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六劫(19)
火烛趻踔, 满室流光。
江柏庚撑在她的身侧, 粗粗低喘着。当他的目光触上她眉眼的那一刹, 他心念大动。
身下的她似是早已被勾出了欲念,星眼迷蒙潋滟含光, 巧的鼻尖上渗了一层薄汗,方才被他衔在口中的唇泛着盈盈水光,娇艳欲滴……
只见她浑不自知地抿了一下唇瓣, 他眼眸陡转幽深。
他想留住她、占有她, 将她的一切, 从头到尾、里里外外, 都变成他的……
谁也不能将她夺走。
纵是她自己, 也不行。
往日他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她不过只是一只缠着人报恩的妖精,待她得偿所愿便会径自离开。他与她生非同族, 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相遇相识一场,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她既是会走, 那他便不留。
可偏偏在今日被她吓得心绪大起大落之后,他才恍然——
原来他对她, 竟早已有那样的心思……
“江柏庚?”她糯糯软软地唤他,细如蚊蚋的声音, 在此时却如情药一般催人。
他喉头上下一动, 心火大作。
既是知此, 他便不会再忍。
他眯眸, 俯身下去,蛊惑道:“可还要?”
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可天知道,她对他这样的声音毫无招架之力。她心脏骤然急跳,耳尖红得似是滴出血来,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痒、无一处不颤。
她盘了上来,邀约之意不言自明,他见此勾了嘴角。不待她答话,他又覆了上去,自她的额头细细密密而落,眼睑、鼻尖、面颊、唇沿……越是啄吻,他便越觉爱怜。
“江……”她忍不住唤他,再一次被他堵住了后面的话。
起落高低的嘤咛,疾徐沉浅的喘息,悉数被彼此吞入了口中。
这一次,他没有收手,而她,也忘了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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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在江柏庚怀里醒来之后,苏淮只觉浑身舒坦。
眼前的他还在睡,面容安然,呼吸均匀绵长,气息轻轻洒落在她的锁骨上,让她觉得有些微痒。她凑近了脑袋,眉眼弯弯,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周,她笑开,只觉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许是被他抱久了的缘故,她只觉有些不适,遂动了动身子,却不想他蹙眉,下意识收拢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苏淮一怔,只觉他贴了上来,带着起时的热度……她脸上一烧,心脏又大力地急跳了起来。从身到心的餍足感,教她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伸手回抱住他,凑上前,舔了他一口。
唔……苏淮舔了舔嘴角。
不够。
然后再添了一口,一口,又一口……直到他睁眼。
江柏庚:“……”
苏淮玩性大起,按着他肩膀趴了上去,一顿乱摸,笑盈盈地唤他道:“主人~”
江柏庚顿觉浑身一紧,脊背一酥,只觉拿眼前的她没了办法。他捉住她放肆的手,兀自缓了缓,挑唇道:“怎么这么精神?分明昨晚——”
“江柏庚!”她登时羞恼。
他沉沉低笑。
见他如此,她倒也没了气,跟着笑了开来。
“身子可好多了?”江柏庚问,抬手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去,指腹摩挲她细腻的脸颊。
苏淮眨了眨眼,笑眯眯问道:“若是我还没好,你可乐意与我再来一回?”
江柏庚心念一动,笑道:“你呢?”
苏淮撅嘴,不满他把球踢回来,她遂蹭了他一下,便听他鼻息粗重了些许。她得意道:“看来主人很乐意嘛。”
江柏庚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只笑,捏了她脸颊一把。
“好哇,你竟然敢捏我——”
“嗯?”他动作了一下。
苏淮脸一烫,忙压住他的手,只见他眼里满是笑意。她见此,心里一阵发暖。
她望了一眼窗外天色,突地想到了些什么,对江柏庚笑道:“主人今日还练马吗?”
江柏庚挑眉,不知她为何有此问。
苏淮狡黠一笑,趴下回头道:“若是主人要练,我自然奉陪。”
江柏庚喉中一紧,扶额,只觉脑仁疼。
“主人?”
江柏庚:“……”
遂,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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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御诸事,那自然是一回生二回熟。江柏庚本就是一位驰骋沙场多年的老骑师,尽管遇到了新的难题,但在其勤加练习之下,熟能生巧,不久就变得攻无不克。
于此,苏淮有了一个深刻的体悟——
那个人的领悟力和执行力是无穷巨大的。
自那以后,苏淮补充灵力的方法,便成功地在以亲吻渡气的基础上,做了一次系统而全面的升级,由内而外,无微不至。
于是,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的灵力了。
而至于上回雪山赛一事,因着赛中闹出了赵骏明那般大事,连累了二位魁首不,给比赛的公平性也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是以,在御府诸位官员的再三商讨之后,他们决定取消本次比赛的成绩,并且择日再举行一次雪山赛。
然等了数日后,只见那用作赛场的雪山连日雨雪,气候极差,委实不能再赛,遂得皇帝批允后,第三站的比赛直接取消,各位骑师以第二站结束时的积分排名,直接进入最后一站。
而赵骏明则被取消了所有的成绩,在赵家擅制禁药案水落石出之前,权且作禁赛处置。
闻此,苏淮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赵骏明从中作梗,想来江柏庚要拿下最后一站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吧?
一想到时知扬,苏淮便难能安下心来。只道从开幕战以来,江柏庚便从未与时知扬完完整整地比完一场比赛,胜负难辨。加之江柏庚右臂未能好全,他与那黑骏的磨合时间短,默契程度自然也比不上时知扬与他的坐骑。
要不……她再去给时知扬下个泻药试试?
当她开玩笑地把这句话给江柏庚听之后,她被他狠狠地“惩治”了一顿。
此后,她大概两天没下来床。
然而,就在她卧床休息的时候,她——亦或蹑云,突然成名了。
只道那时知扬一纸战书遍贴京中各大公示牌,只道他与第二站魁首江柏庚业已作赌,倘若他赢了,江柏庚须得将他手中一匹骓马拱手相让云云。
如此好戏在京中掀起一阵风浪,恰巧这御战也到了最后关头,时知扬这一下便为御战造出了一个噱头,观礼者剧增,御府官员赚得盆满钵满,自然便帮着时知扬一齐宣扬起这“巅峰一战”来,便连皇帝都惊动了。
江柏庚:“……”
他大概宰羊的心思都有了。
苏淮也不知江柏庚是何时应下了这赌局,但见他脸色微妙,想必是一时不甚,教那时知扬给套了进去。
他遂屡屡问她:若是那马身不在,她会如何;若是她报完恩,又要去何处……
问她,哪里都别去,好么?
苏淮每每听此,心中都颇不是滋味,可却又不得不含混而过。只道那江柏庚绝不是个老实人,日日变着花样儿套她的话,譬如拿烤鸡哄诱,又譬如在情到浓时戛然而止——
啧,一想到这个她就气!
简直要憋死她了有没有!
不过,倒也亏得天道桎梏,否则凭江柏庚那手段,她非得被折腾地全盘托出不可……
·
在听雨阁与御府众官员的不断造势之下,最后一站逐步逼近。
是日午后,江柏庚练完马,堪堪洗浴罢,便听阿析传话道楼主唐吉找他。苏淮闻言但觉狐疑,便匿了身形,随江柏庚一道去了唐吉书房里。
日头未及全然落下,游廊中盛满了橙色的余晖。
江柏庚到了书房外,见门开着,轻叩了门框,便听里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进来。”
苏淮跟在江柏庚身后进了屋子,左右一量,只觉这屋子的陈设当真是省钱。屋里名画瓷器统统没有,有的只是挂了满墙的各色锦标,与摆满桌台的银瓯银卮。
这唐吉……赢得还真不少。
只见唐吉坐在书案后,见江柏庚来了,便忙忙站起,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多了几分讨好的笑意。二人寒暄起来。
苏淮看了那唐吉一眼,撇撇嘴,正要看看别处,却是一顿。她目光落去屏风后,那里立着一个人。
她抬鼻一嗅。这气味……是唐衔珠。
苏淮蹙眉,她在这儿偷听做什么?
不待她能想清楚,便听那唐吉呵呵笑道:“柏庚啊,这回儿御战你可得好好跑,天下人都看着呢——啊,也不知你比完这一场后是如何算的?”
江柏庚道:“弟子尚未有算。”
苏淮看着江柏庚,用目光揶揄道:骗人,分明要自立门户了。
她的匿型对他不作效,江柏庚见她如此,忙压抑起上扬的嘴角。
便听唐吉道:“哎!这正好!柏庚啊,你瞧,我这一把年纪了,膝下也只有珠儿而已,实是无人能继承家业。你孑然一身,想必也没个去处……你看,你与珠儿交情不浅,对这清秋楼又有这般大的贡献,你不如把这儿当家便是——我遂想问你,你可愿做我唐家的女婿?”
屏风后的人屏住了呼吸,江柏庚顿住了,没有回答。
苏淮一听这话,顿觉心里一堵,不甚痛快。
哈!是呢!这多好。有那么大的家业上赶着送来,若是他娶唐衔珠,那么待唐吉百年之后,这清秋楼便能改姓江了。
这么好的条件,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反正她只是来帮他渡劫的,帮他赢完御战就走了,又不能陪他一辈子……
他若是应下了此事,那还真是天大的福分呢!
如此想着,苏淮连江柏庚的神情都不愿再去看,当即抬步而去。
江柏庚本想以目光示意,却不料见苏淮竟径直走掉了。
看着她的背影,他心中大慌。
她要走?
去哪?!
刹那间,他只觉有莫大的恐惧和痛苦袭上心头。
见江柏庚脸色大变,唐吉问:“柏庚?”
“楼主,恕我不能应。”
话落,江柏庚转身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