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十六张 袁奇峰·纵死魔骨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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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烛摇晃, 帐暖衾香,倾城倾国的大美人有意无意撩拨他的身体,面对如此良辰美景, 姜勤风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发涩。

    “魔主大费周折筹办百花盛宴,是想让你延续天魔的血脉?对吗?”

    “是啊……风,你愿意帮我,对吧?”

    江佑邻情不自禁用手去抚摸男子的脸颊, 眼中波光潋滟, 已然情动。

    当年在临江城的时候, 变成魔人的上官姐戴的是天蚕手套, 江佑邻的手套却更要不同些, 落在他的脸上, 冰冷而触感诡异, 有如一条取暖的蛇在吐着蛇信。

    “我是男人啊, 我怎么帮你——”

    “可你已经服下了生子丹。”他冷不丁。

    “什么?”

    姜勤风被这句话哽得呼吸一滞。

    “生子丹, 碾成粉末, 就在刚才的茶里。”

    江佑邻的目光静静地看向姜勤风手边茶杯。

    “生子丹的药引名为结宫草,你只要服下, 三个月内, 与我共享鱼水之欢,皆有可能怀上子嗣。”

    因为如愿以偿的愉悦, 他的语调像唱歌般优美起伏, 嗓音柔情似水, 仿佛含着蜜糖。

    可姜勤风却勃然大怒, 猛然挣脱江佑邻的怀抱。

    他这样信任江佑邻,对方竟然如此欺骗自己。

    “放开我!你疯了吗?”

    “风,你不愿意?还是像刚才的,你心有所属?”

    江佑邻也不生气,漫不经心地看着姜勤风的反抗,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来。

    这样的他很危险。

    姜勤风立即召唤出灵心剑,剑尖微颤,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指向江佑邻。

    “对,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不可能和你做那样、那样龌龊的事。”

    想到自己也有怀孕的可能,姜勤风雪白的脸颊染上一层绯红,愈发勾起人的撩拨心。

    “风,何必呢?你不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的身边……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渴望着与你永远在一起,你明明是偏爱我的,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呢?”

    江佑邻慢慢走近他,一边可怜兮兮地着迷惑人心的话语,用那张天生教人讨厌不起来的脸做出渴求怜爱的表情,一边不动声色悄悄靠近心软的猎物。

    早过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天魔逆天的修为,单单一个姜勤风是绝对敌不过的。

    他与江佑邻你来我往缠斗一会儿,明显感觉对方好像在与自己游戏似的,对他的每一招都了如指掌。

    “撕拉——”

    衣帛碎裂的声音。

    姜勤风愕然抬头。

    自己的外衫已被江佑邻撕裂,从半空中慢慢飘落。

    江佑邻的眼神在公子身上巡游片刻,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还来吗?这样脱衣服,也挺好玩的。”

    或许拥有记忆的他,出于对风的怜惜,绝对做不出这样又可恶又流氓的举动。现在却怎么恶劣怎么来,看到姜勤风羞赫的表情,心里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兴奋至极,恨不得马上——

    不过没关系,夜还很长,他有大把的时间来慢慢享受。

    那边的姜勤风神色一沉,心知自己万万不是江佑邻的对手,挽出几个剑花,做出佯攻的姿势,最终却是转身向着窗户奔逃。

    “想跑?”

    江佑邻怒极反笑,额上红莲纹路有如火燃,几乎是一个瞬间马上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把姜勤风重重扔到床榻之上,

    “如此不乖,作为惩罚,我要脱你两件衣裳。”

    一阵天旋地转,姜勤风意识到自己被人压在身下,除了江佑邻那张艳/鬼似的脸,还能看到大红色烫金的纱帐,满目皆是刺眼的红色。

    一双手正灵活地解开他的衣带,他的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

    两件衣裳?那他一共才穿了三件。

    姜勤风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去阻挡,却被身上那人随意箍住两截皓腕,死死压在头顶之上。

    衣襟松散,发丝凌乱,雪白的丝绸从肩头滑落,一如江南朦胧烟雨中洁白的琼花,引人去轻轻闻嗅。

    如此美景,江佑邻额头上的红莲印记愈发明显,他俯下身,似乎想亲吻自己的风,及腰的长发从肩膀滑落,与姜勤风的墨发纠缠成不可逃脱的蛛网。

    “风你真好看。”

    他目光灼热,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欢喜与爱慕,想去亲吻啃咬那一截修长的脖颈,去寻觅唤醒灵魂的冷冽雪香,也想秘密舔舐精致巧的锁骨,落下他专属的印记。

    更想与他唇齿相缠,合为一体,再不分离。

    姜勤风偏过脸,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唇角,蜻蜓点水般的,爱怜又痴狂。

    红纱帐暖,花烛摇曳,鸳鸯痴情,似乎在劫难逃。

    “这是什么?”

    躺在姜勤风里衣下的,乃是一枚水色玉佩。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临江水玉。

    “阿佑,你当真不记得了吗?这是你送给我的,在我离开临江,前往上清的时候。”

    其实并非没有办法,姜勤风想,如果能唤醒江佑邻的回忆,这荒谬的一切自然就会结束。

    只是对已经变成非人之物的阿佑来,太残忍。

    “我送你的……我送你的……你还留着,竟然还留着……”

    江佑邻脸色煞白,痛苦地捂着头,记忆深处席卷而来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叫他快要疯了。他的身体突然失去所有力气,仰面倒在地上,无助地蜷缩在一起。

    可不论再痛苦,江佑邻的手仍旧死死攥住那块玉佩,力道之大,玉的表面已然出现裂开的纹路。

    看到他这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姜勤风悲痛地发现,自己又心软了。

    “阿佑?阿佑你没事吧?”

    江佑邻忽然安静下来。

    他沉默地坐起,大量的汗液已经把他全身的衣服浸湿,整个人看起来像从水里捞出的一样,红色的衣袍黏在身上,隐隐显露出玉石般的肌肉,十分匀称,若隐若现,有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我都想起来了。”

    话音才落,眼泪夺眶而出,划过脸颊,从花瓣似的下巴滴落。

    江佑邻一边任由泪水肆虐,一边冷漠地想,他应该高兴的,他明明已经死了,却被魔主从地狱召唤回来,起死回生不,还拥有了过去他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修为和体魄,莫袁泽善,就连谢灵檀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心心念念的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衣衫不整,面色绯红,肚子里的生子丹想必也开始生效,只要每日每夜都把风喂得满满的,不出三月,他一定能叫他怀孕。

    江佑邻明明应该高兴。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已然不是人类。

    他是魔人。

    虽然更高级,虽然可以全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完美的魔人,但他依旧是魔人。

    多么肮脏的存在啊。

    简直就是不生不死的怪物。

    他的唾液,他的汗液,他的眼泪,他的血液,他指甲里分泌出的毒汁,甚至……他的子息,都能把对方感染成和他一样的死物,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戴着手套。

    可能是拥有神智的高阶魔人,也可能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低阶魔人。

    都要看他肯不肯赌。

    江佑邻慢慢取下银丝手套,深绿色的指甲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更别没了手套的制约,青绿色的粘液从指甲缝里缓缓渗出。

    “你哑巴了?你怎么不话?”

    他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回头,手上的毒液落到地毯,很快腐蚀出四五个焦黑的洞。

    所以姜勤风看到的便是,这个刚才强势侵略的男人脸上多了一道湿亮的泪痕,正飞快地戴上手套,用衣摆去遮挡地毯上的破洞。

    结果连自己的衣服都弄坏了。

    “对不起风……我……”

    江佑邻把手藏在身后。

    “我能和你一起离开吗?”

    离开魔域,跟着风走。

    哪怕已经不是人类了,他也期盼着与风一起离开。

    这个想法一在江佑邻脑中闪过,另一种痛苦蔓延在四肢五骸,仿佛千万种毒虫叮咬,就算他是天魔人,也难以抵挡这种苦痛。

    他捂住心口,几欲喘不过气。

    姜勤风起身想把江佑邻扶起来,谁料对方连忙避开了。

    “不要碰我,我会害了你的……不要碰我,我会害了你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窗户一下子被人破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刷地落在地板上。

    谢灵檀不知经历了什么,手拿天象,杀气腾腾,饶是多厉害的大能见了,心头都不由一抖,更何况那衣摆上还沾着不少血液,自然不是他的。

    “谢哥!”

    回想这混乱的一夜,姜勤风现在仍心有余悸,看到谢灵檀的时候,眼睛一亮,心里不知为何就安定下来,两人相拥在一起,谢灵檀见他外衫破烂,室内一片狼藉,盯着地上的江佑邻,眼神阴沉得有些可怕。

    几乎叫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拔剑出鞘。

    “到底怎么回事?这地方颇为古怪,想来是老魔主布置,风,你这边可好?”

    姜勤风摇摇头,简单为谢灵檀讲述了江佑邻现在的情况。

    既然天魔人如此重要,修为又如此深不可测,这就好像一柄锋利的剑,一只令人闻风丧胆的野兽,如果没有能约束他的剑桥,没有管制他的囚笼,老魔主是万万不可能放江佑邻出来的。

    谢灵檀用灵力查看之后,沉思道:“似乎有一只蛊虫在他的身体里,或许江佑邻一旦起了离开魔域的心思,这蛊毒就会发作,叫他生不如死。”

    “又是老魔主。”

    姜勤风见江佑邻痛得已经快晕厥过去,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风。”

    谢灵檀忽然很认真地看着他。

    “嗯?”

    “虽然我非常讨厌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依我看,把江佑邻留在魔域才称得上明智。”

    “谢哥,你的意思是?”

    “来不及了,蛊毒一旦催动,下蛊人很快就会通知魔主,你我方位已然暴露。”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谢灵檀与姜勤风皆面色一沉,手握剑柄,蓄势待发。

    “里面的两位公子,魔主有请。”

    是毒蛊王的声音。

    谢灵檀闻言,眉头一扬,合并五指,作成手刀模样,将江佑邻晕,力道甚重,颇有些借机教训的意思。

    偏偏他面色如旧,和平常并没什么分别。

    但手是真的很重。姜勤风都怀疑刚刚恢复记忆的江佑邻会不会又被得失忆。

    “谢哥——”姜勤风才开口。

    “怎么?觉得我力道太大,心疼了?”

    这无疑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啊,没有没有,刚刚好。”

    姜勤风见他这样就知道,哎呀,谢哥真的吃醋了。将心比心,姜勤风一想到谢灵檀和其他暧昧对象拉拉扯扯,纠葛不清,也会觉得心理不是滋味。

    于是,他拉过谢灵檀的手,诚恳道:“谢哥,我和他没发生什么啦,我最喜欢你了,你不要吃醋嘛——”

    “吃醋?”

    这似乎戳到了谢灵檀的痛点。

    “我是你互表心意的爱人,名正言顺的道侣,怎么会和这种一厢情愿的人计较?我不是吃醋,我只是教训教训他。”

    姜勤风:“……”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见房内迟迟没有回应,毒蛊王还以为他们在商量对策(其实在讨论更有意义的话题呢),又道:“雪魂仙君,谢剑神,解药不在我这,别动歪心思。”

    这可真是撞枪口上了。

    谢灵檀森然一笑:“正好,我有一张他们魔主的卡牌。”

    姜勤风看得出谢哥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不好,身上的杀气几乎实质化。

    这幅势头,他甚至开始相信吃醋状态的谢灵檀能把魔域彻底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