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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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是半夜走的, 走的时候还哭喊不休,可能有些话憋得久了,就格外得想出来, 声音可以没多大, 身边也可以没有人,但她就是想出来。

    鸳鸯被贾琏放到她身边去, 主仆两个好难得再见, 竟是在如此情景下, 可不哭了大半宿。

    住得不远的贾赦没有斥责什么, 也没让邢氏多嘴话, 安安静静睡着,死活睡不着也不骂两句。

    邢氏见他如此,就知道大老爷这是又孝顺上了,这孝顺劲到现在还没消减,的确是难得至极,她是没什么好话的,索性让人准备碗药迷晕自个算啦。

    这一夜,老太太的声音直到后半夜才消失, 等早上天刚蒙蒙亮, 就听见鸳鸯破涕大哭的声音, 贾赦急匆匆披上外衣刚来, 正好瞧见鸳鸯趴在老太太身上痛苦的模样。

    鸳鸯这会儿衣衫不整得睡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整个人都老得不成样了,闭着眼睛胸口再也不见起复。

    贾赦突然眼眶就有些红了, 跑到床边碰了碰老太太的手,发现真的冰凉凉的,这才深深叹息,“让大太太和二奶奶来料理后事。”

    府上的丧礼早就开始预备着的,贾琏在外头做官不好连体面都不顾,老太太的丧事在如今荣国府又如日中天之时,必然要遵从先曾老太太的例办丧礼的。

    贾琏这才回来一日,府上就挂了白,他那官位显然是保不住了,不少人心思浮动着,想要取而代之,尤其是家中本就跟着贾琏在做生意的那些人。

    眼红贾琏的不止一个两个,想取而代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三年时间不算短,想变得物是人非也并非不可能,但,真有那么好取代,圣上早就把贾琏的权分了不少过去。

    都是跟着他混出来的人物,不里子面子,便是顶头坐着的那位新皇,也不知品性如何,倘若换个不要脸的来,后果怎么样非常难。

    与其如此,还不如等上三年,三年时间过得极快,刚刚好让贾琏的所有产业步入正轨,天晓得他那些产业还有多少烂摊子需要整理。

    荣国府挂了白,闲赋在家的贾琏开始准备老太太的身后事,这一场后事,不比昔日贾代善差多少,该来的亲戚全都来了,八竿子不着的关系,也借着由头上门来凑凑热闹。

    银子花出去好几万两,谁又能拿着这事诋毁贾琏不够孝顺?

    前前后后忙了两个多月,才总算能关上荣国府的大门在家休养生息。

    北静王老早便送了礼来,还一到送了封书信上来,上头不仅在安抚贾琏稍安勿躁,也在跟他保证三年后他绝对能够官复原职。

    贾琏看过便罢,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又怎么可能完全放权出去?手里没权是什么模样,他们荣国府还经历得少了?

    像祖父贾代善那样,与圣上心斡旋着,不但可保家族无忧,还可让旁人无法轻易下手,若是跟那些老学究那般,把手里所有的资源都交上去,那才真正的会被抛弃。

    老太太什么体质,他心知肚明,这些年早就已经开始筹备,事到临头又怎么可能会害怕,不过好在他现在官位还,对圣上还不够威胁大,他的戒心会让他起复的机会大很多。

    贾琏效忠新皇,其实并非是看重他什么,而是因为知晓他最终能登上皇位,他害怕新皇,对他的话当做圣旨般听从,也是因为他迟早要登上皇位。

    如今他已经登上皇位,他却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没用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舔着脸才能巴上去的废物了。

    所以,他不着急。

    趁着这个机会,也好让所有人知道知道,他贾琏到底有何能耐。

    大家都自个会做生意,但真正会做的又有几个,更何况没掌控过这么大的产业,突然冒出来只怕会摔得很惨。

    这一点,北静王尝试过,所以有所体会,新皇也心知肚明,故而也没想过要去针对贾琏,倒是上皇依旧老心不死,想从贾琏这儿谋夺更大的利益。

    贾琏才回家守孝两月,他手下的管家便被替换出局,西北的官换了十来个,江南也跟着换掉了五六个,不知情的绝对以为是新皇准备插手,可北静王和贾琏都知道,换上的人鱼新皇毫无关系。

    新皇手底下有什么可用的人,他两人手里早就有名册,不是新皇考察过的人,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用。

    这第一番试探,不过匆匆一月,便彻底告终。

    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了,没给够利益就不会跟你混,甚至没看到你的手段,也轻易不会跟随,连真正的账册都看不着,连城中有多少富户、有多少产业都得花极大的精力才探查到一丝,想插手银钱分红,简直是在做梦。

    仅仅几个官,还没能把西北和江南全部拿下,大方向上变不了,倘若上皇和新皇真想动真格的,那需要付出的代价,也非同一般。

    顶头有银子的没准还会变动,下头真正做事的那些,不是你要换个头子,他就能吃得消的,本就是冲着贾琏的名号去的,一旦瓦解,那真可能会归于0了。

    是故,新皇的这番行动非但没有好结果,连当季的分利都少了半成,连原因都写得清楚明白,大抵还是要赖在那几个官员身上的。

    上皇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不过匆匆一年时间,就闹腾的那些工匠们身心俱疲,每日巡检教导,还一副看犯人一样盯着他们,他们还怎么做事?

    更要命的,他们一旦没做好事,就有人来痛责甚至是鞭,原本就经历过这等事的工匠们心灰意冷,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好几千人的队伍,在新年过后,竟然散了大半。

    抱病的工匠也极多,稍加探访,就知道他们三五成群凑一块儿单干了,都是经历过事情的老手艺人,又有贾琏工厂的名头放在那儿,单干未必不比在工厂差。

    这一年,连新皇都有些不能坐视了,越来越多的人散伙单干,即便是新皇,也没法强拉着他们回来,而且这一年的分红连修路的银子都凑不到,国库明显在缩着水,看得新皇痛如刀割。

    既然银子都分不到多少,被贾琏聚拢起来的富户,自然也就越来越虚与委蛇着,大抵还是准备等贾琏回来主持大局,连北静王的话都不好使。

    不过两年时间,大好局面直接崩塌,上皇恨得咬牙切齿,连每年的八十万两都缩水到二十万两,明年甚至会更加惨烈,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问责那群废物了。

    新皇索性让贾琏重新回来主持大局,趁着形势还有回旋的余地,若真的让上皇继续试探下去,全盘皆蹦即便是贾琏回来了,也得花上许久的时间。

    重新走到人前的贾琏自然春分得意得很,没有上皇的阻挠,他自逍遥快乐得在江南乐呵,带上王熙凤和巧姐茂哥儿,一边做着生意一边游离四方。

    北静王也在江南定居下来,准备跟贾琏好好学学怎么管账。

    有贾琏的出马,配上他那张和气的笑脸,原先该怎么个利益划分,如今他再让一步便是,大家伙儿好商量着,也就又团结到一处。

    至于缺失的那部分工匠,贾琏给出更加高的报仇,还定下各项保护约定,总算把那些人给抢了回来,真正走掉的,那都是最厉害的那批,只有手艺平平的,才会继续在厂子里忍受。

    足足两年的时间,才终于回归当初,只上皇分到的银子还是不够八十万两,顶多不过六十万而已,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吞下去,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西北那儿如今跟着贾琏的人越来越多,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带,竟也各个想在军中立足,如今军队的待遇不差,跟着贾琏四处跑腿的更是不差。

    坊市一个个建起来,路上土匪被一个个赶杀殆尽,路上壮实的汉子到处在巡逻,即便是老百姓,走在路上都觉得踏实,要是有富裕的,坐上个马车来来回回倒也不会太贵。

    似乎不过几年间,原先着实昂贵的东西,慢慢都降价不少,地里的产量也是日渐增多,只要有粮食在身,百姓生孩子的也不怕养不起,好一番太平盛世的感觉。

    随后,大多数地方都铺上路后,西北也在往外扩建城池,建造一座城池,就能占下大片的地,寻常总来劫的蛮人似乎对他们毫无办法,有那么多火器在手,蛮人们想近身都难。

    贾琏这一生,都在忙忙碌碌的扩张扩张,从未有一刻停歇过,他也不喜欢待在京城给皇帝添堵。

    有他这么明显的对权利没啥看法,只一门心思想赚银子的个性,皇帝只能由着他浪,看他能浪到何时。

    只是谁都不知晓,贾琏竟然能活到八十岁后,还想跑到海上去看看,王家曾经的海上事业,被他重新捡起后,一船船的好东西运回来,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不已。

    但,没多少人有能耐跟贾琏一样造出那么大的船,他甚至还有铁矿铜矿在手,造出来的火器连海盗都不敢轻易触碰。

    总而言之,贾琏这一生忙得够呛,但也让荣国府的爵位再升上一升--荣国亲王,茂哥儿即便袭爵后,也有个郡王的名号,连巧姐儿都得了个郡主的名头。

    至于王熙凤,亲王妃这个名头,足够让她这辈子都不用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