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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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宁被扯得一个踉跄,若非采英和采莲赶紧扶着,好险没摔倒。

    “两位姐姐莫要被她给诓了去,”程宝茹撇了撇嘴,“我家三妹妹是个皮实的,可没有那么娇贵……”

    话还没完,手上忽然一痛,却是蕴宁正抓着程宝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力气之大,令得程宝茹不觉痛叫出声:

    “蕴宁,快放手……”

    “如你所愿。”蕴宁抓住程宝茹的手腕,用力往外一送。

    程宝茹眼光闪了闪,却是顺势往后倒去——

    当众殴姐姐,就不信这样蠢笨粗鲁的女子,还能在公主府站得住脚?

    还有那对儿侍女可也在旁边候着呢,定然也会跑过来扶住自己才对!

    如何能想到,采英采莲两个却是稳稳的守护在蕴宁身侧,连眼光都没往惊叫连连的程宝茹这边儿瞄。

    等程宝茹意识到不对,已是收势不住,竟是“咚”的一声直挺挺跌倒在地上。手肘处更是直接撞到了地上的鹅卵石,一时再也受不住,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你们——”

    刚想指责采英采莲,很快察觉出不妥,忙又把话咽了回去,泪眼汪汪的瞧着蕴宁,脸上满满的全是控诉:

    “三妹妹,你怎能这般对我?即便你是嫡女,我是庶女,可往日里母亲也常常告诫我们姐妹间须得友爱,还有祖父,他老人家平日里最疼我们姐妹,如今见你我这般,不定该如何难过,老人家偌大年纪,你如何忍心伤了祖父的心?”

    一番话无疑已是给蕴宁定下了嚣张跋扈欺负姐姐的罪名。

    公主府可最是规矩森严,落了这么个名声,就不信这样的程蕴宁还能讨得了好去。

    “程家二姑娘怎么这样话——”蕴宁还没有开口,采莲先就急了。

    这位程家二姑娘怎么回事?本是有心给程家三姑娘卖个好,才把这位二姑娘领了来,结果倒好,一见面就对妹妹态度这般恶劣。

    阖府上下哪个不知,程家三姑娘之所以在公主府地位超然,可不全然是沾了程家老爷子的光。当初公主殿下难产时,这姑娘可也出力不少。

    更是得了长公主和驸马以及宁嬷嬷的青眼。

    便是其他皇室之人,到了府上,也不曾有过三姑娘这般礼遇。

    “你到底是谁,怎么就敢跑到公主府撒野?”采莲毕竟老成些,直接厉声对程宝茹道。

    程宝茹怔了下——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啊,被恶劣对待的不应该是程蕴宁吗?如何她们都对自己横眉怒目。

    以程蕴宁寝陋的长相,即便是先入公主府,也不定要吓煞多少人,毕竟府里即便是亲爹娘和一母同胞的兄长,都因被她厉鬼般的容貌吓着,而生不出半点怜惜爱护之意。

    之所以能在公主府受些礼遇,可不全是沾了祖父的光?

    可同是受祖父恩泽,程宝茹却自信,更有讨人喜欢的资本——

    柔顺的和暴躁的,美丽的和丑陋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现实却是,这些人却是瞎了眼似的,一心只知道维护丑陋的程蕴宁。

    “这是怎么了?”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个身着青色褙子、神情冷肃的老妇人,正快步来到园子,待得瞧见被采英采莲护着的蕴宁和躺在地上的程宝茹,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嬷嬷——”一瞧见来人,采英和采莲忙上前见礼。

    来人可不正是宁嬷嬷?

    采英脸色越发不好——宁嬷嬷有多护着这位程家三姑娘,她们可是都瞧见了,要是知道自己领来的所谓程家二姑娘那般冒犯三姑娘,不定该多生气呢。

    “嬷嬷——”蕴宁也上前一步,刚想自己没事,地上的程宝茹却是踉跄着起身直接挡在了宁嬷嬷身前:

    “这位可是公主府的管事嬷嬷?还请嬷嬷帮我给我祖父程仲带个口信,就孙女儿程宝茹来了。”

    又流着泪瞧着蕴宁:

    “这儿是公主府,不是家里。三妹妹好歹收敛些,自家姐妹面前,你娇蛮些也就罢了,若是只管随心所欲,胡乱使性子,可该让祖父如何再出入公主府?”

    瞧这老妇的穿着和气度,明显在公主府地位非同一般,怕至少是个管事妈妈的级别,没瞧见那两个方才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的侍女,这会儿吓成什么样了?

    口中着,又朝宁嬷嬷福了福:

    “我这妹妹自毁了一张脸,脾气未免有些乖拗,即便做事张狂些,也请妈妈海涵一二才是。”

    听自己是程仲的孙女儿,再有那一番哭诉,不怕这老妇不仔细询问一番。甚至程宝茹确信,这些人定然不知道程蕴宁脸毁了的事,这会儿听自己了,如何会不生出些好奇心?

    等自己找到机会,再把那丫头脸上的轻纱扯掉,不怕她不和在家里一般,遭到所有人厌弃。

    “呵呵,还真是天下难寻、知书达理的好姐姐。”宁嬷嬷缓缓开口,脸上神情却是讥诮至极,连带着对救了公主的程仲,都有些不以为然——

    枉老爷子医术超群,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极品家人?

    不过一个庶女,就狂的没边儿了。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就信口雌黄。真是个护妹妹的如何能逮着谁就哭诉妹妹的不是?

    退一万步,姑娘家脸被毁了,是什么好事不成?哪有做人姐姐的,逮谁给谁的?

    还有那眼里的贪婪和算计,真当其他人都是瞎的不成?

    语气好像有些不对啊。

    程宝茹怔了下,正撞上宁嬷嬷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冰冷眼神,顿时有些心虚气短,强笑道:

    “嬷嬷笑了……”

    却被宁嬷嬷一下断:“老婆子从来不和人笑。”

    着转向蕴宁,神情慈爱:

    “宁姐儿告诉我,这女子到底是谁?方才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没有——”程宝茹大急,心这老婆子老眼昏花吧?明明她进来时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才对,谁被欺负了不是一目了然吗?如何一上来先给自己定了罪?

    却被宁嬷嬷一个眼刀吓得又住了嘴。

    “嬷嬷莫气,我无碍。”蕴宁扶住宁嬷嬷的胳膊,神情淡然,“她自己是我们家二姑娘,只我这些年一个人独居后院,家里兄姊一概数年未见,倒是不大敢认,我们家也不是什么显赫门庭,她既如此,想来是不假的,至于她为何一进来就扯着我大喊大叫,一副被欺负的快要委屈死了的模样,我却是不清楚了。”

    “三妹妹,嬷嬷面前,休要胡言乱语——”程宝茹气的暗暗咬牙,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什么叫不敢认?分明是故意的。

    “我让你话了吗?”宁嬷嬷一下提高了声音。

    这程府三姑娘当真是不知所谓。以为公主府是他们程家,可以随心所欲不成?

    毕竟是个养在闺中的姑娘,被人这么冷颜呵斥,程宝茹脸上自然挂不住,又羞又气之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嬷嬷却根本不理她,又转过头来柔声对蕴宁道:

    “可是被吓着了,走,嬷嬷让人熬碗安神汤给你喝。”

    “倒没有被吓着。”蕴宁摇摇头,却是伸出手,“就是手腕上被她掐的有些疼。”

    蕴宁皮肤本就白皙,又一直被养在后院屋里,等闲不出来见人,阳光下瞧着,甚至有一种晶莹剔透之感,

    衬得上面一圈红红的指甲印,便显得越发骇人。

    “怎么下手这么重——”宁嬷嬷心疼的什么似的,狠狠瞪了采英和采莲一眼,“让你们好好侍候三姑娘,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采英采莲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请罪。

    “不管她们的事,”蕴宁忙道,“两位姐姐也不知道,我们家二姑娘这么大力气。方才多亏两位姐姐护着,不然,我定会被拽倒,不好这会儿还起不来呢……”

    采英采莲连连点头,瞧着蕴宁的神情感激不已。

    “罢了,”宁嬷嬷哼了声,脸上神情却是不见半分缓和,“若非三姑娘帮你们情……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些药膏来。”

    采英和采莲顿时如蒙大赦,经过程宝茹身边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啐了一口道:

    “真是晦气。三姑娘多好的人,怎么竟会有这般黑了心肝的姐姐!”

    程宝茹好险没气晕过去,抚着阵阵作痛的胳膊肘——

    方才软倒的动作有点猛,程宝茹确信,胳膊肘处定是撞破了,不然也不会火辣辣的痛,反是程蕴宁,不过被自己拉了一下,能伤的多严重?

    倒好,这些人却跟天塌了似的,一个个全围着她转悠,却是正眼都不肯瞧自己。

    忽然一转身,掩面往外就跑:

    “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找祖父……”

    不想刚跑了几步,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给拦住。

    “在公主府横冲直闯,欺负了人不,还敢红口白牙诬赖三姑娘。即便你是程家二姑娘,这里可也不是程家后花园,容不得你在此撒野!”宁嬷嬷冷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们这就把这位程二姑娘送去给老爷子,再把我的话,也转述给老爷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