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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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云祁看着眼前容貌俏丽的女子, 长睫颤了颤, 明明两个人面对着面,只有一步,却又好像隔得很远。

    “啊?”江晚岁还沉浸在对芸娘的担心中, 有些没反应过来姚云祁的什么, 满眼茫然:“你什么?”

    她好看的眉头紧蹙着, 就连刚刚他话都没有听见, 一看就是在为什么事情苦恼。她嫁给了沈逸清, 为什么还会这么苦恼?是不是沈逸清对她不好了?

    无论是哪一种, 姚云祁都觉得心像是被揪起来了,钝钝的疼。

    “你还是这么糊涂。”姚云祁轻笑一声, 温和地看着她弯唇, 有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了江晚岁的碎发。碎发随着风轻轻飘着, 很快便黏在了江晚岁的脸颊上。

    姚云祁下意识抬手, 江晚岁却看着他背后灿烂地一笑。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弯, 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眉眼生动娇俏。

    姚云祁心尖颤了颤, 有片刻的失神。他知道,江晚岁这笑不是对着他的, 而是给他身后的那个男人看的。

    “沈逸清~”江晚岁开心地望着沈逸清,“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沈逸清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耳垂,然后仿佛刚刚才看到姚云祁一样,声音不冷不淡:“姚大人也在啊。”

    姚云祁垂下眼, 收敛了眼底的情绪:“轩王。”

    沈逸清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便拥着江晚岁离去,尚未走远还能听见两人的嬉笑声。

    姚云祁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然后笑了笑,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幸福,也挺好的。

    *

    随着沈逸清陪着江晚岁的时间越来越少,江晚岁也感觉到了京中愈发紧张的局势。不过江晚岁也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樊丹善经常上门要求见沈逸清,沈逸清从来不见,可是突然有一天樊丹善便没有再上门了,被骚扰了许久突然平静江晚岁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期间,樊丹烈也上门过一次,他态度好,又和樊丹善不是一派的,江晚岁就让他进来喝了杯茶才走的。

    沈逸清虽然没有限制她出门,但是要求她出门的时候必须要带上十一和十二,并且还给她身边又多拨了一批暗卫保护着。

    江晚岁寻思着沈逸清在郊外的一处宅子边上有果园,便带着十一和十二,还有素春和繁冬驱车去了郊外,虽然局势紧张,但日子还是比较和平安定的。想着郊外离京城并不远,江晚岁也没带特别多人一起,很低调地就出去了。

    一路上阳光热烈,还有些燥,江晚岁摇着扇子靠在车厢上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大概是太过平和了,刚进树林,旁边的树丛就传来些许动静,十一和十二把江晚岁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树丛,然而没一会儿就有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手里都拎着弓箭。十一和十二掩护着江晚岁躲到一颗树后,树林的空旷地带,沈逸清放在暗中保护江晚岁的暗卫出去了几个正和那些黑衣蒙面人了起来。并且,隐隐还有更多的黑衣人增援。

    十一和十二当机立断,决定带着江晚岁躲得更远些,找了个相较安全的地方,十一和十二观察了许久,总算稍稍松了半口气。

    下一秒,从她们刚刚藏身的树丛旁就窜出去一群黑衣人,十一和十二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追,想到她们的任务是保护江晚岁,便没跟去。可是江晚岁却觉得这个事情很不对劲,明明她出门很低调,为什么会有知道她的行踪。

    她看向十一:“十一,你们跟过去看看能不能抓回来一个问清楚,我觉得这个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十二表示不赞同:“王妃,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

    江晚岁安抚地:“没事的,不是还有暗卫跟在我身边吗?快去吧,他们肯定有问题。”

    十一和十二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她们两人走后,暗卫围成一个圈,江晚岁在圈里。忽然前边传来些许动静,一支支箭“唰唰”飞来,暗卫们拔剑挥开,然而箭支的数量越来越多,江晚岁才终于意识到真正的不对劲。

    这分明就是调虎离山!

    十一和十二功夫很强,引开了她们就少了两个劲敌!

    江晚岁被一个暗卫护着躲在了角落里,眼看前边的战斗就要取得胜利,忽地听见身后有呼啸的风声。她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张面如冠玉的温润面容,紧接着的就是利器杀入皮肉的破裂声。

    来不及反应,江晚岁就看见姚云祁对着她很温和地笑着,然后向后摔去。

    “该死的!”

    一声低骂,江晚岁觉得异常耳熟,抬眼却对上樊丹善挑衅的眼神。

    然而……

    当金色的箭头穿过风和树叶“嗤”一下射进胸口的时候,樊丹善还是难以置信的。

    樊丹烈在斯番一直是属于最底层的哪一个,生母就是一个爬上了斯番王的宫女,没有母族,在皇位之争中根本没有竞争力。向来是他们跟屁虫的樊丹烈竟然敢杀她?!

    他竟然敢?!

    即便樊丹善再不敢相信,也无法忽视胸口处撕心裂肺地疼痛和汨汨淌出鲜血。她“扑通”一声失力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拎着那把弓对着她勾唇一笑。

    *

    男人的笑容依然温润如玉,声音轻得模糊:“还好啊…”

    “姚云祁!”江晚岁伸手想要拦住他倒下的动作,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力气不够,反而被姚云祁带着摔在了地上,地上的石子硌得她膝盖生疼。可江晚岁顾不上这些,她声音颤抖着喊着姚云祁的名字,然而不管她怎么歇斯底里,姚云祁却依然缓缓地闭上了眼。

    身前躺着的男人微阖着眼,神情安详,除了嘴角的鲜血和胸口那支穿透了胸膛的弓箭,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江晚岁跪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冰凉下去的体温,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散发着寒意的冰窖里。

    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前不久,他还在温和地对着她笑,下次要向她借几本书,怎么现在却毫无生机地在她面前倒下…

    不会的,不会的。

    江晚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上一世姚云祁可是许松初最信任的军师啊,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不会的,不会的。

    她哆嗦着,伸出手指探在姚云祁的鼻下。

    想象中的微弱呼吸也没有,江晚岁胸口很堵很堵,到最后像是连呼吸都困难,她愣愣地看着姚云祁微微上扬的嘴角。姚云祁倒下的时候嘴角都还带着笑,一如既往地温和,直至最后闭上眼的时候都是看着她笑的。

    一种难以言的悲痛瞬间笼罩着江晚岁。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在今天之前一切都还很好的,明明局势比上一世好太多了,可是意外它还是来了。

    对于江晚岁而言,上一世的姚云祁是她的恩人,曾在水深火热中帮助过她。他是兄长和舅舅信任的下属,他是替大军胜仗出了无数计谋的军师。这一世,他又和她志趣相仿,是朋友。江晚岁前两天还曾向许松初推荐他,许松初还好过两天会邀请姚云祁谈一谈。

    姚云祁曾经帮助过她的那些恩情她还没有还,她总是,等她解决完了这个,办完了那个一定要给姚云祁送去一些好茶叶,然后再送些玩具带给姚云舒。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听这个总是很温和地笑着的男人一声“江姑娘的茶果真好喝”了。

    眼泪砸在姚云祁青色的衣袍上,渗透了衣料,青色渐深。一滴一滴,每一块深色印记都像是在指责她。

    你为什么不能听沈逸清的多带一些人出门?为什么不能自己细心一些?你要是谨慎一些就不会没有想到身后还会后埋伏!

    现在好了,姚云祁为了救你,再也回不来了。是你,都是你!都怪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姚云祁,对不起……”江晚岁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眼泪模糊了视线,泪水花了妆,可她像是毫不在意,失神地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着那三个字。

    樊丹烈一直站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擦吧,轩王看到了会心疼的。”

    江晚岁置若罔闻,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樊丹烈手帕上象征着斯番王族的花纹,瞳孔蓦地放大。

    “樊丹善。对,樊丹善!”她突然站起身,身形有些踉跄,樊丹烈下意识想去扶,但是想到什么,还是没有伸手。

    江晚岁冲到樊丹善面前,樊丹善的胸口上贯穿着一根金柄长箭,血液汨汨流淌着。樊丹烈的劲很足,箭离弦的时候,弓拉得很满,一根金箭将樊丹善硬生生钉在地上,箭头穿过她的脊背刹进土里。血,顺着箭身染红了土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江晚岁精致的头发已经变得凌乱,可她丝毫不在意,紧紧握着箭尾,使劲拽出了那根箭。她手握着箭尾,血液顺着滴,江晚岁冷冷地看着樊丹善撕心裂肺地尖叫,再次抬手,狠狠扎下去,伴随着樊丹善的尖叫。江晚岁再次拔起来,又扎下去,语气森冷又愤怒:“你是不是有病,你的兄长想要皇位,自己没有本事除掉劲敌就来伤害我,伤害我身边的人?樊丹善你就是条疯狗!和你那个皇兄一样,没有本事还像条狗一样卑微地舔着你父王。”

    江晚岁每一句话,箭都会被她扎进樊丹善的身体里,有的时候是手心,有的时候是锁骨。鲜血溅了她一脸,一身,可她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用着最恶毒的话往樊丹善心上插着刀。

    “樊丹善,你以为你这么用心的帮你那位亲哥哥,他就会感谢你了吗?”江晚岁的眼尾沾染了几滴血,像是一滴血泪,妖冶妩媚。她冷冷地勾着唇,一字一句:“他不会。”

    “不过是一个他母亲和侍卫苟且偷生的女儿,还替他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你觉得等他哪一天真的登上了那个位子,你那位血统纯正的皇子亲哥还会留着你吗?”江晚岁蹲在她面前,手指用力掐住樊丹善的下巴向上掰,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不过是一个苟且生下来的孩子,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在你母后的眼里,你不过是她一直想要抹去,却发现可以为她儿子所用的狗!”

    江晚岁在地牢那段时间听了很多很多事情,其中最令她震惊的就是,斯番最得圣恩,也是唯一有封号的尔雅公主竟然是斯番王后和侍卫苟且生下的孽种。

    樊丹善目眦欲裂,她恶狠狠地瞪着江晚岁:“江晚岁你闭嘴!你别想骗我,你以为你的话我会相信吗?!”

    江晚岁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红唇微启:“我骗人?为什么你的母亲总是教育你要帮助樊丹夺登上王位,让你听你哥哥的吩咐办事,每次都让你去做最危险的事情,这些……我是不是骗你,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江晚岁凑近了她几分,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眼眸噙着危险的笑意:“樊丹善,你好蠢啊。”

    樊丹善脸上的血色渐渐苍白,而后又突然仰天长笑,然后死死地盯着江晚岁,眼睛里散发着毒蛇一样怨毒的光,嘶哑着嗓子:“江晚岁!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很得意吗?你以为我一个失去了左膀右臂的人能神通广大到知道你的行踪吗?”

    她阴冷地笑着,“噗嗤”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像一朵朵猩红的花绽放在衣裳上,妖冶的液体顺着她胸口那只箭,滴答滴答的落下。“还是要多亏了你的好姐姐啊,要不是她,我怎么能看到你这么难过的一面啊~你也是活该,谁让你愿意帮樊丹烈,却不愿意让我也见见沈逸清!”

    江晚岁微微眯着眼:“这件事江吟雪也参加了?”言言

    “是啊,没想到吧?”樊丹善眼睛里的光渐渐消失,却依旧撑着最后一口气怨毒地勾着唇:“不止江吟雪,还有你那好父亲呢。他们,迫不及待地把你的消息告诉我。我输了,你就赢了吗?”

    江晚岁脑袋有一会儿的眩晕,她蹲久了很容易头晕,她用力睁着眼,待眩晕感消失后,淡淡地转过身:“可是我并不难过,我早就知道他们是这种人,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我跟你,不一样。”

    *

    素春和繁冬还被绑在树下昏迷着,江晚岁从地上捡了把匕首,划开绑着她们的绳索。正好这时十一和十二赶回来了,她们在被那群黑衣人引到一处树林里却见不到一个人时才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便匆匆往回赶。

    在看见江晚岁脸上,身上都是血的时候,她们的心都快提起来了。

    “王妃!”

    江晚岁避开她们,“你们去把素春和繁冬看好,姚公子的遗体也好生带回去。”

    十一问道:“那您呢?您要去哪里?”

    江晚岁看了眼站在樊丹善尸体边上笑容淡淡的樊丹烈,转回头,不冷不淡:“我去趟睿王府。”

    “奴婢陪您去吧?”十一见她神色有松动:“十二会处理好,您这样……的状态恐怕不太方便。”

    江晚岁点点头,“这样也好,那就这样吧。”

    “是。”十一赶忙去牵来之前拴在树上的马车马车夫早已被江晚岁身边的暗卫给杀了,马车上有些血迹,可能在城中走不太方便,但看江晚岁的样子,她应该不同意晚一些再去。十一整合了一下剩下的暗卫,吩咐他们暗中跟着。

    “王妃,刚刚我和十二看到天上燃起了信号弹,睿王发起了兵变,估计全城都在戒严,咱们只能抄道过去,可能会有些颠簸。”十一坐在外边驾着车,江晚岁坐在靠近车帘的地方,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你看着来。”江晚岁抱着膝盖坐在车内地板上,左右衣服已经被血弄脏了,也不在乎这点灰尘了。

    十一一路心谨慎地带着江晚岁东钻西窜的,在到达睿王府的时候江晚岁恰好回神。

    “到了?”江晚岁掀起车帘。

    “是,这一路顺的有些奇怪。”十一嘀咕着,回头叮嘱她:“奴婢先去探探情况,没事了您在下来。”

    江晚岁点点头:“注意安全。”

    江晚岁从车座下抽了一柄匕首出来,这是她出门前放的,最近沈逸清很忙很忙,江晚岁知道局势很紧张,为了不让沈逸清操心她,她总是习惯在出门前带些防身的东西。

    十一很快出来,她和暗中的几个暗卫简单地交流了几句。江晚岁看着她有些复杂的脸色,心下一紧:“里面怎么了吗?”

    十一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睿王府里的画面,顿了顿,硬着头皮道:“府里除了睿王的两个女人,其他人……”

    “都死了。”

    江晚岁眼睫一颤,下意识地总觉得哪里不太好,连忙冲下车,十一跟在她身后。一路上走进去,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顺着地砖缝蜿蜒,像一条条诡异的红线。

    江晚岁到后院的时候,看见了两个人。

    江吟雪和芸娘双双倒在地上,一柄匕首正中芸娘胸口,像一朵明艳的花在她胸前绽放。芸娘眼睛依然睁着,但表情定格住了,伤口里也不再流出血液了,就像一条快要干涸的溪。江吟雪也没讨到好,身上遍布大大的伤口,江晚岁扫视一圈,最终锁定在不远处的一把长剑上。

    江吟雪背对着她们,并未察觉到她们的到来,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身上衣裳凌乱,江晚岁站在不远处,听她疯疯癫癫地尖笑着:“叫你夺走殿下的爱,哈哈哈哈……可算是清静了,等殿下登上那个位子,我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江晚岁就再也比不过我了,我要看着她跪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哈哈哈哈…”

    十一皱着眉头,手按在佩剑上,看向江晚岁:“王妃,可要奴婢?”

    江晚岁摇摇头,“绑了她。”

    “是。”她们话的功夫江吟雪已经察觉,在看见江晚岁的那一刻,她先是惊惧,然后眼里涌上疯狂的笑意:“你来了啊?是来像本宫赔罪的吗?”

    江晚岁没话,偏了偏头,十一很快上去绑了她,江吟雪疯狂挣扎着,可是她的身手哪里能跟十一比,十一拽着她的衣服直接给拎到了江晚岁面前。

    江晚岁睨着她,走向一处假山,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摸索了一阵,“轰”的一声——假山露出一个洞门,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

    十一惊愕地看着江晚岁,虽然很好奇,但是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暗卫素养,什么也没问。江晚岁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沿路点亮了隧道里所有的蜡烛,江吟雪都懵了,挣扎着叫嚣:“江晚岁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本宫警告你,赶紧放开本宫,本宫还可以饶你一条贱命!”

    眼看她的话越来越难听,十一干脆就一记手刀敲晕了她,顿时隧道里安静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隧道终于到头了,尽头是一个房间,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江晚岁余光瞥到一条淡粉色的纱巾,很熟悉,她走过去拿起来,看见了右下角绣着的“芸”字。想着刚进来时看见的场景,江晚岁紧咬着牙,深深地呼吸之后,她把纱巾交给了十一:“你去外面守着,人给我。”

    十一接过纱巾,有些不放心地:“王妃,让奴婢陪着您吧,您一个人不安全…”

    江晚岁温和地弯了弯唇:“她伤不了我,你去外面等着,有需要我会叫你。”

    虽然她是校长的,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十一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气,知道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被服,只好应声缓缓退出去。

    十一离开后,江晚岁拖着江吟雪的衣领走进了房间里,她熟练地把江吟雪的手脚都固定住后,扫视一圈,走到角落里拿起了一柄烙铁。

    烙铁上没有灰,看样子是最近用过,江晚岁咬了咬下唇的肉,点着了火炉,拎着烙铁在火上烧至通红。毫不犹豫地扯开江吟雪的衣服,将三角形铁片的那端贴上她裸露的皮肤,肉与烧红的铁接触,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很快便传来了一股焦臭味。

    而地上昏迷的人也尖叫着醒来。

    江吟雪脖子疼得厉害,但是更疼得是胸口那块,烫得她恨不得一头撞死。一睁眼,便对上江晚岁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无波无澜的,有些渗人。

    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固定着,又惊又怕,眼睁睁地看着江晚岁一步步逼近却又无可奈何:“江、江晚岁,你要干什么?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房间里,江晚岁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干什么?”

    “你我来干什么,江吟雪。”江晚岁把烙铁再次拿到火上反复烧烤,然后伸向江吟雪的脸颊。“江吟雪,你出卖我的行踪,害得姚云祁死了。”

    灼热的温度越来越近,江吟雪疯狂地摇着头想要避开,可是却无济于事——

    “滋——”

    “啊啊——啊”

    江吟雪姣好的面容上霎时冒出许多个透明的泡泡,周围的皮肤焦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江晚岁却仿若未曾听见,用烙铁的三角尖尖把那些泡泡一个个戳破,江吟雪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你放过我吧!我、我…姚云祁跟你也不熟,死了就死了,放过我啊——”

    江晚岁面无表情地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插在了江吟雪的掌心,由于她的力度不够,没能一下子穿透,她淡淡地看了眼江吟雪,又□□,重新捅下去,江吟雪已经痛得不出来话了,嗓子都嘶哑了。

    她发现江晚岁似乎没算放过她,就开始疯狂地咒骂着江晚岁,江晚岁定定地睨着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江吟雪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就看见江晚岁挑着一块烧红的炭块走近她。

    “不要!不要!不要——啊!”

    江晚岁表情轻松地就像把一团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一样,无视江吟雪狰狞的面容,悠闲地靠在墙上,把玩着烙铁:“江吟雪,如果你和江朔只是单纯的讨厌我,憎恨我,可以。我不在乎,总有一天我会释怀的。可是你太贪心了,不仅害死了我,还害死了我在乎的亲人,朋友。江吟雪,你也太贪心了吧。”

    江晚岁眼神有些飘忽,看着疯狂挣扎尖叫的江吟雪,她好像有一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刚这么想着,又突然笑了:“这才哪跟哪,你就受不了了?江吟雪,疼不疼啊?想不想让我放过你?”

    江吟雪嘴里的炭块有些大,被江晚岁强行塞进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吐出来,炽热滚烫地灼烧着她的口腔。闻言,她眼泪哗啦啦地流,疯狂地点着头,支支吾吾地嗯着,连后脑勺磕得闷响都没注意。

    江晚岁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停下来看着江吟雪,半是讥讽半是自嘲道:“疼啊?我也是人,我也怕疼。你当初那么对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过我,怎么没想过我也会疼啊?!我这还没你当初那一半呢就疼得受不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江吟雪。”

    很多个夜晚,她都曾因噩梦惊醒,上一世里那些无尽的折磨,梦中亲人们一次次的离去,都仿佛又一次发生。

    江晚岁拎着烙铁在火上反复烧着,在江吟雪绝望又茫然地眼神中走过去,眉眼森冷阴郁,红唇轻启:“害死了那么多人,江吟雪你就不会做噩梦吗?”

    江吟雪听不懂她在什么,只会摇着头支吾着挣扎。

    是啊,江吟雪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不记得了。

    从重生醒来,她的神经就紧绷着,她努力地做到谨慎再谨慎,她希望每一个在乎的人都可以好好活着,可是为什么她都这么努力了,芸娘还是死了,姚云祁也倒在了她的面前?这种感觉好累好累啊,就好像你不管怎么样,总会看着你在意的人死去。

    江晚岁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啊,她没了继续折磨江吟雪的心思,随手扔掉了烙铁,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了手臂里,声音哽咽:“凭什么作恶的人可以一夜好梦,可真正无辜的人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真的是好累好累了啊……可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好,我还是弄砸了啊,到底我要怎么办啊……”

    “如果累了就回来我身边。”男人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温柔又耐心:“岁岁,你很棒,你做的很好。”

    熟悉的声音。

    江晚岁心下一惊,缓缓抬起头——

    面前的男人一袭白衣,垂眸凝着她,正如初见时的温和美好。

    “沈、沈逸清?”眼泪有些模糊了视线,江晚岁不确定地道。

    “嗯,是我。既然你累了,那剩下的就交给我。”沈逸清抱着她,把人轻轻缓缓地搂紧怀里,身后初一和十五现身拎着江吟雪就往外走,一路隐约可以听见悠悠荡荡的惨叫声。

    沈逸清伸手拭去她扑簌而下的眼泪,眼眶微红:“我特别特别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伤了你的心,或许结局也不会是那样。”

    江晚岁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沉默片刻后:“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很早了。”沈逸清睫羽颤了颤,“但是真正确定还是那天从首饰铺子回去之后,你斯番皇位之争时间怎么提前了。”

    江晚岁一怔,“原来你听见了?”

    沈逸清嗯了一声,而后又轻笑:“你忘了,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挨那么近都听不见。”

    江晚岁还真没有想过,沉默了一会儿她扯了扯沈逸清的袖子:“姚云祁死了,为了救我。芸娘也死了。”

    即便沈逸清很烦之前姚云祁对江晚岁的心思,但在这一刻还是很感激他的,他摸了摸江晚岁的脑袋:“我们替他们料理好身后事,厚葬。我们要好好的,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江晚岁还是很难过,点了点头。“樊丹烈是你这边的吗?”

    沈逸清斟酌了一下措辞:“我醒来之后就和他有接触了,算是合作的关系。”

    原来如此。

    江晚岁想起来一件事,仰头问道:“我听沈明昊兵变了,陛下…宫里如何了?”

    “不用在我面前回避他,你可以直接的。”沈逸清看穿了她的想法,回想起前不久和沈崇的对话,他稍稍沉默了一瞬。江晚岁感受到他低沉的心情,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男人弯了弯唇:“我没事。他从一开始他最爱的就是我母后,那个位子也没有算给沈明昊,他了很多很多,还把玉玺给了我。到了最后,他开始怪我母后不能再等等。”

    “可是他根本不明白,我母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皇后去的。”沈逸清最初的失态过去了,“我母后只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他为了巩固位子能坐的更稳,不惜斩首我外祖父。岁岁,你那个位子真的就那么吸引人吗。”

    江晚岁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手指扒拉着他的衣襟:“不是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觉得那个位子不好,活得太累了。”

    “你不喜欢,那咱们就不坐。”沈逸清抱起她朝着外面走去,手背挡在她的眼前:“让沈明周当吧,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外面阳光明媚又灿烂,从阴冷的隧道里出来,天与地都是暖融融的。

    江晚岁一想到沈明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坐在龙椅上,噗嗤笑出了声:“好啊,那我们就可以轻松了。”

    男人弯了弯唇:“嗯,我们就在家养孩子好了。”

    “谁的孩子?”

    “你生的。”

    “哦。”

    ………

    阳光灿烂,未来可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  岁岁完结啦,很高兴和大家一起走过了一段时间,苏苏文笔不够好,一直在努力进步,希望不要喷我。【下一本:现言《月上星》(追妻火葬场)and古言《阿栀》(追妻火葬场)and现言《玻璃糖》(伪兄妹,先婚后爱,男主暗恋女主)专栏可见,喜欢就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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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岁岁的仙女们可以评个分嘛?感谢!微博有开文以及文案的最新消息~(完结于202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