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劫(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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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魔君这般蛊惑, 陆临渊心里挣扎万分。随着魔君将他心中所念一字字吐露, 师父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愈发鲜明起来——

    持剑为他授业的她, 捧碗给他夹菜的她,坐在扶椅上抬眸幽幽地望着他的她, 卧在软榻上慵懒地寐的她。轻吻他脸颊的她,眸光雾气朦胧的她,衣衫不整的她, 一丝|不挂的她……

    越是想, 他越是疯狂;越是想, 他越加沉沦。一想到她能归他所有, 他便不可自拔。

    深埋心底的慕恋如破土的藤蔓疯一般地猛长, 压抑数年的欲念如万丈海潮般劈头盖脸地压下。

    他双目通红,浑身颤栗,却咬破了嘴唇, 不敢再多一句话。

    魔君见他不答, 哼笑一声,心知这子早已动了心, 只不过是固执地不话罢了。

    欲望盘根之时,便是人最为脆弱的时候。

    魔君逮住陆临渊的手, 凝了黑色的灵力,一股脑儿往陆临渊身体里灌去。陆临渊欲要抗拒而不得, 因为他的身体竟也在自发地汲取那灵力。

    见未有反噬, 魔君心中大悦, 正要再进一步的时候, 他蓦然拧眉。

    他停了下来,咂舌道:“啧啧啧,没想到静淮那妮子竟能破了本尊的结界。这真是了不得。”

    着,魔君放开了陆临渊,反手在他的经脉上又冲了一记,勾唇邪笑道:“本尊破封未久,能力尚未完全复原,若是再被你那清云派的一群老道封在八卦阵里,再待个三百年的,这就很没意思了。本尊替你冲开了修魔的几处要穴,就凭你的资质,毋须修炼即可增长修为。本尊定叫你尝够甜头,欲罢不能!”

    陆临渊气极,怒目而视。

    魔君眸眼一眯,很是惬意,他摸了摸陆临渊的脑袋道:“本尊先走一步,友来日再见。愿那时,友能干就干,莫要憋坏了身子。”

    话落,魔君大笑着扬长而去。

    陆临渊脸色铁青,却是半句话也不出来。

    在原处立了不过片刻功夫,陆临渊突然捕捉到了苏淮的气息,继而便听到了她的声音,既是忧虑,又是安心。

    “阿临!”苏淮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即飞身上前。

    方才入洞以来,一直有一股煞气在干扰她的神识,她费了好一番功夫,终是将她家阿临给找着了。

    只见陆临渊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俊美的脸颊上染了灰,苏淮捻诀替他拂去,又见他手臂上的伤口,更是心疼不已。她一边为他治愈,一边道:“阿临,这是怎么了?你可是有碰到什么?”

    那魔君残留的灵力还在不断地挤入他的身体,他一动也不敢动。看见了师父,他心里的恐惧之感油然而生,顿时变得战战兢兢的。

    师父会不会知道他吸了魔气?她会不会看出他的魔体?

    若是、若是让师父知道他入了魔,他是不是……再也不能留在她的身边?

    思及此,他眸色陡然黯淡,恨意自心底而生。

    若是师父当真驱他出宗门,他定要将那魔君千刀万剐,教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是如此……

    他犹不解恨!

    然而兀自纠结了大半天,陆临渊只见眼前的师父似是毫无知觉。她一如既往地替他整理着衣裳,末了依旧踮脚在他的脸颊上落了一吻,歪头问:“阿临,你怎么了?”

    那一吻落,霎时消解了他的戾气。陆临渊如蒙大赦,垂眸道:“徒儿没事。”

    苏淮放了心,点头道:“你没事就好,师父现在就带你出去。”

    见苏淮脸色无异,陆临渊便有几分疑虑,他心翼翼地探问道:“师父……可觉有何不对之处?”

    苏淮听他这般问,不免是愣了一下。自入洞以来,除了那煞气之外,她倒没觉着有何异样,她的阿临给她的感觉也是一如平常。不过,他既然这般了,她还是谨慎些为好。如此想着,她遂放出了神识探看,却不料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点儿东西来。

    她讶然道:“阿临你的修为……”

    陆临渊闻言一乱,刚放到半路的心,又被高高挂起。

    苏淮握过他的手腕,探了一下道:“果真是涨了些许,你莫不是遇到了机缘?”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排斥之意,这实是出乎了陆临渊的意料。

    师父……难道看不出他体内的魔气吗?

    陆临渊思忖片刻,再问道:“不知师父此话何意?”

    却见苏淮眼睛一亮,眉眼弯弯道:“果然,这里有师父的气息。”

    陆临渊一怔。

    “想来师父曾在此处留有机缘,恰能为你所用。”苏淮左右看了看,她没能看出那早已破损的八卦阵,只能感觉到上清真人的气息在此处徘徊不去。她心道,没想到那上清还能帮到她的阿临,这倒是好事一桩。

    见师父提到上清真人便有了笑意,陆临渊心里多了几分不快,他敛眸不语。

    苏淮再左右看了看,没有再看出些什么。心道此处毕竟是秘境,不宜久留,她遂抬步道:“阿临,我们走吧。”

    陆临渊点头应下,跟在苏淮的身后。

    暗想道:难不成那魔君所言不虚,这魔功至精至纯,与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所炼的功法诚然有别,所以……师父才看不出来的么?

    陆临渊想着,眸色渐沉。

    二人出了洞穴,只见掌门静衡真人恰好带人赶到此处。静衡见苏淮与陆临渊出来,上前关心道:“师妹、明渊,可安好?”

    苏淮看到这扎堆的人,刻意淡了神色,颔首清冷道:“谢师兄,一切安好。”

    静衡见他二人无事,遂舒出了一口气,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正这般着,只见远处飞来一只纸鹤,静衡伸手一接,催法入体,只听秘境外的弟子传音道:“掌、掌门师伯!请速速带人出境!……魔、魔君出世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

    碍于魔君问世,秘境之行变得倍加凶险。考虑道那些奇珍异宝还是不值得拿命换,是以在各派掌门的商量之下,所有人提早撤出了秘境。而苏淮心心念念的找洗髓丹一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然出了秘境之后,她家阿临的成长速度,竟是出乎意料得快。只见其刻苦修习一如往常,但他的修为却像是御了飞剑,噌噌地往上涨,只不过一年的功夫便入了筑基后期,两年时间更结出了金丹,虽此后的进程倒是减缓了,但苏淮还是看得目瞪口呆。

    好的资质不佳呢?上清真人的机缘当真有如此威力吗?!

    那司命的命簿怕不是记错了东西……

    眼下只见陆临渊那灭门之仇已报,于修仙一事亦是有所突破,同宗之内无人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结出金丹,各个皆是对他刮目相看、敬佩不已。他的人生现在看来是再顺风顺水不过了,又还能有什么劫难呢?

    苏淮顿时觉得自己不再被她的阿临需要了,便有几分凄凉之感。每每看陆临渊的目光,更有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常惹得陆临渊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不过,这异界的天道却迟迟没有驱逐她的意思。既是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问题,苏淮遂算把司命叫出来问上一问。

    她与司命之间,向来只有司命找她,而从没有她找司命的。所以,该如何找到司命,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当苏淮供奉了司命神像大半年,却没有被搭理之后,她毅然去到了人间,抡起锤子就开始砸那些司命庙。不过,就在她砸得不亦乐乎之时,司命突然冒了出来,狠狠地抡了她一锤子。

    “你个坏妖精!坏妖精!”司命女娃怒气喷喷地出现在了苏淮的面前,训斥道,“你砸了司命庙,本仙就没香火钱吃饭啦!”

    苏淮:“……”

    这终于肯出来啦?难道仙女不是只喝露水的嘛?

    不过这想归想,她面上还是作出了一副虔诚的模样。

    “对不住、对不住,仙君大人。”她无辜地笑了笑,当即给司命顺毛道,“长时间见不到您,妖就像是失了主心骨,心里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妖脑子一时不灵光,遂才干了这般蠢事,还请仙君大人莫要见怪呀。”

    司命闻言脸色缓和,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不过见着这庙里的一地狼藉,她还是一撅嘴,扭头道:“哼!你个坏妖精!休想讨好我。”

    苏淮只笑,诚恳道:“您别气,明日妖便为您建个更大的庙,一定让您吃好喝好,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妖吧。”

    司命偷偷拿眼睨她,见她认错态度良好,遂勉为其难道:“好吧,既然你这么了,本仙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吧,找本仙何事?”

    见她松了口,苏淮遂安了心,将其所顾虑之事一一道来。

    司命听罢,愣了一下。她瞪了瞪圆溜溜的眼睛,挠头道:“咦?难道本仙没有告诉你吗?”

    闻言,苏淮顿觉有不好的预感……

    苏淮:“您……没告诉我什么?”

    “当然是目标人物天生魔体,后来遇到了魔君点拨呀!要不然你以为,以他的资质,单单走个火、入个魔,就能厉害到把清云派给屠宗了嘛?”

    苏淮:“……”

    她大概不会为她建庙了。

    “啊,看来本仙还真的没告诉过你啊……咿嘻嘻,对不住喔!”司命眨巴眨巴眼睛,卖了一个萌。此时,苏淮的内心是拒绝的。

    原来如此……

    这前八年,不管她怎么教她家阿临,不管她用什么上好的灵器灵石养着他,他的修为都不见长进,却不料那魔君一出世,他便一日千里……没想到,他竟是又跟了一个师父,却不与她!

    苏淮只觉委屈得不行。

    这下好了,辛苦养大的孩子,当真被人叼走了……

    司命见她似是要哭了,只觉怪不好意思的,遂摸了摸她脑袋道:“好啦好啦,妖精你莫哭啦,是本仙不好。所以啊,这庙就不要你建了,你直接给我香火钱就好啦。”

    苏淮:“……”

    “既是如此,”她问道,“难道阿临还是会走火入魔吗?可他早已没有屠宗的因果了吧?”

    司命翻了翻命簿,摇头道:“这可不好,你养了他十年,改了他的命数,即便除去了一个因缘,必然也会种下其他的因缘,其中自然会有导致他屠宗的一个。”

    “那……到底是何因缘?还请仙君明示。”

    “这我就不知道啦!”司命咧嘴笑。

    苏淮差点儿没把锤子抡到她脑袋上去。

    司命捂头,忙解释道:“本仙在命簿上写的,是他在此天道中原本的命数,而你一个异界之物的介入,自然是乱了他的轨迹,此后他的命数便由天道所决定,本仙也只能知道一个大概而已——你住手!别我!”

    苏淮:“……”

    她许是跟了一个假司命。

    罢了罢了,看来她还是要守着他才是。

    ·

    别过司命,苏淮回了怀青峰。刚进到屋里,便见陆临渊在灶台边忙活。

    以陆临渊如今的修为,他二人早该辟谷才是,但因着苏淮舍不得他做的饭菜,他们遂才将吃饭这个不必要的行为一直保持至今。

    她家阿临业已十八,身量颀长,臂膀宽实。日复一日的艰苦功课使其身型瘦劲,每一块骨肉,每一寸体肤都生得恰到好处,让她只想剥开他的道衣,将他压在身下,教他各种不可言传、只能身教的事情。

    苏淮趴在门边看他忙碌的背影,隐隐觉着有几分温馨之感。只见他切菜炒菜的动作行云流水,时而抬袖拭汗,露出他好看的臂。

    她家阿临这么好,怎得就被那魔君给叼走了呢?

    苏淮凝神一探,果不其然,他身上还是没有半分魔气的。她只觉,他的一切气息皆与一个平常的修士无异。但司命所言不会有假,想来这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当真是天生为魔。

    其实,于修魔一事,苏淮并没有什么偏见。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它们看似是背道而驰,然却是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都是飞升上界,是以它们表面上对立而分隔,实则交互且统一,不分彼此。

    至纯的魔修与那些本是修仙、但却动了邪念而入魔的修士并不相同。所谓的人善魔恶,究其所以,都是那些道士瞎搞出来的谬论罢了。好比她自身,非人非魔,但她却是一只善良可爱的好妖精。

    苏淮叹息,若是司命能早些将他天生魔体的事情告诉她就好了,这样她大可将他带到魔域去放肆地活,脱开世俗的目光,跳出礼教的束缚,不必让他受那么多苦,也不会……生生将他养成这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性子!

    对!没错!

    欲求不满的苏淮表示:对着这规规矩矩的徒弟,她真的要疯了!

    随着他修为渐长,她的一些突袭便没了效用。她欲要亲近,他便闪躲;欲要撩拨,他不为所动。这实在是……让她想起了前世被定身术所支配的噩梦。

    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了,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能吃!这委实是太难受了。

    正在做饭的陆临渊盖了锅盖,想着再焖一下便能出锅了,却此时,他顿觉有一股怨气扎到了他的背上。

    陆临渊:“……”

    他回头看,暗道果然。

    只见她似隐若藏地扒在门边,可怜兮兮的目光直直望向他。他蓦地喉头一紧,不敢再看。

    “师父。”他垂眸唤她。

    苏淮缓步过去,站在他面前看他,她扬脸笑:“阿临在做什么好吃的?”

    “鱼。”他道。

    “唔……”她点点头,目光在他的下巴与喉结处直转,倒是想一口咬上去。

    陆临渊被她赤|裸裸的视线刺得身子发紧,忙道:“师父,这里油烟大,你——”

    话未尽,便被她握住了双手。

    他一顿,只觉她微凉的手指缠绕而上。

    她的指骨很细,穿插过他的指缝,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只觉她的纤指忽然向上触及指腹,忽而向下轻挠指根。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与巨大的快感参杂在一起,顺着他的手臂逆流而上,继而传遍了他全身。

    自头顶,至脊背、至腰腹、再至那盛满欲望的不可言之处,酥|痒之意撩拨过他每一条经络,他忍不住颤了一下,登时哑了声音:“师父,不可……”

    “阿临。”她突然唤道,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他一怔,只见她明亮的眸子里满是他的身影。

    她问道:“阿临可有事情瞒着我?”

    陆临渊闻言一震,血液一凉。

    师父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会的!

    自他结丹以后,他便可以自主地控制自身的修为所呈,师父想来不会觉出异样才是。

    魔君为他冲开了修魔的要穴,使他修为猛进,诚然是令他心喜之事。在这般诱惑之下,对着他心心念念的师父,他自然是动过邪念。

    可他却知道,师父一心向道,自他入派以来,她日日告诫他要心怀善念,万不可走火入魔,所以想必她最看不起的便是那入魔之人了罢。

    是以,不论那魔君所谓的功法是否精纯,入魔便是入了魔。眼下,他的修为既是不可逆转,那么他所能做的,便是能瞒她多久,就瞒她多久。

    他诚然想要她。

    可他更怕的,却是他再也见不到她。

    若是他用蛮力强迫师父与他做那不伦之事,想必她——

    陆临渊神色大黯。

    她……会恨极了他吧。

    他遂别开了目光,淡道:“并无,师父。”

    苏淮撅了撅嘴,心道可惜了。司命所透露之事皆乃天机,她不能随意出来。毕竟若无司命指点,她怕是不知道他修魔的。若是他愿向她坦白他修了魔道该多有好,这样她就能立马带他去魔域,做尽那些自己想做的事儿。

    既然他不愿告诉她,想来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她如果穷追猛怕是不妥。

    罢了罢了,她守着他便是。

    她遂轻快地眨了眨眼道:“你骗人!为师分明闻到姜味了!”

    着她一手牵着他的手,一手去揭那盖子,道:“不是了让你别放的嘛……”

    陆临渊闻言松了一口气,心生几许无奈之感,暗道师父怎得还跟个孩子似的。他正要些什么,却听“哐当”一声锅盖落地,紧接着便是她嘶嘶的抽气声。

    心被猛地一攥,他忙握过她的手细看,只见她指尖被烫得通红,他不自意责备道:“师父怎得这么不心!”着便施法与她医治。

    见他着紧上心,苏淮更是笑盈盈地盯着他那张俊脸看。

    果然,她的阿临便是连生气了也这般好看!

    她心痒痒,于是趁他不备,“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嘴角。

    陆临渊登时一僵。他抬眼看她,只见她眉梢眼角皆溢满了灿烂的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吃疼的模样。

    他遂回过味来,像师父这般的修士,又岂会轻易受伤?想来,不过又是在与他开玩笑罢。

    可他,却极不喜欢她拿自己开玩笑。

    他脸色一沉,手上一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

    苏淮吃痛,抬眸想嗔他,却不意撞进他意绪翻涌的眸子里。她一愣,眨眼问道:“……阿临,怎么了?”

    他不答。

    平日里他竭力躲着她,遂不觉着有什么,但眼下这般一凑,便觉她身上的暗香扑面而来。他的掌心贴着她细滑的皮肤,皮肤下是她鼓动的脉搏。她话时吐露的暖息,阵阵扑在他的脸上,惹得他颤栗不已。

    他与她近在咫尺。

    与他朝思暮想的这一人,不过数寸之隔。

    吻她,狠狠地。

    心里有一个声音这么对他。

    只见她似是担忧地望着他看,看得他自惭形秽。她的眸子很是清澈,却清楚地映出了他卑劣的欲念。他目光下移,又落在了她的唇上。

    嘴角上还残留着她方才吻他时的触感,不消细想,他便知她那一双唇瓣的滋味是该有多好,惹得人忍不住要放肆地尝。

    ……他许是要疯了。

    “阿临?”见他盯着她不话,眸子里漆黑一片,苏淮心里一惊,暗道他莫不是生她的气了?也是,毕竟方才是她不好,她不该耍他。

    她温软的唤声撩过他的耳际,一如在他身上点着了细细的火苗,继而顺着他的身体一燃而下,转瞬既成燎原之势。

    苏淮见他眸中似有欲念,她一顿,终于是品出了点儿味道来。

    他莫不是——想亲回来?

    这般一想,她心中大喜,她家阿临莫不是终于开窍了?!

    自他十余岁来,往往只有她一个劲儿地亲他,可他却无动于衷的份儿。她当即定了主意,若是他真的亲了回来,她立马就把他往床上拎!

    苏淮喜形于色,想挣开他的桎梏,再扑近些去。

    却不想,她这般一动,非但没挣脱开,反倒更是勾了火。陆临渊只觉万般隐忍,千丈高墙,尽在刹那间崩落。

    他脑中一空,一把将她带到身前,眼看着就要吻下去,却听得“轰”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震得木屋尽裂,碎屑簌簌往下落。陆临渊一惊,下意识将苏淮护在怀里,搂着她飞身到了屋外。

    眼见到嘴的肉飞了,苏淮登时火冒三丈。

    这到底是哪个崽子坏她好事?看她不把那人逮出来炖了吃!

    正想着,便听掌门静衡隔空传音道:“妖魔逾界,速来!”

    他二人闻言,皆是一愣。

    ·

    清云派乃天下第一大派,坐镇在人魔之界,若遇妖魔入世,这清云自然是首当其冲。

    苏淮与陆临渊御剑至玉山主峰,只见玉山的那一面,早已是火光冲天。苏淮见此暗惊,于妖魔入世一事,那司命女娃根本连提都没提过!这变动委实是来得太突然了,她也不知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陆临渊私下一探,却是黑了脸色。

    这气息,他有记忆,正是那惹人厌的魔君。

    他来做什么?莫不是……陆临渊心下一沉,握紧了剑柄。

    那人若教师父知道他入了魔,他该如何是好?

    此时,只听静衡道:“师妹,此处由我镇守,你去西面看着。”

    苏淮颔首应下,陆临渊蹙眉只道:“师父,徒儿与你同去。”

    她点头,心想这样也好,她能护着他。

    二人遂飞身往西面去。

    于那玉山之西,煞气较别的地方强,堪堪入到林中,一股阴寒之气立即席卷而来。

    苏淮猛地拧眉,只觉此处颇不对劲。

    陆临渊心知那魔君就在这近旁,只惜他修为不及,辨不出那人的方位。他只得持剑,护在苏淮身前。

    蓦地,狂风大作,枝叶尽折。苏淮当即捻诀结界,将他二人围了起来。

    只听猛烈的风声中,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声,她抬眼一看,见是一个长发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魔气。

    但听其邪笑道:“啧啧啧,这不是静淮女娃么?许久不见,不想你竟是半只脚踏入大乘了,这真是了不得!”

    苏淮可不是什么静淮女娃,没那闲工夫与这人叙旧。她一看便知,这人就是那从秘境里脱身的魔君,登时深恶痛绝。

    被人坏了好事,她本就不快。而眼下情敌见面,更是分外眼红。

    这魔物,竟是哄骗了她家阿临当他徒弟!这叫她如何能忍得了?

    她当下就想拔剑砍上去。

    “师父,不可!”陆临渊匆忙挡下了她的剑势。

    苏淮被他一拦,便有几分愕然,愤愤道:这孩子……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吗?!

    这真真是,气煞她也!

    魔君见陆临渊护着他师父,不忍笑出声来,大叹道:“这还当真是个好徒弟。”

    苏淮却以为他这话是在夸阿临护他,心里更是来气。她眉目一寒,聚力一掌了过去。

    那魔君上一刻还笑着,顿时变了脸。他一挥袖摆,便将苏淮的法术挡下,遂即瞬间移至她身后,重重击在了她的脖颈上,一把将她给拎了起来。

    “师父!”陆临渊拔剑上前,却被魔君给挡了回去。

    他细细一看,只见苏淮竟是晕了过去。

    陆临渊见此大怒,剑指魔君,声音寒得能结出冰来:“放开她!”

    魔君哼笑,一手抱着苏淮的身体,一手探去她手腕,片刻惊讶道:“哟呵!不想这妮子竟还是处子之身。啧啧啧,友你没憋坏么?你分明受过了本尊的点拨,应当大有长进才是啊。”

    陆临渊脸色陡转铁青,他冷声呵斥:“住手!”

    魔君挑眉,自自话道:“自秘境一别以来,三年未见,友怎得长人不长胆,还是那么怂?”

    陆临渊:“……”

    “哼,既是如此,本尊便推你一把!”着,魔君凝了灵力,直直朝苏淮的天灵盖去,刹那间,魔气四溢,炸开了方圆十里。

    陆临渊大震,周身灵气猛然一聚,破开了魔君的屏障,持剑直直朝人刺了过去。

    魔君化解了他的术法,随手一丢,把苏淮丢了过去。

    陆临渊匆忙收了剑,将她抱入怀里,他急急唤她:“师父、师父!”

    见她不醒,陆临渊心乱如麻,他催法一探,只觉她内里气息大乱,不同的灵力相互撕咬着,在她通身的经络里横冲直撞。他立即作法,欲要护住她的心脉,却蓦地被弹了开去。

    他目光狠狠剜去,咬牙切齿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魔君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意,他道:“本尊给你挚爱的师父灌了魔毒,毒发便必定身亡。本尊大可告诉你,此毒非我身上的魔功不可解。还能告诉你,解毒的方法很简单,运气双修、阴阳调和便可。”

    着,他走到陆临渊的身旁,挑眉邪笑道:“如何?这毒,本尊下得是不是很妙?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他又拍了拍陆临渊僵硬的肩膀,愉快地感叹道:“啧啧啧,本尊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陆临渊:“……”

    正此时,魔毒作效,苏淮迷迷糊糊间只觉浑身血液似是沸腾了起来,自丹田而起的热度,烧得她神志不清。

    只听她唇间溢出了几声嘤咛,陆临渊脑子里的弦登时崩断。

    睨了一眼洋洋得意的魔君,他咬牙道:“传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