戒备地盯着江晚岁身前的主仆二人, 一旦她们有什么要伤害江晚岁的举动就会瞬间作出反应。
沈乐挨着江晚岁, 拱了拱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趣道:“我四哥可真是把你放在心尖上啊, 跟我在一起还不放心, 还让你带上两个身手好的~”
江晚岁默默抿了抿,想着在这个严肃的场合她还是不要告诉沈乐, 知道是跟她出来后沈逸清才更担心的。
“哼, 有什么了不起的, 破了点皮而已,至于这么大惊怪的吗?”那丫鬟似乎一点也不怕, 翻了个白眼,神情倨傲:“东阳的女子都这般柔弱, 哪里比得上我们斯番女子半分。”
“蛮。”站在那丫鬟身后的年轻女子终于开口。
江晚岁没有往那女子瞥去半点余光,轻轻抬眼瞧着叫蛮的丫鬟轻笑道:“蛮是吧?人如其名,这名字倒还挺配你的。”
“你什么意思?!”蛮虽然有些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江晚岁这话并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意思?”江晚岁随意地把手心里擦干了血迹地手帕放在柜台上, 青色手帕上猩红的血迹尤为明显。江晚岁向着蛮走了几步,眉眼淡淡,却莫名有种逼人的气势,逼的蛮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沈乐看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蛮本想瞪她,但是江晚岁在面前,她竟然发怵。
“在东阳,蛮,就是有蛮劲,野蛮的意思。”江晚岁扬了扬唇角,故作疑惑道:“你刚才,我们东阳女子柔弱,不如你们斯番半分?”
不等蛮回答,江晚岁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凉凉淡淡的:“先不方才我们是谁先碰到耳坠的,且来你出言不逊一事。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先道歉,你却上来就讽刺我,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谁家的规矩是这样的,方才听你的话,你们是斯番人?”
其实江晚岁这问题的扮算是明摆着,面前这两个女子虽然穿着东阳女子的服饰,可众所周知,斯番的女子五官偏深邃刚硬,皮肤也没有东阳女子白皙,从相貌上很容易辨认出来的。更何况蛮话的时候口音有些别扭,一听就不是本土人。
“我不管你们斯番如何没有规矩,但是既然来了我东阳,就得遵守我东阳的规矩。下人如此不懂事,应该多加管教。”江晚岁清浅一笑,目光一转,看向站在蛮身后一直看戏的年轻女子,“你对吗,尔雅公主?”
“尔雅公主?!”众人皆是一惊,沈乐凑近了江晚岁,声问道:“什么情况?尔雅公主是谁?”
江晚岁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抬了抬下巴,用正常的音量道:“斯番国的第十三个公主,封号尔雅,也是十三个公主里唯一拥有封号的公主。”她眼尾弯弯,歪了歪头看向樊丹善,“我的没错吧?”
年轻女子本来正慵懒地看着戏,闻言,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大笑起来,拍着巴掌缓缓走上前,蛮还想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看得顿时安静。
樊丹善在众人的注视下肆意笑着,斯番女子生的多妩媚,眉眼间尽是风情,这一笑勾的不少男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但她本人却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反而还侧头又对着他们勾唇一笑。
完了,才看向江晚岁:“不错,东阳果然地灵人杰,姑娘好眼力。敢问姑娘是如何认出我的?”
江晚岁声音淡淡:“谈不上眼力好,不过是曾见过一个和公主很像的人。”
“哦?”樊丹善轻挑眉:“可是姑娘旧识?”
“不熟,陌路人罢了。”上一世见到樊丹善是在一次宫宴上,斯番国进京上贡。当时沈逸清也在,两人的座位刚好是面对着面的,斯番女子生性大方火辣,樊丹善席间眼神一直没从沈逸清身上离开,宫宴结束后没几天满京城都是沈逸清邀请尔雅公主各种游湖、踏青的言语。事后也沈逸清也并没有派人出来澄清,可从前,哪怕有一点的和谁家女儿牵扯上了,沈逸清第一时间就会澄清或是压下去。
大体是因为这个,江晚岁至今也有些难以释怀,再加上刚刚她在一旁看着蛮出言不逊,对樊丹善的态度怎么也好不起来。
樊丹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才侍女不懂事,还望姑娘海涵。”江晚岁惊讶地一挑眉,刚在心里想着,没想到这尔雅公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听见樊丹善话音一转:“但是——也是姑娘的丫鬟先吓到了蛮,她才会那样话的。”
这是在指责她的不是了。
江晚岁刚想话,沈乐就憋不住了,哼道:“你们可真是有意思,是在指责我们的不是了?!我们站在店子里,我们先看上那对耳坠,先伸手去拿的,是你的侍女跑得飞快伸手过来的,把我姐妹的手弄破了,现在反倒还想倒一耙?你们斯番可真是会做人啊。”
着,沈乐皱着眉头抬手扇了扇空气,一脸嫌弃:“跑得这般快,带起了一阵灰。”
虽然没有一句脏,但是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嫌弃。
蛮立马瞪着沈乐:“放肆,你竟然这么跟我家公主话!还规矩呢,你们这是有规矩的样子吗?!”速度之快,樊丹善都没来得及阻止。
沈乐从就被沈崇捧在手心里宠着,又是个女孩,其他的几个皇兄对她还挺不错。可以,在整个东阳敢对她“放肆”的人不超过三个。作为唯一的公主,脾气难免有些娇,除了她在乎的人,对其他人的耐心都不是很好。
蛮的话让她的暴脾气全都上来了,“规矩?刚刚不是了吗。在我东阳,你们就得守我东阳的规矩,一个丫鬟都敢怼主子,这就是你们斯番的规矩,可真是太规矩了你!”
“这位姑娘,就算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不该这般我斯番如此不堪吧?”樊丹善有些怒气,但是在压制,她勾着明艳红唇,语气有些许傲:“纵是斯番只是东阳的附属国,那我好歹也是斯番的公主,不知姑娘何许人家?”
虽然没有明,单数樊丹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你配和我话吗”。
沈乐哪里受过这个气啊,翻了个白眼,刚要怼回去,就感觉到一旁的江晚岁轻轻拍了拍她,偏过头,江晚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勉强把肚子里的火压下来。
见她不话了,樊丹善和蛮的表情似乎又傲了几分。江晚岁嘴角上扬了些,轻笑一下,声音很轻:“我本来还曾忐忑,现在看来可以放心了…”
她的声音很轻,就连沈乐都没听清楚她的什么,樊丹善只看见她嘴唇动了动,更是一点声音没听着,皱了皱眉头:“你在那在什么呢?”
江晚岁又是一笑,在今天之前她还在为沈逸清上一世喜欢樊丹善而担心,忐忑不安,现在她突然就放下了心。樊丹善刁蛮,纵容侍女,就凭她刚刚表现出来的品性,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沈逸清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他从和许柏行认识,又能得到许振华大加赞赏,纵容下人不懂规矩,以下犯上,蛮不讲理,沈逸清是绝对瞧不上这样的樊丹善的。
也真是她糊了心,竟然因为这样的樊丹善忐忑不安。
心放下来了,江晚岁心情大好,连看着蛮的时候似乎也顺眼了那么几分,她看向樊丹善,语气平和:“不若这样吧公主,我们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互相赔个不是,这件事情便算揭过去了如何?”
算算时间,斯番国进贡应该在明年的秋季,也不知道樊丹善为什么会现在出现在东阳,但是现在最好还是不要闹太大。
“赔不是?”樊丹善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好看的眉头皱起,“你让本宫给你们赔不是?你们是不是搞反了,就算是你们东阳的公主也不能随便让本宫道歉的。”
蛮张了张嘴也想话,但是想到之前江晚岁拿这个规矩事,又闭上嘴,一脸凶狠地瞪着她们。
被突然点名的沈乐简直要跳脚了,她出宫和江晚岁一起逛街穿得比较普通,太招摇了容易招来不必要的危险,但是这不代表一个国的公主就可以踩在她头上。江晚岁张了张嘴,沈乐立马反驳:“岁岁,你这次可不准拦着我,一个国的公主都敢踩在我头上,传出去,本宫还要不要面子了!”
闻言,江晚岁无奈地闭上嘴。其实她这次本来也没算阻拦沈乐,只是想提醒一下她不要太过头。
沈乐挥了挥手,美目微挑,睨着蛮:“刁蛮国侍女辱我东阳公主和王妃,给本宫送到京兆尹那去。”话音刚落,不等樊丹善和蛮反应过来,一直跟在暗中的侍卫很快现身,当下就把蛮扣下。
蛮挣扎着扭动:“公——唔”不等她完,扭着她的那个侍卫很快堵住她的嘴,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发出声音。
沈乐冷哼一声:“安兰,你跟着去,不准让什么人把她给我轻易弄出来。”
安兰点点头:“是。”
跟在沈乐身边的都是崇帝安排给她的皇家暗卫,动作训练有素,得了命令后很快便扣着蛮消失在了店铺中。
蛮挣扎的声音远去,樊丹善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面色冷冷的沈乐,想到她方才也自称“本宫”,不由得一愣:“你、你是……朝仪公主?”
她和皇兄这是第一次来东阳,之前做过功课,不过都是关于东阳的皇子们的,对于东阳的公主了解并不是很深,只是听过朝仪公主是东阳这一代皇嗣里唯一的公主。
按照沈乐的性子,她不会简单的捉走樊丹善的侍女就算了事,想想她的暴脾气,江晚岁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早已吓呆的掌柜,微微弯唇:“麻烦掌柜把门关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比较好,您对吗?”
掌柜的之前看江晚岁和沈乐虽然穿着简单,但是气度不凡,便知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现在又来了个斯番的公主,两个公主,一个王妃,吓得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闻言连忙点头,颤颤巍巍的:“是是是,您的是。”他看向旁边的厮,厮立马去把门关上,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素春和繁冬早有准备地把蜡烛点上。
安玉麻利地给江晚岁和沈乐端来椅子,沈乐无声地盯着面前的樊丹善,她看起来很镇定,除了一些惊讶,并无害怕的意思。
江晚岁弯了弯唇,也是,能从斯番众多公主中脱颖而出,成为被斯番王第一个赏赐封号并且得到赞赏的公主,手段和世面必然是不简单,怎么会被沈乐的一吓乱了阵脚呢。
两人对峙的功夫,江晚岁偏头看向站在后面抹汗的掌柜,笑容温和:“别担心,乐有分寸的,不会让你为难。”江晚岁对着素春使了个眼色,素春机敏地拿出一个金元宝递给掌柜,意味深长地看着掌柜:“算是弥补掌柜今天的损失,还希望今天的事情——”
掌柜的眼睛已经在素春拿出金元宝的时候就定在上面了,捧着金元宝连连点头,眼睛都直了:“贵人们放心,今日之事绝对不会传出去!”
江晚岁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先下去吧。”
“哎!有需要的再叫人!”掌柜捧着那一锭金子乐呵乐呵地退下去了,平常时一个星期也不一定能赚这么多,这斯番的公主来一次,就能让他赚到这么多,多来几次才好。
沈乐盯着樊丹善半天,樊丹善已经从最初的惊讶有一丝惊慌变成了淡定,面对她的“死亡凝视”丝毫不慌。
沈乐最先沉不住气,冷哼道:“之前看见你护着那个什么,哦对了,蛮,还以为你们主仆关系多好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被抓走了还这么淡定。”
没有人给樊丹善搬椅子,唯一带出来的蛮又给抓走了,她只能站着,不过神情依然带着些傲气:“我们此次前来为进贡,公主贸然抓走我的侍女,恐怕行事上有些不妥吧?”
“哪里不妥了,”沈乐悠哉地喝着素春倒的果茶,啧了一声,笑着看向江晚岁:“你这哪来的宝藏丫鬟,怎么装备这么齐全,出门还带着茶水。”
江晚岁笑了笑,矫揉造作地朝她抛了个媚眼:“你非要问的话,那我只好告诉你,是——”
“停!”沈乐一看她那个表情就有不好的预感,连忙阻止:“你别话,我不想听了!”
江晚岁笑得一脸得意,沈乐突然觉得嘴里的果茶不甜了,太酸了!有夫之妇的酸臭味!
心情不太美妙,沈乐的语气也不好起来,瞪着樊丹善:“哪里不妥了?之前我姐妹双方都道个歉,你还不答应,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你瞧不起谁呢?”
在这点上樊丹善确实是没想到她们的身份,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提前问出她们的身份,但并不后悔拒绝双方互相道歉的举动。一个公主而已,又没有皇子重要,对她并没有什么作用,崇帝总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到斯番。
“朝仪公主——”
樊丹善刚开口,门就被猝不及防地开了,光线照进店铺里的时候,屋内众人都有点懵。
“岁岁。”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视线似乎在探寻着什么,在看见江晚岁的那一瞬间冰冷的神色软化了。
江晚岁隔着一段距离,和他目光对上,遥遥一眼,不由得在心底疯狂感慨,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好看?!
樊丹善早就调查过了关于沈逸清,他的长相早就在探子调查来的画像上被看过千百遍了,眼下突然见到真人,樊丹善下意识地就像伸手拉住他。
沈逸清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像是旁边也长了一双眼睛似的,随意一摆袖子,轻巧避开她的手,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过去。走向江晚岁,蹲在她面前细细量,确认她看起来一切都好才舒了口气,声音温和:“我忙完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沈乐闻言瞪大了眼睛,她和江晚岁才玩了半天呢,怎么就当着她的面挖墙脚,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不过岁岁肯定不会答应的!
沈乐满眼期待地望着江晚岁,然而江晚岁看也没往她这边看一眼,巴巴地望着沈逸清,沈乐突然就觉得好像不太妙。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江晚岁鸡啄米似的点头,声音乖巧得仿佛之前对着樊丹善时贼高冷的人不是她一样:“好啊,我原计划也就是准备马上回去了呢!”
沈乐:“???”你这个骗子!!你约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不醉不归的是不是你?!
沈逸清轻笑了下,“好,走吧。”
江晚岁嗯嗯地点头,沈逸清眼底噙着笑牵起她的手,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挡在门口的樊丹善,皱着眉头牵着江晚岁绕开她出去,十五拎着剑跟在两人身后。
眼看两人要上马车,沈乐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奔出去:“哎哎哎!等等我啊!”
江晚岁刚上马车,就听见沈乐的声音,突然想起来沈乐好像被她忘记了,从车窗探出脑袋。沈乐一看见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就恨不得挠她痒。
想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沈逸清应该不会不给面子的拒绝她,于是飞快地窜上车,对着沈逸清嘿嘿笑道:“皇兄,让我去你们家玩玩吧,我到时候自己回去。”
沈逸清面无表情地揪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拎下车,毫不客气地拒绝:“不行,你会扰到我们夫妻俩。”
“扰什——”沈乐不满地瘪瘪嘴,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晚岁:“我去,白日宣淫啊——嗷疼!”
江晚岁恨不得暴她一顿,不过有人比她更快——沈逸清睨着沈乐额头上被他弹红的一块,丝毫没有怜惜之意,“我给你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你回宫,不要到处乱跑,最近东阳来了些外邦人,不安全。”
然后,不等沈乐反应过来,便进了车厢,车帘垂下,阻隔成两个世界。
“……”一个见色忘友,一个见色忘妹,果然俗话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人可真是绝配啊!丧尽天良!世间无爱了!
*
江晚岁在车上给沈逸清讲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沈逸清立马牵起她的右手查看,在看到手心的伤口时眸色又沉又冷,好半晌才缓和了声音,道:“我给你上药,下次碰见樊丹善不要和她过多纠缠,她心机深沉,我怕你吃亏。”
沈逸清拿过药箱给江晚抹了药,又给她缠上了几圈纱布,弄得江晚岁哭笑不得:“又不是很严重,再过一会就能好的伤口,不用缠纱布吧。”
“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沈逸清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我承担不起再次失去你。”
再次?!
江晚岁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又被自己否认。怎么可能这么巧,两个人都重生。
江晚岁想起来他刚才的话,眯着眼问道:“为什么樊丹善心机很重?你跟她不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吗?你怎么知道的?”
“吃醋了?”沈逸清凑近她,把人搂在怀里,轻轻吻了吻江晚岁的耳垂,“斯番国内有异动,是安插在那里的暗桩传回来的消息。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不过,我喜欢岁岁吃醋的样子。”
男人把脸埋在江晚岁的颈窝里,夏日穿得单薄,能很明显感觉到衣服传递的江晚岁的温度,少女的馨香萦绕在鼻尖,沈逸清轻嗅了嗅,眸色漆黑如墨:“但是,岁岁要不还是来吃我吧,我比醋更好吃。”
江晚岁被哄得心情贼好,假装没听见他最后那一句骚话,继续问道:“斯番有什么异动啊,这跟樊丹善此次来东阳有什么关系吗?”
沈逸清的骚话被无视,有些委屈,但还是认真地给她解释道:“斯番王情况不太好了,皇子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樊丹善这次是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樊丹烈一起来的,两个人分属不同的阵营,都想在东阳拉到支持,为的就是日后夺位之争中东阳能助一臂之力。”
关于这个事情江晚岁倒是在上一世的时候听地牢里的狱卒们闲聊时谈论过。不同于东阳这一代皇嗣较少,历代斯番王的子女都很多,只要在位时间正常,二三十个孩子都是正常的事情。因为这样,历代斯番皇位之争都异常激烈,不过斯番王很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因为他们认为,优胜劣汰,只有这样,将来登上皇位的斯番王才是最有能力的,也才可以带领斯番走向更高。
这个想法是没错,但是这样也导致新的斯番王登上皇位时能剩下的皇子公主们都不多,公主倒还好,总归是要成婚的,养着也没问题。但是那些剩下来的皇子们可就惨了,新皇清理门户起来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凶残。
樊丹善是斯番王的第十三个女儿,她在她前面有十个哥哥,两个姐姐,后面又有五个弟弟和六个妹妹。她有个排行第五的亲哥哥,两人都是出于皇后的肚子,算是嫡出的。不过在斯番皇位之争里,并不重视嫡庶,有能力就上,没能力的只能任人宰割。
樊丹善今年应该是十八岁,她的亲哥哥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能力有还是有,但不足够压制他的兄弟们。后面的五个弟弟们还好,几岁十几岁的都有,竞争力没有什么,但樊丹善前面的九个哥哥里,最大的三四十岁,剩下的年纪和樊丹夺相仿,竞争颇为激烈。
在争夺白热化阶段,能得到东阳的一个帮助,那可以胜券在握。
“原来是这样啊。”时间线比上一世快了很多,很多事情都不在预料之中,她暗自嘀咕:“可斯番的皇位之争明明还有一年时间才会激化的,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从她重生醒来的那一段时间可能还在掌握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线越来越快,并且很多曾经担心的事情一个也没发生,无声无息地就化解了,也可以是莫名其妙。总有一种像是有人刻意推动着的感觉。
“你在嘀咕什么呢?不给夫君听听?”
“啊?”对上沈逸清疑惑的眼神,江晚岁发现自己不心把心里想的话出来了,不过看沈逸清的样子她的声音应该很所以没听清楚,于是又放下了心,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在想他们会希望得到谁的帮助。”
沈逸清哦了一声,也很随意地:“可能是我的吧。”
“哦。”江晚岁漫不经心地应着,脑子里的各种线索绕成一团,突然反应过来沈逸清刚才的话,倏地偏头望着他:“你刚刚什么??!”
男人垂眸看她,笑意盈目,低头亲了亲她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红唇,最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色气十足,声音略哑:“他们可能是想接近我。”
见她神色茫然又惊讶,沈逸清勾了勾江晚岁的下巴,不紧不慢解释道:“早在几天前樊氏兄妹还没进京,我就收到几封樊丹善的信,信里信外流露出知道我底蕴的事情,希望能站在她这一边之类的话。还什么我要是能帮樊丹夺,她愿意嫁给我。”
江晚岁的脑子里在飞快运转,如果其实时间线没有变化太多,只是稍微快了一点点,那么上一世樊丹善接近沈逸清的流言或许是因为这个?
“那樊丹烈有给你写信吗?”
“没有。”
“哦哦。”江晚岁点点头,又凶巴巴地瞪着他:“樊丹善写信的事情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过?还要嫁给你?!”
沈逸清不轻不重地揪了下她的脸颊肉:“我怎么没跟你过,你再好好想想?”
江晚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一脸怀疑地瞄着他:“你骗我吧呢,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逸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前天晚上,藕色肚兜。”
前天晚上,藕色肚兜……
江晚岁的思绪慢慢发散,前天晚上……
喘息,炙热。
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江晚岁的脸立马红了起来,羞恼地攥着拳头砸着男人的腿:“沈逸清,你闭嘴!”
“你问我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但是笑声却出卖了他。
江晚岁:“……”
江晚岁决定不跟他计较,很认真地想了一想,发现沈逸清好像是跟自己过,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累得浑身都散架了,脑子都困成了浆糊,哪里还听他在什么东西。
“后日父皇在宫中设宴,宴请斯番使臣,届时樊丹善肯定会想尽办法接近为夫,娘子可要把我看牢了啊~”沈逸清又是一副轻佻的腔调,贴着江晚岁的耳垂恶劣地咬了咬:“最好是绑起来的那种。”
“……”江晚岁最近几天真的是服了沈逸清,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姿势,每天变着各种花样缠着她。
江晚岁选择性失聪,提炼出重要事件:“后日设宴?那我需要穿得正式一点吗?”
“不需要,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哦,那就好,我不太喜欢很正式的衣服,厚重极了。闷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
沈逸清想起来一件事情,黑眸一亮:“我之前让人用同样的料子做了两套衣服,一套你的,一套我的,后日咱们一起穿那套好不好?”
“……”
“岁岁。”男人微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盯着她,江晚岁嘴角有些抽搐:“好。”
男人的眸子亮亮的,似乎是在兴奋,江晚岁不由得问:“你什么时候让人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男人长睫眨了眨,一脸无辜:“之前你累得睡着之后——”
江晚岁面无表情:“闭嘴,我知道了。”
“哦……”
*
“你今天这一身还挺好看啊!”沈乐围着江晚岁转了两圈,夸赞道:“青色很适合你,本来就皮肤白,显得更有那什么柔和的感觉了。”
江晚岁刚想话,沈乐雨刮臂就看见沈逸清走过来,在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后,瞪大了眼睛又看向江晚岁:“你们俩衣服是、是一套的?!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四皇兄竟然穿了除白色之外颜色的衣服???”
“嗯。”江晚岁补充:“他非要拉着我今天一起穿,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沈乐一瞬间面无表情盯着她:“我怀疑你们俩在秀恩爱,而且我还有证据。”
江晚岁看向朝着她走来的沈逸清,灿烂地笑着,还不忘回答沈乐:“不用怀疑,就是在秀恩爱。”
沈乐:“……”
好的,她该滚了。
沈逸清蹭了蹭江晚岁额角的薄汗,牵着她的手往乾坤殿内走:“外面这么热,怎么不先进去?”
江晚岁眼眸弯弯:“想等你一起。”
沈逸清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故作淡定也看得见他耳尖微红:“那进去吧。”
“……”沈乐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进去,一边不平地想,这两个人难道没有看见她一个单身人士在后面??
宫宴的流程无非就那些,江晚岁已经从最先开始的有点新奇变成了“天呐好无聊,为什么还不结束,什么时候结束啊”。不过今天有樊丹善,她倒是起来几分精神。
之前她还未嫁给沈逸清的时候,和沈乐的位子隔着比较远,现在成亲了,就是和沈逸清坐在一起,沈乐的位置就在旁边,挨得很近。
今天进殿的时候,沈明昊那边引起了不的骚动。原因是除了江吟雪这个侧妃,沈明昊竟然还带来了一个妾室。宫宴有规定,只能带正室,像沈明昊这种还未有正妃的就带侧妃,可是谁也没想到他还带了一个妾室。
“喏,那个就是我之前的舞姬。”沈乐凑到江晚岁这桌来,蹲在她身边声议论道:“大皇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啊,这舞姬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把我大皇兄身体都掏空了吧?”
“而且,为什么江吟雪的脸色也看起来很不好?”沈乐从江晚岁面前的碟子里摸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合着这仨人一起吗?”
莫名听懂了她的意思的江晚岁默默偏头看向沈明昊那桌,他坐在中间,一边坐着江吟雪,另一边坐着芸娘,江吟雪和沈明昊的脸色看起来很有些苍白,芸娘因为上了妆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上一世看见芸娘的时候距她死去都已经好久了,现在重新看到,江晚岁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斯番使臣到——”
江晚岁示意沈乐坐回去,沈乐哼了一声,江晚岁无奈一笑。
下一秒,樊丹善和樊丹烈就带着几人走到殿中央,毕恭毕敬地向沈崇行礼,然后又在太监的指引下坐回了他们的位子。
不出意外的沈乐又是冷冷一声,讽刺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还是得行礼。”
她的音量不大,但也没收着,至少沈崇和樊丹善是绝对听到了。
“乐。”沈崇沉声道。
樊丹善嘴角微勾,她就知道一个公主而已,这般无礼崇帝肯定会生气的。
然而——“乐,你要不要坐到朕这儿来,有你爱吃的雪花酥。”
樊丹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愕,可是环顾一周发现在场的众人表情都很淡定。樊丹烈看起来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
沈乐毫不客气拒绝,“把点心给我就好了,我要挨着岁岁一起坐。”
沈崇看向卓公公:“把我这儿的都给她端去吧。”
“是。”
卓公公恭敬地把雪花酥端到沈乐桌子上,沈乐又分给了江晚岁几盘,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得正开心,沈乐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视线再一瞥,江晚岁另一边的男人正凉飕飕地睨着她。
呵,叫什么轩王,她看叫醋王才对!
当然,这个话她不敢当着沈逸清的。她谁都不怕,就怕沈逸清,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神仙孽缘——她最好的姐妹成了她最怕的人的妻子,夫妇俩还经常同流合污秀恩爱。
她是上辈子干了啥丧尽天良的事情吗?让她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啊,生活!
樊丹善都看呆了,为什么沈乐方才那么失礼,崇帝竟然非但没有训斥她,反而还让她坐到龙椅边上?
她想到什么,侧身问了旁边的一个使臣几句话后面上浮现一丝恼怒,看向一旁从容喝着品着酒的樊丹烈,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樊丹烈此次是她还在斯番的那些皇兄齐力举荐来东阳的,那些皇兄们怕她来东阳找到一个靠山,但是又怕其他人趁着他们来东阳的时候发起宫变,便没有丝毫竞争力的樊丹烈与她同行。
樊丹烈淡淡抬眼:“知道什么?”
樊丹善咬了咬牙,一字一顿:“你还装,当然是沈乐在东阳很受宠的事情。”
樊丹烈并没有樊丹善想象中的否认,反而很淡定地点点头:“嗯。”
樊丹善怒火中烧:“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看着我和沈乐还有那个江晚岁起冲突很有意思吗?!你故意的吧?”
樊丹烈继续点头,偏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对啊,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 我发现我不仅可以日万,还能更多,但是我太懒了,以至于每天四千字我都拖到临更新之前才开始写。然后给你们一声,进入正文完结倒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