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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还是南春先瞧见蕴宁, 忙迎了出来,却是抓着蕴宁的手, 红了眼睛, “你可来了,娘娘这些日子总惦记着你……”
自太子离世, 皇后娘娘的魂儿也跟着没了。日日困守在痛苦的牢笼里, 不愿意走出来,也不放别人进去, 这么多年来,也就对蕴宁一个例外。
“姑姑放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瞧一眼瘦骨嶙峋, 这么热的天, 还要裹着厚重宫服的皇后,蕴宁心情不是一般的沉重。
“蕴宁来了?”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皇后抬头瞧去, 一眼看见蕴宁,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这般温暖的模样, 明显并不多见,令得一旁眉宇间隐现出青黑之色的皇上凝滞的神情也缓和不少。
蕴宁忙快走几步,上前见礼, 却被皇后直接拦住,上上下下量一番,看蕴宁气色尚好,才拉了蕴宁的手笑着对皇上道:
“看宁姐儿的模样, 应该是没受什么委屈。”
欢喜的模样,仿若蕴宁是她自己的女儿一般。
皇上点点头,冲着蕴宁温声道:
“要是陆瑄那子对你不好,你只管告诉朕,”
顿了顿又道:
“或者给太子听。”
“父皇放心。”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却是周瑾正亲自捧了个托盘,从外面进来,“宁妹妹不是外人,父皇母后先坐下用了药吧。”
蕴宁吓了一跳,忙摆手:
“太子殿下客气了,臣妇不敢。”
周瑾现在已是正位太子,改了对皇上皇后的称呼自是应当,这声“妹妹”,蕴宁又怎么敢应下?
“不敢什么,这是你该当的。”皇后脸上却颇为欣慰,拍了拍蕴宁的手,“哀家早就过,要收你为义女……”
着瞟了一眼皇上和周瑾:
“你们俩有事尽管去忙,我正好和宁姐儿会儿话。”
“是你的义女,自然也是朕的女儿了。”皇上从谏如流,笑呵呵起身,早有内侍捧了个盒子过来,皇上接了,转手递到蕴宁手里,温声道,“你是个好的,这是朕给你的见面礼,以后你就不是清河县君,而是清河郡主了。”
本以为是玩笑话,蕴宁这会儿才明白,皇上皇后竟是来真的,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接过盒子:
“皇上……”
“还叫皇上吗?应该改口叫父皇了。”之前就不止一次和蕴宁过交道,周瑾也对蕴宁沉静柔善的性子非常喜欢,看蕴宁因惊吓太过而有些无措的样子,忙开口解围。
其他内侍也尽皆乖巧,竟是纷纷跪下磕头:
“恭喜皇上皇后,恭喜清河郡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蕴宁明白,自己怕是没有反对的余地,只得红着脸叫了一声:
“父皇,母后。”
皇上冲皇后点了点头,便带着周瑾大踏步离开。
蕴宁心一下揪了起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陪着皇后一直把两人送出坤宁宫,皇后依旧站在宫门前,久久不肯离去。
“外面风有些大,您先回房间,让宁儿帮您请脉。”蕴宁探手去搀皇后,入手处却是一片冰冷,心更沉了下,这么厚的衣服,都没办法让皇后暖和起来吗?忙示意宫人进去再拿一领斗篷过来,仔细的替皇后披上。
刚要劝皇后回去,一阵宛若海啸般的山呼“万岁”声却是从前面大殿的方向遥遥传来。
有内侍匆匆从外面进来,瞧见伫立阶前的皇后,忙上前磕头:
“大军即将开拔,点了武安侯袁烈为帅,皇上已经出了午门,要和太子亲送三军出征……”
蕴宁一呆,恍惚明白了之前皇上皇后坚持收自己为义女的原因,隐隐又觉得,怕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要发生……
“起风了。”皇后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目光悠远,仿佛要透过重重宫墙,瞧见外面人马嘶鸣的景象。
好半晌才回过头来,拍了拍蕴宁的手,柔声道:
“能有宁儿这么个乖巧的女儿,母后很开心。咱们把这个消息去告诉你太子哥哥一声好不好?”
“总得让他知道一声。”
皇后叹息着,不然到了那边,儿子不好会埋怨自己呢。
蕴宁这会儿才明白,眼下皇后口中的太子哥哥乃是已故的“昭明太子”。
两人转身要往里走,却被一道闷滞刺耳的尖细声音给拦住:
“皇后娘娘留步。”
两人回头,却是梁春,正带了几个侍卫站在不远处的鹅卵石路上。
皇后站住脚,居高临下的瞧着这位慈宁宫最炙手可热的大太监,神情无喜无悲,平静至极。
常日里并不曾和皇后过交道,梁春不觉蹙了下眉头,却是不独没有退缩,反而又上前一步:
“奉太后娘娘钧旨,宣清河县君到慈宁宫一见。”
口中着,视线在蕴宁身上停留了一瞬,那阴沉沉的模样,分明和露出毒牙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无二:
“清河县君,这就跟咱家去太后那里吧。”
蕴宁听在耳朵里,无端端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恍惚间想起之前从娘家出来时,陆瑄连家都不回,就匆忙护送自己进宫,怕是早明白胡太后不会放过自己,又想到入宫之前陆瑄的嘱托,蕴宁如何不明白陆瑄在担心什么——
自己的奇特经历,十有八、九,太后已经有所察觉,眼看着风雨欲来,胡太后自然想要手中更多些筹码。
“太后还有话让奴才捎给皇后娘娘,”梁春又看向皇后,“听承恩公夫人近日身体有恙,昨儿个正好有人献了太后娘娘一株五百年的老参,皇后娘娘正好和清河县君一道前往,让清河县君留下跟太后话……”
承恩公夫人和杨皇后母女情深,前些时日病重,蕴宁也曾受皇后娘娘所托,悄悄登门瞧过,到了后才发现,老太太已是耄耋之年,根本就是天不假龄,药石罔效。也就能靠着人参再多延续些时日罢了。
而一株五百年的老参,其效用自然大异寻常人参,不得可以帮老太天再多活个两三个月。
杨皇后果然有些动容。
梁春脸上便露出些得色来,示意身边侍卫上前,想要扯着蕴宁离开:
“清河县君,请——”
只他刚一动,杨皇后忽然脸色一沉:
“大胆!本宫面前,也敢自作主张!”
“本宫的女儿,也是你一个阉奴可以冒犯的!”口中着,直接喝令,“拉下去,!”
“皇后的,女儿?”梁春明显没想到还有这等变故,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只没等他什么,就被皇后的人直接摁倒,抬起板子噼里啪啦的就揍了起来。
几板子下去,那梁春顿时成了血人儿一般。只这人倒也硬气,硬是趴在地上一声不肯求饶不,反而冲着皇后并蕴宁的背影阴测测一笑道:
“原来袁姐已是今非昔比。只一样,袁太妃,武安侯府聂老夫人,还有朱雀桥陆家崔老夫人,可都在太后身边做客呢,姐真不算去跟几位老人家话……”
眼睛里更是疯狂的不加掩饰的恨意——
若然不是袁氏,敏蓉姐何至于落到这样甫一嫁人便守寡的悲惨境地?
都是自己考虑不周,才给了袁蕴宁并陆瑄可乘之机。但凡有一点点可能,梁春都不会放过亲手除去袁蕴宁的机会。
之前程仲一事,足可以瞧出袁蕴宁是个重情的,陆瑄倒是可以把她藏起来,其他人却是鞭长莫及。
蕴宁蓦然站住脚,视线箭一样射向梁春。
梁春却是不避不让,冷冰冰的视线直接对上蕴宁。
杨皇后神情顿时一寒,抓着蕴宁的手也跟着一紧:
“宁姐儿……”
“无妨。”蕴宁摇摇头,又往后退一步,冲着皇后拜倒在地,“既是太后这般诚心诚意的要见我,蕴宁敢不奉命?母后莫要担心。”
皇后神情顿时复杂至极。弯腰去拉蕴宁:
“太妃并两位老夫人那里,哀家自会派人过去……”
除此之外,皇后还有另外一句话没,毕竟崔老夫人也罢,聂老夫人也好,都是经久了事的人了,且自己记得不错的话,两人身边可都有府里老爷子留下保护她们的人。
“我知道。”蕴宁点头,却是伏在皇后耳边悄悄了个名字,再抬起头时,神情已是坚定无比,“她们是我的长辈,不能因为她们可能是安全的,蕴宁就不过去相陪。”
看蕴宁神情这般坚定,杨皇后明白,怕是没办法让蕴宁改变主意,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却是抬高声音:
“你放心,这里是皇宫,有本宫在,绝不会让你有事。”
着,拿出一枚令牌:
“坤宁宫侍卫何在?”
随即有两对精锐侍卫从两旁闪身而出。
杨皇后随手把手中令牌丢了出去,上面“如朕亲临”几个大字耀人眼目:
“你们护送郡主到慈宁宫去,若然有人胆敢对郡主不利,只管杀无赦!”
这番话里的“任何人”明显包括了胡太后在内。
如此气势,便是梁春瞧了也有些瞠目。
蕴宁却是神情不变,看向梁春:
“你方才不是,只要我愿意跟你去,太后就会送一支五百年老参吗,去让人取吧。等老参拿过来,我就跟你过去。”
梁春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两腿上早已鲜血淋漓。
很快便有内侍捧了一个锦盒过来。
蕴宁自知,自己医术精到之事,不管是对胡太后而言还是皇后这边来,都已不是秘密,当下也不隐瞒,直接开盒子,拿出老参仔细端详片刻,然后丢掉盒子,只把老参递给南春:
“盒子里沾染的有追踪的药物,皇后让人烧了吧。老参却是极好的,老夫人吃了对身体大有助益。”
“好孩子。”皇后明显有些动容。却是用力握了握蕴宁的手。
作者有话要: 卡死了,头发都要揪秃了,不过相信我,真的很快大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