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是凌恒的声音, 苏淮皱了眉头。

    这大晚上的, 凌恒突然到她的屋子里来找她作甚？

    只道这凌恒为与姬无昼通信之便, 故以外出修行为由，带着肖玄声离开崂山到尸鬼界去了好些日子。前几日凌恒终是归派, 他一回来便忙着处理起派中堆积的要务，是以苏淮有好几日都没有见过他的面。

    他今晚这冷不丁的一找，倒教苏淮不知所以起来。

    “音儿？”凌恒再问了一声, 隔着门, 声音有些朦朦的。

    苏淮左右想想, 只道依原主的性子, 绝对是巴不得给凌恒送上门去的, 断不可能不给凌恒开门。

    她没了办法，只得披了外衣，上前去开了门。只见凌恒一袭白衣, 正负手立于门前, 面色清冷，浑一副得道高人的作派。

    见门开了, 凌恒的视线扫落在苏淮的身上。

    昔日姑娘的眉眼已经长开，许是经历过人事之故, 那妍致的面孔上多了几丝|诱惑撩人之色。藕色的外袍堪堪搭着她瘦削的肩膀，月白的寝衣贴合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 那是极美的身体, 这是极美的一个女子。

    感受到了她突飞猛进的修为, 与弥散开来的淡淡的体香, 凌恒目光微微灼热，没有话。

    苏淮停在门前，自然不会请他进来，遂只是低下头，作不好意思的模样问道：“师父怎得突然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凌恒深深地看着她，不答反问：“没什么事，为师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了么？”

    他这话苏淮可接不了，若是眼下这情形搁原主身上，那早该脸一红，然后奔放地扑上去了……想来，凌恒也是习惯了原主的性子，遂没将这男女大防当回事儿？

    苏淮委婉道：“音儿方才正要睡下了，不知师父会来，这副扮委实失了体统。眼下天色也晚了，师父操劳了一日，不若早些回去休息，音儿明早一起便会去寻师父问安。”

    凌恒这还是头一遭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拒之门外。

    当年，他将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从妖怪的血盆大口中救出，并将失了双亲无处可去的她收在座下，自然是出于修道之人的怜悯之心。

    却不想，这随手救来的姑娘竟是难得一遇的纯阴之体、修道之人合欢双修的绝佳鼎炉。他遂也动了心思，将她好生抚养，替她挡去所有不怀好意之人的窥伺。

    然而合欢双修，讲究的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他身为天下第一大派白花派的掌门，自然是修为高深，远不是这个姑娘可以匹及的。而随着她年岁增长，除了出落得愈发貌美之外，她的修为几乎毫无长进。

    天资愚钝诚然是一，可她却被师兄弟们的殷勤给冲昏了头脑，没有丝毫进取之心，遂是无法成为他的鼎炉。久而久之，他也便对她死了心，只是出于师父这个身份继续照顾着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姑娘许是误会了什么，竟是对他心生了爱慕，死活要他与她结为道侣。虽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师徒结为道侣早已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然依旧对名声有所损害，他遂迟迟未能应允。

    却奈何她委实缠得太紧，日日撩拨得他一身欲念无处倾泄。他遂想，尽管不能与其双修，但有如此身量容貌的女子作伴，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加之此事本就你情我愿的，谈不上什么背德，他遂终是答应了下来，将她看作自己的道侣。

    本来他作出如此承诺，是有些不情愿的。可没想到，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修为竟是猛增了许多，如今居然已经大抵追上了他的修为……

    这个姑娘在他的眼里，突地便变得有用了许多。

    是以，被这样的徒儿所拒绝，他顿时觉得内心不痛快起来。

    “出去了一趟，你倒是与为师生疏了许多。”凌恒淡淡地道，面有不豫之色，“这几日为师忙着派里的事情，迟迟未能过来见你，你莫不是对为师有了怨气？”

    苏淮：“……”

    天地良心，她哪敢。

    苏淮只得道：“音儿岂敢对师父有怨气，音儿只是担心师父……”

    “那便好。”凌恒神色有所缓和，“为师有话与你，进去再谈。”

    话落，也不顾苏淮是否同意，凌恒便径直往她的屋里走，坐在了椅上。苏淮转身去看，便见他冲她招了招手，和蔼得似是对孩子一般的语气道：“音儿，到为师这里来。”

    苏淮：“……”

    罢了，看来今晚是不得不谈谈了。也好，她也恰好想找凌恒探一番姬无昼的事情。

    她走了两步过去，刻意留着的门随后便被凌恒挥袖带上了，她稍蹙眉，默不作声。

    苏淮立在他两步开外，颔首道：“师父。”

    凌恒见她站得远，似有些不快，便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往他身边带。苏淮踉跄了两步，立在了他的身侧，腰身竟是被他揽住。他的手臂很是有力，教她挣脱不开。

    她只觉难受，面上却只得镇定道：“师父？”

    凌恒温柔问道：“音儿在外头那么久，可有受欺负？”

    苏淮敛眸微笑道：“没有的，师父。”

    “谎。”凌恒突地沉了声音，他眸子一幽，低低问道，“你——失身于何人？”

    苏淮一哽，突地便想起上回凌恒到尸王殿里救她时，她为了拖延时间而的那些话。

    见凌恒的脸色略有些难看，苏淮便知他定是有了怒气，倘若她实话告诉他是谁做的，那岂不是给晏长云狠拉了一波仇恨？

    看她僵着不话，凌恒拧眉问道：“是尸王？”

    “不是。”苏淮下意识应了一声，蓦地便灵光一闪，挤出眼泪便啜泣起来，“师父、师父您怎么能问音儿这个问题……音儿好恨啊……好恨……”

    凌恒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便站起身来，将她抱在怀里安抚道：“音儿莫哭，夺你身子是何人所为？你告诉师父，师父为你讨回公道。”

    苏淮抽抽搭搭地：“……是姬无昼。”

    凌恒：“……”

    见凌恒身体发僵，苏淮暗笑一声，乘机从凌恒怀里脱身出来，低着头兀自哭着，一边哭一边道：“姬无昼活了上千年岁，修为高深，师父未必是他的敌手……音儿无事了，都过去了，师父万不要为了音儿伤了身体……音儿配不上师父了，但却不忍看师父为了音儿遭遇不测……”

    苏淮看凌恒脸色铁青，哭得更是开心。

    凌恒却看她这般哭，便觉面子里子都要挂不住了。

    她行事向来不拘节，也不懂遮掩自己的心意，派中众人遂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什么，将她与他看作是一处的。他便也默认，将她当作是自己的女人。

    先前听闻她被尸鬼所俘，他便觉得自己在派中丢了脸面，后来搭救未果，便更是恼人。而眼下虽是救回来了，却不想她早已不干不净不，下手的人竟还是救她的姬无昼。

    然而他与姬无昼结了血咒，眼下姬无昼已经完成了承诺，将她救了回来，可他还没有，遂不得不帮那厮。

    凌恒顿觉讽刺至极，心头火猛地便烧了起来，又只能忍气吞声。

    他将她拉到身前，摸着她的脑袋缓缓道：“音儿你莫怕，这公道师父一定会为你讨回来。只是眼下姬无昼与为师做了个买卖，为师权且还不能动他，待事成之后，为师必将手刃姬无昼，为你报仇。”

    苏淮心念一动，顺势问道：“买卖？师父与那恶人做了什么买卖？”

    凌恒也不瞒她：“姬无昼有意夺尸王之位，正着手收买诸位飞尸，教尸王众叛亲离。眼下为师与他有约，在尸王势弱之时，与其联手，带白花派众弟子攻尸王殿。”

    “何时攻？”苏淮继续听。

    不想凌恒皱眉不悦道：“这你就不必过问了。”

    苏淮：“……”

    看来凌恒能告诉她的就到这里了。

    从凌恒的法来看，想必是他与姬无昼定下了血咒不可更改，遂才不得不继续帮助姬无昼。就算她从中挑拨离间，凌恒还是要去帮他。

    呵，姬无昼这倒是捞了个大便宜。

    不过想来白花派也是不亏的。

    根除尸鬼乃白花派的基本目标之一，凌恒身为掌门，看到尸鬼界内讧，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无论是尸王战败，还是姬无昼战败，对于白花派来，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也不知凌恒有否考虑过，在那边尘埃落定之后，以白花派的能力，当真能除掉余下的尸鬼么？

    苏淮随意想了想，便也不再替凌恒着想。

    虽然对这便宜师父很抱歉，但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让晏长云取胜的。

    该听的听完了，估计也不会再有别的消息，苏淮便琢磨起该如何回到尸王殿去。

    正想着，眼前的凌恒却是有了动作。

    他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手指温柔地摩挲着。苏淮猛地一回神，抬眼便见眼前的凌恒望着她，眸色浓沉。

    他低低地道：“音儿，你可还记得要与为师结为道侣一事？”

    苏淮心头一突，忙别开脸，作痛苦状道：“自然记得，只是师父……音儿早已不配作师父的道侣……”

    “无碍，音儿。”凌恒温柔道，眼底欲色翻涌，“为师不在乎。”

    着，凌恒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掌住了她的脸颊，欺身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