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三姝
几乎没有人看过这样的舞蹈!
许多人心下觉着, 这样的舞蹈, 恐怕只有神仙才跳得出来。
范溪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这一刻, 她就是舞蹈里面的少女。
她的家乡被侵略, 她的亲人被屠戮,哪怕拼尽身上每一寸骨血,她也要抗争。
杀!
她如风一样舞动与战场上。
每一个急速而有力的点地、旋转、划圆, 都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她在舞台上转了一个又一个圈,飘扬起来的纱衣似乎充满了整个舞台。
她速度极快, 动作极有力,以至于人们的目光甚至捕捉不到她!
人们眼底留下残影,点点残影连成一片, 台上只有范溪一人独舞,却又恍如她在千军万马中腾挪周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范溪在台上舞动着,这一刻,她的美超越了性别, 超越了观念,似乎所有语言!
起码在这一刻,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了肉体与肉欲上去。
在这一刻, 大多人心中甚至没什么想法,他们全身心关注着舞台那个身影,气氛甚至有些陷入了狂热状态。
音乐铿锵。
舞台上范溪还在不停的旋转跳跃着,雪白的肌肤与红色的纱衣带来了一场明显的反差。
随着她最后一个动作做完, 最后一个跳跃完成,她身后跪坐的女娘们开始柔柔地舞动了起来。
祈望和平,抚平伤痛。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舞蹈里带着的意味。
当最后一段弦音停止。
女娘们的动作也停止了,定格在舞台上。
下面的座位上爆发出一张热烈的掌声,有些人拍掌力度之大,甚至连手掌都拍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恋恋不舍的望着台上,期望台上的女娘们能再来一次这样的演出,一辈子能看上一次,也算死了而无憾了。
勘宁郡主与范溪带着所有女娘优雅谢幕,她们要走去另一边的偏殿,等待换衣裳。
一回到偏殿之中,勘宁郡主就忍不住用力抱了身边的范溪一下,其他女娘也是,各自拥抱自己的同伴,嘴里发出低低的尖叫。
“溪娘,你跳的太好了,我从未想过有一个人的舞可以跳得那么好!”
“大家跳得都很好,这些掌声是给我们所有人的。”
“太好了。”勘宁郡主抱着她喃喃道,“没想到我们跳的这样好。”
着着她忍不住哭起了鼻子,其她女娘们见她这样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边喘气一边哭鼻子,一时间这偏殿内哭泣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且不这群女娘,纵使邱师傅她们,在后台看到今天演出的盛况,也忍不住想哭。
所有人的努力,所有人的心血,在这一刻尽情绽放。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舞蹈必定会被载入史册,从今往后必定有无数文人雅士写诗作词歌颂她们的表演,她们也将在大晋王朝背后的历史记载上留下影影绰绰的影子。
她们不敢拿大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短短几十年之内想要超越她们的人应当不会出现。
寿安公主也从外面走进来,见这一屋哭鼻子的女娘,她道:“正是该庆功的时候,哭甚?”
勘宁郡主就差没冒着鼻涕泡,仰头看着她姑母,带着泣音道:“今日《祭舞》一跳便成绝响,往后我们再不会跳这场舞蹈了,我,我舍不得,呜……”
范溪拿着手绢给她擦眼泪,又揉了揉旁边史子娴的肩膀。
相对于她的伙伴来,她在人群中表现得格外淡定,她这世年岁不大,连带前世,所经历的事情却不少,花无百日红,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抵如此。
寿宁公主听她们这样也有些伤感。
她勉强起精神,笑道:“外头表演还在继续,大伙快去换衣裳,外面有专门留给我们的座位,可以过去瞧一瞧。”
春兰祭五年一次,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是五年之后了。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这群女娘为人妻为人母,到时候再来看这出盛大的庆典,想必心境大有不同。
女娘们心思纯,一听庆典的事,顾不上流淌的眼泪,忙互相帮着擦了脸,抓起衣裳的下摆要换衣裳出去。
今日的活动实在盛大,广场上也容纳不少人,各家都不允许带侍女。
她们要换衣裳,也只能自己来,找到各自的包裹,去里间的更衣室互相帮着换了就是。
今日是庆典,几乎所有女娘的衣裳都是新裁的衣裳,各种各样的衣裳料子首饰珠宝一齐摆开来,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
大家笑嘻嘻地闹着去里面换了衣裳,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当真姹紫嫣红,不让春华。
她们上舞台跳舞的时候上的妆容比较重,现在还得唤宫娥了水过来,大家洗了脸重新涂了面脂,化上妆。
范溪都没往隆重里弄,她已经定了亲,再弄得花枝招展,有些刺人眼,也不太符合规矩。
不过她也没简陋就是。
一袭白雪红梅衫子,颈间带着祥云纹嵌红包璎珞,头上是几支珍珠花钗,清爽耐看。
她口脂也不艳丽,只是一抹淡淡的红。
三人互相穿戴出来。
勘宁郡主忍不住道:“溪娘,你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我们三人各有特色,谁都好看。”范溪一手挽一个,握住她们的胳膊,道:“我们快些出去,我已经听见台子那边传来歌声了,估计去晚一些什么都瞧不见。”
“哎哎哎,是,我们快些过去,待会儿我们坐到一起罢,”
三人过去的时候,跳舞的女娘们已经来了好些了,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这次是梨园弟子的《浓花赞》,梨园弟子的声音清澈透亮,如金似玉,他们的扮相也很好看,站在台上一唱所有人都看入了迷。
春兰祭作为大庆典,节目质量要比往常各家请来的戏班,书先生等高得多。
范溪自诩见多识广,看到后面一个个出场的节目的时候,还是被迷得转不开眼睛。
庆典一直从清持续到中午。
午时,皇帝带着大臣与使臣们移步花厅吃宴,剩下的无关人等恭送皇帝之后也要各自归家。
勘宁郡主是宗室女,若是愿意也可去后妃那边饮酒用餐。
她却没跟着去,反而跟着范溪与史子娴两个,“我们各自坐马车回府罢。”
范溪奇道:“你不去吃宴?听今天宴席上山珍海味,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爬的都有,除了食材珍惜之外,菜肴也很特殊,宴席上会上大晋王朝的菜与各邦的美食。”
史子娴也觉得不可思议,转过头来看她,劝道:“你不必陪我们呀。”
“不全是陪你们,我们现在回到府上,宫里肯定已赐下宴席来了,毕竟今日过来参加庆典的人那样多,能留下来参加宫宴的,也就是大臣与使臣而已,咱们这些虾米还不够格呢。”
勘宁郡主才不喜欢留在宫中用膳,什么东西都是冷冰冰的,每个人又有份例,吃得不尽兴不,还得注意仪态,万一有个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被人抓住了把柄,过后还要被训斥一通。
作为宗室贵女,她对这样的事很有经验。
范溪笑了笑,“那我们回家用饭罢,活动一上午我也饿了。”
今日不方便聚会,勘宁郡主有些舍不得,还是放她们两各自回家去。
范溪出来的时候没看见符雪,她也没等,直接坐上马车回去了。
绿鹦有些担忧,“要不然奴婢还是去找找?”
“这么大一个广场,人来人往,你上哪找去?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范溪摇头,“我看她要么与好友回去了,要么跟母亲她们的车走,应当不会有问题,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回府之后发马车回来再接一趟便是。”
范溪都这样了,绿鹦自然不好越过她自作主张。
这事便作罢。
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轻雨脸上染上了一层兴奋的薄红,“姐我都听了,你们的舞跳得真好。”
“只是舞蹈的样子有些新奇而已,要真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轻雨立刻反驳,“怎么会?我听她们的时候她们眼睛都直了,还若是这辈子没看过这样一出舞蹈,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绿鹦也笑,“您是不知道,现在这舞蹈的名声传得有多远,您瞧着罢,等回到府上之时,定然门房都已听了!”
范溪有些不信。
事情真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们舞蹈果然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整个皇都,仿佛刮起了一阵旋风一般,所有人都在谈论她们的舞蹈。
这些人大多数都没看过她们跳舞,然而谈论起来啧啧有声,仿佛当日就在现场。
她与勘宁郡主的才名很快传扬出去,与此一道传扬出去的还有于相家的嫡长孙女于俨汝。
她们并称皇都三姝。
范溪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称号不是评过很多次么?好像每一回春兰祭,就会有新的皇都之姝罢?”
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青年能追捧的女娘。
上一届的姝丽们大多已成家生子,这一届到她们了。
这名头着好听,其实被人挂在嘴上,到底轻浮了些。
范溪不愿意被人评头论足。
她不在意这件事,在意这件事的人可多了,皇都那么多女娘,大家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谁不想要一个好名声,谁不想得到这个称号?
再,要评上皇都姝丽,可不能只靠脸罢?
范溪长得好看,舞也跳得好,诗文上却是平平,以前她参加诗社的时候,甚至有在诗社上瞌睡的经历。
这话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但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她被人这么传总有个因由罢。
这么一想,不服气的女娘们多了起来,她们倒不是指望自己能被选上成为那个什么皇都三姝,只不过不服气,皇都三姝中占首位的居然是范溪罢了。
范溪受到的非议大,另外两位受到的非议一点都不比她。
勘宁郡主被称不过是仗着家世好才榜上有名,论长相她不如范溪远矣,以论才华她不如于俨汝甚多,无才无貌,就因为这个好家世便榜上有名,自然不能服众。
至于于俨汝,她长相只称得上清秀,奈何一手诗文书法实在受皇都这些公子哥们吹捧,便把她也捧上了皇都三姝的宝座。
范溪听着吓人传来的八卦,抬眼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们现在知晓我为何不愿意要这个名声了罢?名声只不过听起来响亮,实际上没什么实惠,还会惹人非议。”
绿鹦笑劝,“她们便让她们去,不过是一些没被评上的才会在后头那么多嘴。”
范溪摇摇头。
别外头,就是府里,符雪都没少在后头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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