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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胡敏蓉大婚的日子, 胡家,庆王府, 都先后送了请柬过来。更甚者似是唯恐蕴宁会不到, 两家还分别单独给她下了帖子。
“少夫人真美。”帮蕴宁插好凤钗,采莲退后一步举着镜子让蕴宁瞧瞧后面, 瞧着镜子里国色天香的主子, 由衷道。
“又贫嘴。”蕴宁失笑,刚要什么, 门却被推开,回头看去, 却是去而复返的陆瑄, 不觉一惊, 忙站起身形,“不是该你当值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
瞧着眼前美丽的娘子,陆瑄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艳, 却是笑着摇头:
“你不是要去庆王府吗?我陪你一起。”
“你要跟我一道去庆王府?”蕴宁顿时惊喜不已,却又有些迷惑, “昨儿个不是还朝堂事儿多吗,怎么今儿个倒是有空了?”
“是啊。”陆瑄也没准备瞒他,直接点了点头, “事儿还是很多。可要起去庆王府道贺这件事,却是,上命难违。”
“上命难违?”蕴宁就有些奇怪,既然忙, 身为臣子自是应该为君分忧,勤于政务才对,如何陆瑄反而要陪自己去庆王府参加婚礼?还什么上命难违?
“庆王世子大婚,皇上罢朝一日,四品以上官员尽皆前往道贺……”
陆瑄语气平静,眸中愠怒之外,又有讽刺之意。
蕴宁一下愣住了,大正有朝以来,也就当时还是太子的太宗皇帝大婚时,有过这样的殊荣。
眼下嗣子未定,周珉的身份依旧是庆王世子罢了,如何能享有此等尊宠?
却又旋即了然,叹了口气:
“是皇上……”
再没人比蕴宁更清楚皇上的病情。本来若是好好将养,修身养性,不过度操劳,不得还能拖个一两年。
可偏是朝廷就没有片刻安稳,内忧外患之下,更有胡太后并庆王狼子野心。
皇上宵衣旰食之下,病情一天天加重。甚至从上月起,就开始不断呕血……
尽管蕴宁两世为人,医术之精,少有人能及,可遇到这样的病人,也是束手无策。
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减轻他的痛苦,尽量把时间帮着往后拖……
“是。”陆瑄点头。皇上前日批改奏折直到深夜,起身时突然摔倒,即便眼下已是清醒,却是无法上朝。
依着惯例,这个时候,朝政大事便交由内阁先行处置,若有大事,再禀明皇上圣裁。
不想今儿一早,太后突然来至前朝,是皇上病重,正好借由庆王世子大婚帮着冲喜,不好来日皇上病情就能好转。
甚至还拿之前陆明熙卧病,结果娶了儿媳妇当即醒来的事做例证……
蕴宁并不傻,听陆瑄这般,当时就悚然而惊——
太后此举,当真阴险。
若然皇上病情好转,太后自然就可以借此更进一步,以天意挟请皇上立周珉为太子;若然皇上病情依旧,照样能坐实周珉要做嗣子的传闻,先从舆论上确认之外,还可拉过去一大批中立者的人心……
“即便皇上病了,内阁和一干大臣也不可能同意啊……”蕴宁神情里全是不可思议。
“你错了。”陆瑄却是摇头,“太后的话出口,吴阁老就第一个出面表示赞同……”
陆明熙不曾上朝,吴正荣行使内阁首辅的职责。他一开口附和,其他阁老明显有些糊涂了,未等他们想明白,胡家串联的那些大臣早已跪倒,口口声声“太后英明”,更是表示,愿意为了皇上祈福,去庆王府参加婚礼。
那情形,仿佛谁要是不同意,就是不忠不想让皇上好转一般……
辍朝参加周珉婚礼之事瞬时成了定局。
“吴正荣怎么如此大胆?”蕴宁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公然投靠胡太后,就不怕皇上跟他秋后算账吗?
“也不算是大胆,分明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才对。”陆瑄语气里全是不屑。
之前和父亲起时,还觉得吴正荣此人虽是有些圆滑,却也算老成持重,再没想到却是个如此昏聩之人。
堂而皇之的把外室接入府中就已是惹得物议纷纷,宠妾灭妻议论遍布朝野。
更甚者前些时日竟还给皇上上奏,是要以往日功劳给外室求一个诰命夫人的身份。
彼时皇上给他留了面子,只是原折驳回,并没有声张。不想吴正荣却是怀恨在心……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蕴宁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又想到之前刚刚发布杏榜,吴家便遣人上门,想要把外室女许给表哥崔浩。彼时蕴宁还想着,会做出这般不通人情的事,怕定然是那外室自作主张,现在瞧着,怕全不是那回事儿。
“让你着了。”陆瑄也是好笑,“还真是那外室的意思,吴阁老则是忠实的执行者……”
外室也就罢了,吴正荣却更让人恶心——
倒不是看不起吴正荣的深情,而是陆瑄私以为,真爱一个人,当然要捧过去最好的,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改初心。可笑吴正荣,当年为了富贵就让最爱的人做外室,现在有了荣华,又把外室捧得高高的彰显痴情,他自己或许颇为自傲,瞧在陆瑄眼里,分明就是个跳梁丑一样的人物罢了。
“你真是瞧着那些人不舒服,就在家歇歇。”蕴宁劝道,既是四品以上官员须得亲往道贺,相公反正是品阶还没到呢。
陆瑄却是立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那如何使得?娘子去哪儿我去哪儿,我可不要和娘子分开……”
这是,陆五岁又回来了。
蕴宁笑着嗔了他一眼,没再什么——
虽然自认能应付得了,有陆瑄在身边,蕴宁还是觉得无比的安心。
许是要贯彻“娘子去哪儿自己去哪儿”的话,陆瑄竟索性连马都不骑了,直接和蕴宁一块儿坐车。
因为道贺的官员太多,陆家的马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进了庆王府的大门。
陆瑄先从车上下来,却是并未随着家丁的指引离开,而是先一路护送蕴宁到招待女眷的景华园。
路上也碰见有些人家的女眷,瞧见陪在蕴宁身旁的陆瑄,先是讶异,紧接着便是羡慕——
招待女宾和男宾的两个院落相距颇近,本就是考虑着一家人同来道贺的话,能方便些。
只可惜几乎所有家中陪同女眷前来的男子,一进庆王府就直接把女眷抛开,忙着借这千古难逢的机会,和应太后懿旨,到庆王府道贺的嘉宾权贵攀关系。
陆瑄这样的,委实难得。一则即便是匆匆一瞥,也能瞧出状元公待自家娘子真真温柔彻骨,更有一点则是,两人的容貌都太耀眼了。
这些日子以来,蕴宁越发长得开了,宛如枝头盛开的娇花,是冠压群芳、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至于陆瑄,别的男子这个年龄或者有些瘦弱,陆瑄却是长年习武的缘故,既有骄阳之蓬勃,更有翠竹之苍劲,整个人宛若最上等的水墨画,神姿飘逸,秀色夺人。
这么一对容貌过人、气质出众的璧人一路行来,想让人忽视都难。
蕴宁一路行来,不知收获了多少或羡慕或妒忌的注目礼。
眼瞧着过了前面的月亮门,就是景华园了,蕴宁站住脚,催促陆瑄:
“已经到了,你快过去吧。”
陆瑄点点头,刚要话,眉头却是蹙了一下。蕴宁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却是一个身着鹅黄褙子、鎏金线月华裙的艳丽少女正往这边瞧来。
那少女的视线无疑正停驻在陆瑄身上,看陆瑄抬头,甜甜一笑,待得察觉到蕴宁同样看过去的视线,却是冷哼一声,眼里既有不屑更有傲然。
陆瑄收回视线,就有些不喜,想了想叮嘱蕴宁:
“若有人惹你不痛快,只管发作回去,有什么事,自有为夫替你担着。”
看陆瑄瞧一眼自己,才回头和蕴宁话,少女明显会错了意,神情矜持之余越发得意,甚至特意往这里走了几步,正好站在距离陆瑄颇近的一簇美人蕉旁边,明显已是做好了被人搭讪的准备。
“你的话我都记着了,放心。”蕴宁柔声道,再次催促陆瑄离去。
陆瑄点点头,终于转身离开,期间根本不曾看过那少女一眼。
目送陆瑄拐个弯,不见了人影,蕴宁整了整衣襟,抬脚也想走,不想少女却是从美人蕉后绕了出来,瞟了蕴宁一眼,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你是哪家的?”
她一开口,身旁的丫鬟就上前一步,神情竟是和艳丽少女一般的盛气凌人:
“这是我们吴阁老家的大姐……”
听着下人介绍,艳丽少女下巴仰的更高——
这些日子以来,但凡听得自己的出身,哪家姐不是赶紧上前巴结奉承?自己还是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讪,对方不定怎样受宠若惊呢。
不想蕴宁却似是没听到她们的话似的,冷冷淡淡扫了女子一眼:
“姑娘挡了我的道了。”
口中着,抬脚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期间根本一个眼神都欠奉——
第一眼就认出来,这少女可不正是之前在酒楼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程明珠走在一起的吴家女?
不管是吴正荣所为,还是“程明珠的朋友”,都是蕴宁极为不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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