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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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 范溪照例爬起来陪她爹用早饭。

    席间, 范溪数次量她爹, 欲言又止。

    戎谨侯见她这样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碗, 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范溪犹豫一下, “那我可就问了,爹,您莫生气。”

    戎谨侯一颔首, “我何时生过你的气?问罢。”

    范溪问:“当年舅舅跟姑妈为何不成亲,若成亲了不就没这出事了么?”

    戎谨侯看着自己的女儿, 有些无奈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你姑姑早已有了婚约, 若随随便便就毁约,我们府里的面子搁哪?再者,我妹妹与你母亲弟弟成婚,压根没这个法,礼法上不过去。”

    范溪犹豫, 压低声音,“那舅母跟姑父岂不是很可怜?”

    戎谨侯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都是无奈的事, 爹也给他们补偿了,莫想了,赶紧用你的饭吧,用完饭你不还要去跟舞蹈师傅学跳舞?”

    春兰祭十月就要开始, 范溪作为侯府嫡女,有和其她贵女一道乐舞的任务。

    她学了这么多年,舞已经跳的很能看了,现在也不过巩固加强而已。

    范溪摇摇头,“今日不必去,母亲让我准备及笄礼之事。”

    “你一个女娘有何好准备的?”

    “要试衣裳还要学礼仪。”范溪道:“我还得给姐妹们下帖子呢,这里头的门道可多了,爹您不知道,光是一个座位排序就是好大一顿功夫,要是弄不好,来参加及笄礼的夫人、姐们肯定有话。”

    戎谨侯听她这样一本正经地娓娓道来,就笑:“我们家溪儿也到了要面子的时候了。”

    “那可不?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呐。”

    范溪给她爹夹了个包子,又凑近来神秘兮兮地喊了一声,“爹。”

    “何事?”

    “我听已经有不少夫人明里暗里听我的亲事了,可有这事?”

    “你从哪里收到的消息?”戎谨侯眉头一皱,目光如电问,“可是下人嚼舌头根子了?”

    “不是不是?我听姐妹们的,我就是问一问。”范溪忙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您先前可过要留我到十八岁,千万别那么早将我许人呐。”

    戎谨侯见她坦坦荡荡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哭笑不得,“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怪话?这也是你一个女娘能的,羞不羞?”

    “不羞,这有什么可羞的?”范溪半点不怯,“这事我若不,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爹,您不会忘记您先前答应过我这事罢?”

    一想到戎谨侯可能忘记了,范溪就紧张起来。

    她皮肤白,一双长眉在脸上显得格外灵动,当皱起眉来紧张兮兮地望向一个人的时候,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拒绝她。

    戎谨侯自然受不住女儿这攻势,无奈地轻叱一句:“你一个大女娘了,老是这么凑过来像什么样子?一点都不端庄。得了,快坐回去,爹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忘。”

    “谢谢爹,爹最好了。”范溪欢呼一声扑过去搂戎谨侯的脖子。

    她才不怕她爹什么端庄不端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这边亲近,她爹跟她的感情也越发好。

    若是端庄着,恪守父女礼仪,冷冰冰的,那还有什么感情?

    果然,戎谨侯归眼睛却是笑眯眯的。

    范溪抱了他一下,然后又贼兮兮地开口对他来,“爹,我还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求不求?你先开口我听听。”

    “这不是我马上要办及笄礼了么?”范溪道:“我养娘那边总不能落下罢,我想出门一趟给他们送请帖。”

    “哦,就这事啊。”戎谨侯大手一挥,“准了。”

    范溪乘胜追击,仰着脸问:“那我下午便过去,在那里待两个时辰,到时候回来您回来顺便过来接我,成么?”

    “成成成,就会使唤你爹。”

    “爹最好了。”

    范溪笑嘻嘻给他又夹了一个包子,看着他吃完,然后送他出门,自己转身回院里去写请帖去了。

    她认回侯府也有两年多,她性格好,这两年多来认识了不少朋友,要请人也有挺多人可写。

    大人之间的请帖自然有秦夫人跟管家去写,她只需要写同龄人的请帖。

    先前符雪的身世没闹出来之前好两个人一起办礼,现在她身世闹出来了,她在府上的地位也变得尴尬起来,自然不可能一起在办这个礼。

    只剩范溪一人,事情就得靠她一起办。

    范溪不是一般的十四五岁的女娘,还不至于为这事发愁。

    她这几年很少跟符雪针锋相对,被针对的时候也颇能以包容的心态去看她,然而真正要喜欢,她本人不怎么喜欢符雪,能不一起办自然不一起办。

    尤其上个月,姑母和舅家那边都送来了及笄礼,姐妹俩的东西表面来是一样,然而真正论东西的好坏与成色,符雪的东西还是压了她一头。

    范溪嘴上不,眼里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她不明白缘由,心里想着,可能是符雪自在府里长大,跟两位长辈有交情,两位长辈喜欢她是自然,然而现在再一看,范溪的心情真不好怎么。

    别现在这个那么讲礼仪的时代,就算是她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人家夫妻帮你好好养大一个女儿,你待人家女儿好也是应当的,不优待一番,一碗水端平总要,然而她姑母跟舅舅都不约而同偏着自己女儿。

    若高明一点地偏着也就罢了,这么光明正大地区别对待,府里谁看不见呢?

    现在在一想到这点范溪就想叹气,不愧是未婚先育,搞出这么一个女儿的情侣,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

    这些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长辈的心意,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嫌弃、

    她让绿鹦磨墨,认认真真按照名单给自己的女伴们写起请帖来。

    请帖写完后,她让丫鬟送去给秦夫人过目。

    秦夫人看了一眼,也没什么直接回来给她。

    范溪见她没意见便派人送去给管家,让他看时候合适将请帖送出去。

    做完手头的事,范溪早早叫人送了午饭过来,吃完又让人备车,她要出发去范家。

    范远瞻与范积蕴这几年来都过得很不错。

    范远瞻读过书,身上有秀才的功名,武艺又好,长得一表人才,短短三年,在戎谨侯暗中庇护下,他就凭借军功,今年春升任新任千户。

    他今年才刚过二十,放眼全国也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除了世袭与皇帝赏赐之外,还未有人年纪轻轻凭自己的能力做到这一地步。

    范远瞻算明年去考武举。

    凭借她的能力,再有个功名,日后调去边疆作战,慢慢拿功劳升迁不是难事,若无意外,日后成为一方将领几乎是板上钉钉,再好运一点通过战功封侯应当也不算稀奇。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明白他前途无限。

    为此,连秦夫人表面不,待人接物时都不像先前那样高高在上,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范积蕴上次春闱成绩不算好,只考了个两百多名。

    他那个名次也不是不能取中,然而要去殿试的话大概率是同进士,他自己思考良久最终决定退下来,明年再下场。

    他年纪也,今年还不到十九周岁。

    两位兄长这么出息,范溪心中欣喜,明里暗里也给他们帮了不少忙,现在虽然作为两家人,三人之间的感情却一如既往。

    范溪让人备车,家里的车夫已经很熟悉去范家的路,不过一刻钟,车子就在范家门前停下了。

    范远瞻当值,范积蕴明年要下场,这几年都在国子监念书,也不在家。

    她到的时候只有安娘一个人在家,安娘看见女儿很是惊喜,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将家里的饼子果脯等等拿出来,“我估摸着你也该来了。”

    “是啊,我想娘亲了,娘,您最近有没有想我?”

    “哪个当娘的会不想自己的女儿?”安娘摸了摸范溪的头发,拉着她到桌子前坐下,“饿不饿,快用点点心,这些点心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手艺有没有退步?若是喜欢待会儿我再包点让你带回去。”

    安娘端出来的时候,范溪看了眼里面的饼子,不由惊喜道:“娘,您今天又炸了酸菜饼子?”

    安娘给她塞了一角饼,欣慰地笑道:“你不是喜欢这个么?快多吃些。”

    “对,我就喜欢这吃食,好香!多谢娘亲。”

    “哪里用得着那么客气?”

    范溪吃完一个饼,拿手帕擦干净手中的油,然后从袖子里掏出请帖给安娘,“娘,还有半月就是我的及笄礼,到时候您跟兄长们一起来啊。”

    安娘摸摸她的脸,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忍不住道,“没想到你一转眼就那么大了,好像昨天还在我怀里抱着似的。”

    “要不都孩见风长呢,娘,您看我这样子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

    安娘对上女儿那张笑脸越发心酸,若戎谨侯未找上门来,女儿就是还是自家的。

    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了,他们不求富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安娘摸着范溪的脸,心想,正好条件好了,若她还在家,一定要养到十八.九才叫她出门。

    将她嫁出去时也不高攀,就找一户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家庭和睦的,女儿嫁过去踏踏实实过日子,还要嫁得近,一抬脚就能走到,有什么事,两个有出息的兄长在这里也好给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