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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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宁姝觉得曹丕这家伙就是生来克她的。

    先前她想往亲兵的酒肆那儿走一遭,顺带喊上几个狐朋狗友的同僚联络联络友情什么的,谁知唯二相熟的程昱和张辽都被曹操塞了一堆的事儿。

    张辽是被丢去鲁国了,至于程昱这老头嘛……神神秘秘的,人也不在许都。

    没朋友还喝什么酒啊?喝闷酒吗?还是借着酒意作诗?

    吕宁姝觉得以她匮乏的艺术细胞来讲,能作首油诗就不错了。

    要这最好的酒友应当是某位郭祭酒,可她跟郭嘉又不熟!

    于是吕宁姝左瞧又瞧就跑到曹操的府邸去找曹丕了。

    通传的人倒是见过她,很快便放吕宁姝进去了。

    曹丕那会儿正在临帖呢,吕宁姝凑过去一看——落款“宜官”。

    她惊讶道:“你跟主公都喜欢他的书法呀。”

    曹丕闻言,笔端骤然一顿,墨迹晕开在深色的袖子上,不置可否地朝她淡淡笑了笑:“嗯。”

    ……其实只是曹操颇为喜欢师宜官的书法而已。但也只要曹操喜欢就够了。

    曹丕轻轻搁下了手中的笔。

    阿翁的心里装着整个大汉,余下的目光也被其他人尽数分去,停留在他身上的并不多。

    吕宁姝似乎看出了些端倪,安慰般地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喜欢喝酒不,一起喝个几坛?”

    “杯中之物虽好,却需要节制。”曹丕答道。

    “这话你还是去对郭祭酒罢。”

    吕宁姝摇摇头:“过了这段时间又要忙起来,军中禁酒就喝不了了。”

    她一脸坚定道:“所以,趁着能喝的时候就要喝个够!”

    只见曹丕缓缓露出了一个令她有着不祥预感的笑容,启唇道:“你那时候不能喝,但是我可以。”

    吕宁姝瞬间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声音,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好听。

    他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欠揍的!

    “给句准话,喝是不喝?不喝我自己一个人喝去。”

    “喝!”曹丕直起身子,皱眉瞧着袖子上的墨迹:“待我去……”

    可他话还没完,就被急性子的吕宁姝断了:“去换吧去换吧,我等你。”

    ***

    以上是今日吕宁姝的回忆。

    而现在,吕宁姝正满脸震惊地瞧着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曹丕喝完酒直接趴在案几上半睡不醒了。

    酒肆里头倒还有类似雅间的地方,就是一块用屏风远远隔开的清净处,里面很干净,并不显嘈杂。

    一开始曹丕喝的确实如他所的很克制,结果被一边也壮了胆子的吕宁姝那么一刺激就……喝多了。

    这人酒品倒是不错,醉了就直接趴在案上歇着了。

    ……好的喝酒节制呢。

    为什么曹丕是半睡不醒,因为他此时虽然闭着双目,双唇却一开一合像是着什么。

    吕宁姝心中的好奇心骤起,往前面的案上一趴,做贼似的偏过头,把耳朵心翼翼地凑过去听着。

    “……乡邑望烟而奔,城郭睹城而溃……暴骨如莽……”

    吕宁姝讶异——这人醉了还在操心天下大事的?

    她继续凝神细听。

    “……余六岁而知射,八岁而知骑射……每征常从,张绣反,吾乘马得脱……”

    吕宁姝眨眨眼——在讲自己以前的事儿啊。

    她倒是还想继续听,结果发现耳边没声儿了。

    抬眼一看……曹丕这家伙睡得可死了。

    平时看着一声不吭的,怎么一喝醉话就这么多。

    吕宁姝为了不让人扰,出门那会儿也没带亲兵,最要命的是曹丕也没带,于是——

    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把一个醉鬼送回家。

    因为这丫现在扒着案几不肯挪动半分.身子。

    “起来!”

    “……”

    “起来!袁军来了!”

    “……”

    “起来,你阿翁来抓你喝酒了!”

    “!!!”

    曹丕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瞧见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模糊得根本看不清,口中声道:“躲起来……”

    “骗你的,你阿翁没来抓你。”

    吕宁姝见他醒来,哄道:“既然醒了,那便放开这案几可好?”

    ……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倚在案几上的少年两颊泛着浅浅的绯红,修长的双手无意识的扣在两边。

    淡色薄唇微抿着,俊秀的眉眼在凑近细看下更显生气,双目轻阖,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看起来仿佛很美好。

    但他的面前那个人并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美好。

    吕宁姝仿佛听到自己脑袋里头那根的理智神经断掉的声音,冷笑一声——老娘不伺候了!

    她扣住曹丕的手腕,另一只手拎着他的领子,伸出右腿往案上猛地一蹬,试图强行分离。

    一声巨响。

    案是碎了,可曹丕的手还抓着。

    吕宁姝:“……”

    她认命地多付了双倍的酒钱,默默地走出去把曹丕和几个酒坛子往马背上一按。

    看上去挺瘦,实际上与其他人相较倒也不轻。

    吕宁姝策马直奔曹操的府邸而去,顺带发誓以后出来喝酒一定得带几个亲兵。

    不过这会儿曹丕被那马一颠一颠又给颠醒了,在短暂的清醒里他看清了这正是回自家的路,忙对吕宁姝道:“莫要回府!”

    回去被弟弟们围观多丢人!

    “不回去你想住哪儿?”

    “……”

    “祖宗哟,你倒是句话啊!”

    “夫文武之道……各随时而用……”

    得了,又开始絮叨了。

    吕宁姝扶额。

    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再不回去的话,路上晃悠被抓到要坐牢的啊!

    她叹了口气,直接冲着自己的府邸飞速狂奔了。

    自己府上应当还有两间客房……

    ***

    到了。

    吕宁姝翻身下马,一手扛着曹丕,一手把酒坛子交给上来的侍从。

    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往客房的床上一丢,唤了个侍人去照顾他,拍拍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她骑在马上被迫听了曹丕半个时辰无意识的絮絮叨叨,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这丫自恋。

    作者有话要:  曹丕的话引用自他写的《典论·自序》,写于曹丕的世子时期。

    总觉得曹丕挺让人心酸的,崇拜自己的父亲,努力想讨他欢心希望曹操注意到他,结果自己老爹更喜欢弟弟什么的……

    谢谢もし我ない当初和一条胖次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