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西北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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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彼此的较劲,常常不会说出太多伤人的话,但但凡说出一句便是伤人的。这就是为何,最多的,会看到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只用眼神宣泄不悦,而很少说话的原因。

    颜宋心中清楚得很,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她所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在每一个字说出的都是,揪着自己的心,就仿佛有人将心脏抬到了百丈高山之上,又立刻扔下来一般。

    “好……”他轻笑着,身子倚在一旁的窗框之上,脸色很是难看,“天下太平,既然贵妃心怀天下,那贵妃就去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他愤愤挥袖而去,显然是被那话所气到了,来仪阁的众人从未见过圣上失态的样子。以往,他们以为圣上是遇上任何事都不会动怒的,但这唯独的两次,都因为同一个女人。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阿春扶着她的身子,她深咳出血来,用衣袖拭去,没让人看见。她的心悸之症,仿佛愈发严重了,竟到现在能咳出血来。或是应该说,她的心真的开始流血了……

    “贵妃既然答应了圣上前去西北交谈,那淑妃小产一事自然先不同你计较了……”顾婠婠这话,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些事,顾尚书当日知晓西北和谈书一事,那想必顾婠婠也是知道的。以她的脾气,为了让圣上放手,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无可能。

    “顾婠婠……”她松开了阿春的手,朝着她那处走去,“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的手里带着孩子的鲜血,何以在夜里安睡,何以心安!”

    “你给我住嘴!”顾婠婠怒目而视,挥袖一摆,“事到如今,我不想同你争辩什么?反正,输得是你颜宋……你会得到该有的报应,而我,顾婠婠才是这宫中最为尊贵的皇后,无人能敌!”

    顾婠婠并未承认这件事,她没理由承认,只有傻子会承认自己做的错事。而淑妃则开始记恨自己,因为那书册内的红花粉。但仔细想想,这件事实在有蹊跷。红花粉是在她常看的那些书册上发现的,而这些书册平日都放在风吟殿的书架上,并没有在意过。最关键的在于,想要将这些书册搬到来仪阁,完全是她突发奇想。这又怎么算的到呢?

    “小姐,喝点药吧……这几日您都没有喝圣上送来的药。”

    她轻轻摇头,将那药放在了案头,“阿春,药,应该治不了我的病。”

    “小姐得了什么病?”阿春着急问道,“小姐无须担心,这宫中有如此多的名医,定能治好小姐的病!”

    她再次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这里,咯得慌,就像是有东西堵在了里头……我宁可被打,被骂,被关进天牢,也不愿是如今这样的结局。终究是我自己说出的话,终究是他不信我!可,可那又有什么法子?阿春,这颗心,为何就那么懦弱,那么会疼?”

    阿春捂着她的手,安慰道,“小姐当日说的是气话,圣上说的也是气话。谁人还没有吵架的时候?我同阿夏那么多年的姐妹,不也是这样吵吵闹闹过来的吗?谁也不会一辈子安安稳稳过下去,吵吵闹闹才算是生活……”

    她像是没听进去,血色在她握着的绢布之上,近日来,她整日都摊在榻上,什么地方也不想去。朝中屡屡传来,大臣们逼宫的消息,她知道玉乾所面临多大的压力,也知道,最后的结局,可能不太完美。

    看着深冬的风吹过树干,已然吹不下任何一片树叶了,光秃秃的树干上,只有几只麻雀还陆续停在枝头。

    “女傅?女傅!……”风吟殿外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过夏的。

    阿春拦在门口小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知礼,我们小姐近日身子不爽,正在里头修养,你这是来干嘛?”

    过夏理直气壮地说道,“宫里的人都说,大姐小产一事是女傅做的,过夏不信,就想来问一问!?”

    “让她进来吧……”阿春刚还想要拦,看在里头小姐发话这般说,便再三嘱咐那小丫头别大吵大闹,让她进去了。

    过夏跑到床榻边,看着她雪白的脸色,问道,“女傅!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伸出被子的手冰冷,握着过夏的手背,“过夏来这里,是不是为了你姐姐的事?”

    过夏点头,从小包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暖手宝,将颜宋的手捂了上去,“女傅,宫人们说的是真的吗?我问姐姐,就连姐姐也不肯对我说起此事,所以……所以,我就直接跑到这处来了。”

    “过夏,不管宫人们如何说,在你心中,你觉得女傅是会害你姐姐的人吗?”

    过夏拼命摇头,“自然不是!女傅平日为人善良,对待宫学那些不听话的女公子也只是旁敲侧击地警告,大家伙都说,女傅绝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不,不只是我,我们所有人都相信女傅是被冤枉的!”

    她心中不知是暖是寒,与她相识不久的过夏选择无条件信任她,但她等了十年的人却依旧不愿相信自己。

    “咳!咳……”

    “女傅,女傅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病的那么严重,太医来看过了吗?”过夏担心地轻拍她的后背,紧接着看到一旁绢布上有已经干去的血色,大喊道,“您咳血了?!怎么会这样!”

    阿春听到里头动静,立刻走进来小声说道,“丫头,我家小姐如今身子骨真的不行,您要是有别的事,还是等她病好了再来吧……您这大呼小叫的,我看我家小姐的脸色更差了!”

    过夏嘟着嘴,叉腰道,“我分明是担心女傅!怎么就成了坏事!倒是你,身为女傅身边的宫人,她生了这般重的病,为何不宣太医!为何不禀报给圣上?!”

    阿春眼眸突然暗下去,小声说道,“不是阿春不想去。而是……而是,我家小姐不让去,圣上又不愿见。”

    过夏人小鬼大,在风吟殿听起阿春说起这件事,便吵着去太学找了梁太傅帮忙,但梁太傅却对此事置身之外。

    “太傅太傅!您就帮女傅一下吧!”

    “这可不是老夫能做的事,颜姑娘确实遇上了大麻烦,这事事关江山社稷,岂容我得左右圣上的想法!”

    过夏拉扯着他的衣袖,“您是说,圣上没有让女傅去西北?”

    “圣上心中如何想,老夫无法随意揣度。但……但满朝文武再这般闹下去,圣上也不得不从。”

    过夏丧着个脑袋,这件事,看来是不能帮女傅解决了。那女傅吐血的事,又该如何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