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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看出金子明的顾虑, 齐夫人登时大怒:“什么武安侯府,全是一派胡言。金大人莫要被贼子蒙蔽, 只管将他带回府衙严加审问……”
陆家是文, 武安侯府是武,如何会无缘无故为陆家人强出头?
倒是旁边齐训脸色却是变了下——
之前帝都陆家共着人送到府里两张请柬, 一张是陆瑄成亲的喜帖, 还有一张,则是妻子祖母做寿的帖子。
彼时陆明熙重病的消息已是传的沸沸扬扬, 齐夫人心里厌烦之下,直接把陆瑄的喜帖给丢了, 更不许陆嘉怡前往帝都。
最终齐训和妻子成行。
也是到了帝都后, 齐训才知道, 虽然朱雀桥陆家已呈败落之势,陆瑄却是娶了个了不得的妻子——武安侯袁烈的嫡女。
当天因为陆嘉欣身体不太舒服,齐训就带了妻子提前离开, 后来诊出喜脉,夫妻俩兴高采烈的踏上了归程, 到家后光顾着有喜的事了,却是把陆家和袁家结亲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金子明明显根本没把齐夫人的话听进耳朵里。毕竟保定府距离帝都这么近,贼人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敢冒充勋贵后人。
再有为官这么多年,金子明自问还是有些眼力劲的。像对面这两个年轻人,俱皆龙章凤姿,仪表出众, 但看一身的气质,就是帝都世家大族出身,怎么也同匪徒挂不上钩。
当下不管齐夫人如何催促,就是不肯上前拿人。
袁钊鸿已经翻身下马,冲金子明一拱手:
“武安侯府袁钊鸿见过大人。”
陆瑄也上前一步:
“陆瑄见过大人。方才和齐家却是因家务事起了纠纷,倒不想竟然还惊动了府台大人,在下甚为惭愧。”
即便不认识袁钊鸿,金子明也知道袁家这一辈的孩子,确然是“钊”字辈的,去年进京述职时还有幸结识了武安侯府世子也是皇上身边颇受宠幸的一等侍卫袁钊钰,对方既是名字里也带了个“钊”字,应该就是武安侯府的公子没错了。
倒是旁边这位陆公子,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更甚者对方还口口声声什么“家事”,忽然想到一点,心里登时一跳。
那边齐夫人已是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还敢提什么家事!什么书香门第,我瞧着你们朱雀桥陆家分明是天下第一无赖恶霸、穷凶极恶之徒!陆家的女儿我们齐家可要不起,你们还是领回去吧!齐陆两家以后再无半点干系!”
又看向金子明,一指地上躺着的齐府家丁:
“陆家这般欺辱齐家,齐家必与他家势不两立。金大人也瞧见了,这些人可全是他们出手伤的,人证物证俱全,还请大人秉公处置,给齐家一个交待。”
话间还特意在“朱雀桥陆家”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陆家并齐家,孰重孰轻,想必金子明定能很快做出抉择。
“您是,朱雀桥陆家的长公子?”金子明果然大吃一惊。身为官场中人,金子明自然对朝廷中的变动更加关注。
早在昨日,就已经知道了当朝首辅陆明熙清醒过来的消息。更甚者,连清醒的原因也都一清二楚。
这也就怪不得袁家人会为陆瑄出头了,两家分明就是亲家吗。
倒是齐家的做派,让金子明彻底糊涂了,毕竟即便陆明熙眼下尚且不能上朝视事,可依他的资历和威望,将来重返朝堂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齐家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怎么瞧怎么有些像得了失心疯了。
瞧在齐家家主的份上,便想着稍稍提醒一下齐夫人。只他还未开口,陆瑄已是接口道:
“齐夫人所言甚是。正好金大人也在,便请金大人做个见证。”
着,把齐谦签了字的和离书呈上:
“陆家从此后和齐家再无干系。”
齐夫人一时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想着自己这边要休掉陆氏,陆瑄不定要怎么闹呢,怎么也想不到陆瑄竟然这么爽快的就应下了,那模样倒不是齐家摆脱陆家,而是陆家急于摆脱齐家一般。
金子明也没想到,两家竟是闹到这样势不两立的地步,又一目十行的看了和离书上的内容,心知多也是无益。便是对齐家也颇有些看不上——
齐大人还好,怎么后辈这般不成器。还有那齐夫人,人头发长见识短,果然不错。这陆氏再在齐家待下去,还真会有性命之忧。
有心跟陆家结个善缘,便爽快的用了印。
陆瑄接过,一份收好,另一份则直接扔给了齐夫人:
“把陆家的嫁妆收拾好,明日我会派人到贵府取回。”
又冲金子明拱手:
“多谢大人仗义,他日大人到了京城,陆瑄再摆宴谢过大人。”
着,和袁钊鸿直接上马,接了蕴宁几人一道往辛家参加婚礼去了。
“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瞧着扬长而去的一行人,齐夫人脸色铁青,这金子明可是自己请来的,即便不给齐家出头,如何也不该站到陆家那边去才是啊,“什么和离,是我齐家要休了他陆家女才对!还有那陆瑄,伤齐家这么多人,要是放他就这么走了,齐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保定府立足?”
看齐夫人不依不饶,金子明就有些不耐:“齐夫人还是莫要闹了。您今日所为,可有跟齐大人商量过?”
不待齐夫人回答,又压低声音道:
“陆阁老已然清醒,听不日就能痊愈,这位陆公子,还是武安侯府的娇客,您眼下和他家闹到这般田地,怕是齐大人那里,也会有些为难……”
金子明胡什么呢?之前陆明熙可是已然昏迷月余,根本就是活死人的状态。从古到今,就没听有人昏迷这么多天还能活过来的。
且长子夫妻回府时也了,就在陆瑄成亲当日,陆明熙就处于弥留状态了……
“金大人莫不是被骗了吧?还陆阁老呢,不好这会儿人在不在都两……”
所以这就是齐家今日所为的原因了?金子明对齐家便有些看不上,反正自己也尽到了提醒的责任,齐家不信,那就算了。也不愿再留,直接道:
“既是陆齐两家的私事,本官也不便插手,以后齐家再有事,还请讲明前因后果,毕竟,保定府乃是国家公门,不是齐家私器。”
完,留下面面相觑的齐夫人母子,扬长而去。
齐夫人灰头土脸之余,也没脸再这么站在街头。当下叫来一个伶俐的家丁,吩咐他赶紧去辛家找人探一番——
方才袁钊鸿一,齐夫人也想起来,辛家的女孩儿可不是嫁了袁家庶子?对方既自称是武安侯府人,方才言语间又提到辛家,必然就是辛家女婿无疑了。
一路上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今儿这事,处处透着古怪。
刚到府门前,陆嘉欣就从里面接了出来:
“母亲,相公……”
又往后面瞧,一门心思的等着看陆嘉怡的笑话。
不想第二辆车门开,下来的却不是哭天抹泪的陆嘉怡,而是一个脸肿的和猪般的男子,吓得陆嘉怡往后一踉跄,好一会儿才惊道:
“二弟?!”
齐夫人却顾不得和她啰嗦,只怒声道:
“你和训儿都过来。”
待两人进了屋,才咬牙道:
“你们俩不是,陆明熙已是病入膏肓,活不了几日了吗?还有陆瑄,怎么会和武安侯府扯上关系了?”
“母亲息怒,是孩儿的错。”齐训一下慌了,“我们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陆瑄娶了武安侯府嫡女为妻……话时却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样重要的事你都能忘了?”齐夫人却是猛转头,盯着陆嘉怡,“难不成,你也忘了?”
长子愚钝,是忘了自己还信,长媳却是个精明的,这么重要的事,肯定不会忘,而不提的原因,怕是防着自己对二儿媳妇改观……
陆嘉怡可不就是这个心思?只这会儿她自然不糊i承认:
“儿媳自怀了孩儿,镇日里都昏昏沉沉的,竟忘了把这事告诉母亲了,还请母亲责罚……”
“好好好……”齐夫人明显气得不轻,好半晌才道,“那陆明熙病重弥留的消息又是怎么来的?方才我可是听,陆阁老已经醒过来了,不日就能上朝视事……”
“娘听谁胡的?”陆嘉怡一下睁大双眼,“什么醒过来,全是一派胡言。即便我们当日离开的早,可也确知,陆明熙拖不了几日了……”
“什么胡八道!这话的可是金子明。”
齐夫人越想越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派去辛家探情况的家丁回来了。忙叫人进来:
“可探出什么消息来?”
也是巧了,辛家今日来做客的就有一位是京城某位太医的亲家,一来就把陆家娶亲冲喜,结果新娘跪下来磕了个头就把陆阁老给磕醒的事当成奇谈了。当下便有人找辛明瑚求证,待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件奇事也和在京城中一般,很快传扬开来……
不待下人完,齐夫人就身子一歪,软倒在地。陆嘉怡也慌了神,忙上前去扶,却被齐夫人一下把手开:
“滚出去!竟敢撒那样的弥天大谎,是处心积虑,想要害死齐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