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劫(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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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淮察觉到了陆临渊的气息,她回头看,只见少年立在洞门处。落日的斜晖从洞外落进来,将他的神情藏匿在了阴影里。

    “阿临,开饭了吗?”苏淮向他走去,扬脸看他,却见他有几分不豫,她蹙眉忧心道,“怎么了吗?”

    讶于师父的敏锐,陆临渊匆忙收敛了神色,低头道:“没事,师父用饭吧。”

    师徒二人遂相伴回屋,苏淮问道:“今日怎得晚了些?”

    陆临渊垂眸只道:“在山下遇到了掌门师伯,是以耽搁了一些时候。”

    苏淮了然点头,听他提起了掌门,便想起了那掌门再三交代的关于那秘境的事儿。

    她道:“再过几日,上古秘境便要开了,为师有意去一趟,你——”

    着,苏淮顿了一下。那秘境藏宝虽多,但很是险恶,她业已分神自然是可以全身而退,但才刚刚筑基的陆临渊就不一定了。只是,那奇珍异宝毕竟是一堆奇葩,怪脾气多得很,若是陆临渊不跟着去,她也不知该怎么样做,才能在不认主的情况下把灵器带回来,为他所用。

    苏淮想了想,只道她家阿临向来不是她的附庸,而是与她同等的个体,她尊重他自己的决定。

    她遂抬眸,认真与他道:“阿临你听好,此行凶险,却有无尽机遇。你可能会死在那里,也可能会满载而归。为师且问你,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听她这般询问,陆临渊的眸子亮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道:“我与师父同去。”

    苏淮见他双目灿然,似是欣喜,她不免跟着高兴了几分,道:“既是如此,那为师会好生护你。”

    着,她踮脚在他颊边落下一吻,继而牵过他的手,一边拉着他往饭桌去,一边道:“那里面有很多宝贝,阿临去了,可要记得擦亮眼睛仔细找……”

    她绵软如絮的叮咛,阵阵撩拨着他的耳根。

    他垂眸,眼底繁复的意绪浓重得化不开去。

    他不知,她是不是对她的师父也是如此的亲昵;他不知,他对她的情感是不是永生不可得见天日。

    他很想回答她:师父便是他此生唯一的至宝。

    但这句话,他怕是永远都无法与她知。

    ·

    上古秘境三百年一遇,人界各大修仙派的修士纷至沓来。秘境的入口开启在万山之巅,由各宗门的神级法器维持,可持续开启五日。修士们若是在五日内没能离开秘境,便会被关在里面,一等就是三百年。

    这于普通修士来,一旦被锁在里面,便与死无异。不过,对那些曾经在人界作恶的魔怪来,这秘境恰是最佳的牢狱。

    听闻三百年前,业已步入大乘期的上清真人与那魔域的尊者魔君,在秘境之内大战了一场。最终,上清真人身受重伤,但将魔君封在了秘境之中。于此事,静淮的记忆里有记载的。

    魔君出世,天下必将大乱。是以,各门派纷纷告诫自家的子弟,要他们倍加心,莫要解开了那魔君的封印。

    不过,那魔君如何与苏淮无关,她只是想保护她的阿临,再帮他找到洗髓丹罢了。

    身为宗门内不可多得的分神期的修士,不管苏淮是有多么的不情愿,她还是不得不肩负起给宗门弟子引路的重任。

    是以,她的身边除了陆临渊,还跟了几个聒噪的修士,其中有一人,正是那百般看陆临渊不顺眼的仁冲。

    秘境之内,草木繁茂,巨树葳蕤,厚重的根须密密麻麻地垂落下来,遮蔽了天日。

    苏淮持剑在前,边走边用术法劈开了一条路。秘境变化莫测,不宜御剑飞行,是以一群人正以步行缓缓向前,朝着秘境里一块前人所开辟的休憩之地而去。

    路上灵器果真甚多,一个个不要钱似的躺在路边,闪闪发亮。荧光晃了弟子们的眼睛,一路上只听他们纷纷惊叫:“天啊!是法器!天啊!是灵石!……”时不时还东摸摸西看看,被苏淮落在了后面。

    苏淮懒得照顾他们,心道还是她家阿临乖巧。他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不论周遭有多少绚烂的宝贝,他也不为所动,实在是太给她省心了!

    她一边走,一边挥剑开路,见着路上的奇珍,便一一对陆临渊介绍,更道:“阿临,越是高阶的法器便越有灵性、越懂得藏拙。像这些亮得生怕旁人看不到的法器,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陆临渊点头,认真道:“徒儿记下了。”

    他跟在苏淮身后,静静看她捻诀开道。虽然她脸上并无半点疲态,但看师父这般辛苦,他还是很舍不得。

    自他对她有所男女意识以来,他常在想,若是他的修为能比师父高该多好?若是他是她的师父,又该多好?

    八年来,她一直将他护在羽翼之下,给予他无尽的关怀。于此,他越是承受,心里便越是复杂。他不愿将她对他的好,让一丝一毫与旁人;可他也不愿就这样,让她一味地护着他。

    他想照顾她,想将她护在怀里,想触碰她柔软的身体,想亲吻她眼角嘴角的笑意……

    无论她心里想着谁,无论她对他的好是出于何意。

    他想让她,成为他一人的。

    这样的念头一旦在心底扎了根,就像失控了的藤蔓一般疯长,生生扼住了他的气息。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却又割舍不下自己的意欲。

    他深知自己正在欲望的渊壑中挣扎,可他,根本逃不开去。

    陆临渊愈是想,眸色便愈发地暗。在苏淮再一次抬剑的时候,轻轻握上了她的臂。

    温热的掌心熨在她的皮肤上,苏淮顿了一下,回眸不解地望他,问道:“阿临,怎么了?”

    陆临渊只道:“师父,徒儿来开路吧。”

    苏淮听他这般,稍作考量便同意了。心道这里还算安稳,让阿临多练练手也不错,而且还有她从旁护着,想来不会有事。

    她遂退开一步,看陆临渊施法。只见他一招一式与她所传授的那般分毫不差,不足之处也只有他的修为了。苏淮看着,心想定要早点将洗髓丹找到才是,于是便退到一旁去捕捉洗髓丹的气息去了。

    换做陆临渊开道,进程慢了些许,那几个弟子纷纷跟了上来。

    那仁冲见陆临渊作法作得很是辛苦,“嘿”的一声便笑了出来,又见静淮没有注意到这边,遂上前一步讽道:“哎哟,我怎么比乌龟走得还慢呢?原来是师叔在开路啊。”

    话落,那帮弟子窃窃笑出声来。

    陆临渊脸色微寒,只作未闻。

    仁冲凑近了,贱兮兮地笑着道:“哟,这是什么烂术法?师叔当真是比那最末的入门弟子还——”

    刹那间,只见得银光顿闪,那仁冲的头发顿时被截成了两段,末尾那段扑簌簌落到了地上。

    没了头发的仁冲傻愣在那里,骇得不出话来。

    只见苏淮不知何时出现在近旁,手持长剑,脸色沉得可怖。

    陆临渊见了亦是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师父会这样为他出气。

    苏淮眯了眯眸子,抬剑指上了仁冲的鼻尖,霸气道:“你若敢再他半点不是,本座就割了你的舌头!”

    仁冲吓得一哆嗦,脸色铁青。他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连忙道:“师、师祖饶命!师祖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

    一旁看着的弟子们噤若寒蝉,气都不敢再喘一声。

    苏淮轻嗤,收剑与陆临渊道:“阿临,继续。”

    陆临渊心里微暖,颔首应是。

    遭苏淮这一通教训,那帮子愣头青安分了几许,一队人马继续向前。

    仁冲一边走,一边摸自己断掉的头发,心中愤懑不平,盯着陆临渊的眼睛气得能冒出火来。

    “阿冲、阿冲,你可还好?”身旁的道友凑上前来,悄声问他。

    仁冲狠狠一咂嘴,声啐道:“他娘的!好个屁!”

    那道友听他这么,颇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

    只见仁冲攥了攥拳头,骂道:“老子迟早要让他好看!”

    道友听罢,不敢再吭声了。

    苏淮跟在陆临渊身后,见他做得挺好的,遂安了心,放出神识四处查探,生怕错过了她想要的洗髓丹。

    却不想,刚没走几步路,只觉身后一道法术袭来,直直朝陆临渊去,苏淮面上一寒。

    那混蛋!

    她抬剑,正欲替陆临渊挡下,却不防身前的巨树猛然间裂开了一道口子,煞气扑面而来。

    苏淮大惊,刹那间分|身乏术,只见陆临渊不敌那煞气,被生生吸进了洞里。

    “阿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