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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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易安一路护着身旁的姑娘往回走去。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自家主子的靖安侯府下人不经意往旁边一瞥,正好瞧见他二人,“这是不是大少爷?”

    另一个人忙接话,“正是,他身旁的姑娘是?”

    “婧宁郡主。”

    二人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远,回过头去,却见刚刚终于安静下来的自家主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几个人失声喊道:“世子爷,您要干嘛?”

    远远听着,就像是靖安侯世子的疯病又发作了一般。

    这样一场闹剧越来越远,远到阮梦芙终于听不见这些响动以后,她终于能够抚平方才还在抖动的双手,好叫自己不再害怕。

    大概是靖安侯世子那张脸,终于和前世她死前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让她有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一天,被对方一杯毒酒害死的那天。

    年易安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问她为何会在见到靖安侯世子时露出害怕的神情。

    临到离别之时,阮梦芙终于想起一事来,“阿律,我记着再有几日便是你母亲的忌日,我想去她坟前上柱香。”年易安的母亲是葬在年家祖宅的,这些年,连年易安这个做儿子的都不曾真正的到过燕京祭拜。

    听见这话,年易安嘴角不由得露出个笑来,“好。”

    阮梦芙自是回了夏宫便开始准备皇帝的寿宴,因着都吩咐了不必大办,可一国之君的寿宴,再是不大办都是一场需要极其细致耐心去准备的事情。

    更何况这回不交给礼部,只让她一个的后宅女子来办,已然叫旁人都觉着她可能办不好,只是各位主子都纵着她,叫她来操办,让人着实看不懂。

    “郡主,太过分了,奴婢今儿去厨房,听到三公主身旁的宫女,郡主这回是自视过高,什么差事都敢往身上领,若是办砸了圣人的寿宴,只有咱们好瞧的。”

    白芷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托盘,她实在气不过,“郡主连书院都能办起来,寿宴怎么就办不好了。”

    “三公主就是瞧不得咱们郡主如今能主事了。”

    “好了,你也知晓她的脾气,难道她上两句,我就要气冲冲跑到她跟前去理论不成?”阮梦芙有些无奈,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宴席上头要准备的菜色挑好,又将所要用到的碗碟等都算好,只等叫人去准备,诸如此类的繁琐之事,她半点儿都没有不耐烦,还能迅速的将每一样事情都先算出个大概。

    “明明郡主就是很厉害呀。”

    白芷还是不服气,“奴婢还是好生气。”

    “你气又有什么用,这回寿宴之事若我办妥当了,自然就没有让她三道四的地方了。”

    “咱们只管做咱们的便是。”她思及此,想起三公主来,舅舅虽不曾因为何家谋逆之事迁怒三公主同六皇子,可在后宫里头,没了母族的庇佑,日子过得可不算好。

    这回到夏宫避暑,三公主一路都避着人,不肯冒头,甚至到了现在,都一直如同隐形人一般过着她的日子,又怎么会在厨房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散播这样的消息?

    她这样一想,隐隐约约就觉察到了不一般的地方。

    “白芷,你亲耳听见三公主身旁的宫女的?”

    白芷点点头,脸上还有没消下去的愤怒,“可不是,奴婢那会儿去取冰果子,人还未走近,便听见三公主贴身伺候的那个白果正同厨房的婆子话。”

    阮梦芙心下思索,“你叫人盯着白果些,看看她都同哪些人来往。”

    知道了,郡主。“白芷嘟囔了一句,又听她的吩咐,让夏宫各处管事太监都寻来,将差事各自安排下去。

    “郡主,奴才有一言。”

    阮梦芙抬起头,话之人是管着夏宫库房的,碗碟银器都需要从库房中拿出来。

    “夏公公便是。”

    夏公公很是含蓄的一笑,“郡主,奴才想着,夏宫库房里头的器具多年不用,只怕落了灰起了锈,可要奴才前去采买一批回来?”

    阮梦芙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虽从前同此人没过交道,可也知道管着库房是个肥差,所以库房管事就算是主子从不前来此处避暑消遣,他也是白白胖胖的,同旁人比起来,富态了许多。

    “果真如此?那我先去瞧瞧,若真如夏公公所,咱们再议此事便是。”

    夏公公点点头,亲自带着她去了。

    “郡主,您瞧,这还是十几年前备下的器具,这些个银瓶都发黑,断是不能在寿宴上头使用的。”

    阮梦芙听见他这话,只笑了笑,“夏公公,我虽不懂这些个,也知道银器若是发黑,只需要叫银匠擦拭一番便可使用。况且,这些年,夏宫虽无人避暑,你们的差事也不该惫待至此,这库房里头到处都是灰尘,你们可有时常清理过?”

    夏公公面上一僵,“圣人不来,咱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如何敢私自开库房。”

    “夏公公的也是,好了,我看这些银器都还能用,你叫银匠来好好收拾一回才是。”

    “是。”

    她又将库房物品造册拿来仔细看过,里头有些漏洞,她也没明,只叫人再抄了一份。

    又过两日,阮梦芙正在看着寿宴场地布置,白芷匆匆忙忙跑过来,“郡主,白果这两日可是将夏宫上上下下的地方都走遍了,各个管事她也都接触了一回。”

    她皱起了眉头,“可知道她同管事们了些什么?”

    “不曾,只是见着她在夏公公处逗留的时间挺长的。”

    “先别声张,继续跟着。”

    “是。”

    阮梦芙一愣,忽然又吩咐道:“对了,你叫人去外头……”

    到了宴席那日清,果真是出了岔子,桌上器具竟不够摆放。

    “郡主,这实在是银匠们连夜赶工都不能将所有银器全都清洗一回,这可如何是好?”夏公公前来赔罪,脸上却一点儿愧疚之色都没有,摆明了是前来看笑话的。

    阮梦芙一点儿都不见慌张,“叫人将备用的取来。”

    夏公公这才有了点儿意外的神色,“郡主这是?”

    “夏公公既然有失职之处,我这料理寿宴之人却不能出半点儿错。”

    夏公公低下头去叹服道:“郡主心思细腻,奴才等怎么比得上。”

    终于是补上了器具,寿宴之上无人察觉此事,阮梦芙松了一口气,静静地陪坐在长公主身旁,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前来祝寿。

    三公主缓缓地领着随行而来的皇子公主们跪在地上,多日不见,她清减了不少,脸上也再看不见倨傲之色,她的语气甚是沉稳,“儿臣恭祝父皇富康长寿。”

    阮梦芙看着她,从前最爱金银玉石的姑娘家,此刻身上虽还是锦衣绸缎,可半点儿不见以前常常佩戴的那些个首饰,穿着扮竟比不过家底没她丰厚的四公主,这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出头,安心过日子的人才有的姿态。

    皇帝很是高兴,今日来的都是宗室人家,算来算去都是亲戚,他招了招手,将三公主等唤了起来,又点了阮梦芙的名儿,“此次阿芙这差办的不错,算起来,你居长,这些个弟弟妹妹们都得向你多学着些。”

    阮梦芙起身,站到三公主身边去,“舅舅谬赞。”

    她偷偷观察着三公主,从前二人实在不对付,三公主讨厌她,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舅舅疼她多过三公主这亲女儿。今日舅舅当着几个皇子公主的面儿夸她,三公主面上半点儿不忿都没露出来,白果之事真是三公主吩咐的?

    好容易待到宴席散去,三公主低调着离去,不等她走远,阮梦芙便跟了上去,“三公主,请留步。”

    三公主脚步一顿,见着是她还有些意外,“阿芙姐姐,你叫我可有事?”

    阮梦芙盯着她身旁的白果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白果心虚的低下了头。

    “无事,只是想同三公主一声,天儿越发凉了,三公主可多出门走动走动。”

    三公主看她一眼,面露不解,“嗯。”

    夏公公给她使绊子的这回事情,她第二日就上禀了皇上,夏公公屁滚尿流的跪在皇帝面前,“奴才知罪,不过奴才是受三公主指使,才会犯下此等罪事。”

    皇帝一听,怒火中烧,“将三公主带来。”

    三公主来是,一脸惊恐,“儿臣拜见父皇。”

    “朕问你,是你指使旁人在寿宴之时给阿芙使绊子?”

    “儿臣冤枉,儿臣再是不堪,又怎么会在父皇的寿宴之上犯错。”

    皇帝此刻哪儿听得进去她的辩解,下了令,便要让人将她带下去闭门思过。

    三公主面色惨白,她昨日在宴席之上才同未来婆家见过一面,今日就被她父皇罚闭门思过,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想到此,她忍不住泪眼婆娑,“儿臣知晓在父皇心中,是蛮横无理之人,可儿臣真没有做此事。”她从前有母族庇护,要多嚣张便有多嚣张,现在却叫人陷害了还只能哭哭啼啼求救。

    待到时机合适了,阮梦芙终于开了口,“舅舅,我觉着不是三公主。”

    “为何?”皇帝看向她。

    “舅舅,您是知晓的,我同三公主从就有些矛盾,可您的寿宴,她做为女儿,怎敢为了给我使绊子就让您脸上难堪。”

    “不如将那白果宣来,审问便知。”

    三公主看向她,原以为她会落井下石,没想到,竟是她开了口帮忙。

    很快就有宫人回来回话,“禀告皇上,白果已经身亡,在她身上搜到了此物。”宫人将东西呈上,是一张纸,上头写着,“奴婢无颜面对公主所托,只得一死便谢罪。”

    阮梦芙神色一禀,难不成真是她猜错了,此事确为三公主所为?

    “你还有什么好的?”皇帝拂袖将纸扔到三公主跟前。

    三公主面色惨白,“儿臣真的不知晓此事,儿臣是冤枉的。”

    皇帝满是痛心,他因为先帝从前对儿子女儿不好,心中便一直都对晚辈多有宽容,何贵妃犯下那样大的错事,他都不曾迁怒三公主和六皇子。可是此时此刻,他觉着有什么样的母亲救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是他一直不信,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太过沉重,沉重到三公主慌张的一片空白。

    “儿臣,儿臣真是冤枉的。”

    可是连阮梦芙都不出帮她的话来了。

    很快的,三公主勾结库房管事给阮梦芙使绊子的事情,传遍了夏宫。三公主被禁足到夏宫之行结束才能出来。

    只是阮梦芙并不高兴,她有些闷闷的坐在秋千上,“阿律,我还是想不通。”

    “你觉着不是三公主所为?”年易安轻轻地给她推着秋千,他总是能够很快的猜中面前姑娘的心思。

    “这样破绽百出的陷害,就算她做了,我也能查出来,苦的只有她,不会是我。”阮梦芙慢慢道。

    她是真的不喜欢三公主,可也不喜欢有人在背后捣鬼的感觉。

    年易安看着她,听她慢慢地着,“我总觉着从崔四闯入夏宫开始,就有人开始在夏宫里头捣乱。”

    “你放心,一切有我。”年易安半蹲在她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阮梦芙点点头,感受着手心的温暖,片刻她又犹犹豫豫的,“阿律,还有一事,我想问你。”

    “当年,靖安侯世子会得了失心疯,此事是你做的吗?”

    这一瞬间,她眼中的茫然就像是一团雾气,遮着眼。

    年易安不曾犹豫,虔诚地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是我。”

    虽知晓这个结局,阮梦芙心中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忍不住抓紧了对方的手,“你为何要那样做?”

    “是为了我吗?”

    “你是不是。”是不是同她一样是重活一世之人,是不是知道她前世是被靖安侯世子所害。阮梦芙张着嘴,完前头四个字,后头那句话她无论如何都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