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十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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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淮直直冲到他身前, 跪坐而下。她浑身在不住地颤,身上虽然不见有外伤,但每一寸的体肤无不火辣辣地生疼, 似是被烈火燎烤一般。

    越是靠近阙千弈, 这四周的魔气便愈发剧烈。只见他的身体坐落在了漩涡的中心, 浓雾般的魔气正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体里涌进,冲得他满身大汗,牙关紧闭。

    苏淮眉头一拧, 当即在他身前盘腿坐下, 扶握上了他放在膝上紧攥的双拳。她运功而起,将自己的魔气注到他身体中去,探看他的情况。

    魔气在他的经络中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 混杂了他那些无可抑制的私念,变得更加猖狂起来。苏淮咬牙,试图去引导他的魔气,却不想他的魔气一与她相遇, 非但无有镇静,反倒像是猛兽寻到了猎物一般疯了似的扑了过来。

    苏淮只觉脑中一眩, 匆匆退开,差点儿就被他给反吞了。

    她心有余悸,睁开眼来看他, 鼻息重了些许, 额角浮出一层薄汗。

    不行, 这招不能用。两相引气, 双方的实力须得旗鼓相当、不相上下。然而眼下一探,他的修为只怕是早已比她高深上太多,她若是再为他引气,别是帮他疏导了,能不被他的魔气反噬就算是福大命大了……

    苏淮望着阙千弈,心中一阵焦急,除了等他自己熬过逆施,她几乎无计可施。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苏淮正苦苦思索着,便突地听他闷哼了一声,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她一颤,更是心焦,又是懊恼。他眼下状态竟是变得更加不安定了,想来是她方才贸然闯进去所致。他现在这般混乱的状态,又怎么能压得过他体中的魔气?她若是有法子能教他镇静下来就好了。

    苏淮这般想着,眸眼一亮。

    这倒是好办。原主阙千语被世人称作“魅魔”,擅媚术。她修炼了上千年,早已将媚术给修炼得炉火纯青。修为低的魅魔用媚术不过作迷惑之用,而像阙千语这般厉害的魅魔,却是能够通心的,哪怕对方的修为比她高深许多,只要对方心中有欲、有念,她便能得逞。

    倘若她能探进他的神识里去,想来便能寻到他此番魔气逆施的症结所在。

    如此一想,苏淮便匆匆翻阅起原主的记忆来。

    她虽然从未修过什么媚术,但她与阙千语的修为不相上下,而眼下她又有阙千语所有的记忆,虽无法像阙千语那般精湛,但想来依葫芦画瓢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苏淮将那媚术给过了一番,心里有数之后,当即便动了起来。

    她跪立而起,指尖触上他斜飞的剑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划过,转而捧住了他的脸庞。她凑近前去,望着他眸眼一柔,闭眼,咬上了他的薄唇,吸吮、碾转。

    阙千弈似是僵硬了一瞬,没有任何动作。她将身子覆了过去,双臂拥揽住他的脖颈,伸舌钻入他的唇间,将自己的神识送了进去。

    苏淮四处飘游,只见阙千弈的识海是湛蓝的天空与无垠的水面,天上几乎一丝云彩也无,镜子一般平静的水面映出了天的模样,几要教人觉得天与水浑为一物。

    不想他竟是为自己的识海设了屏障。啧,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淮挑眉,突地便向水里扎去。

    那一瞬,本是平静的水体猛地剧烈翻涌起来,卷着她的身体,将她给拖了进去。水潮澎湃汹涌,力量之大,冲撞得她极难睁开自己的眼睛。

    慌乱之间,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一闪而过,快得教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让她捕捉到了一缕熟悉的灵气。

    她一怔,本想再细探,却蓦地只觉自己被人抓住了胳膊,生生从深水中给拔了出来,将她推出了阙千弈的识海。

    终于浮到了水面一般,苏淮一下子睁开眼来,回到了身体中,压抑不住口中急喘。她一心想着去看阙千弈的状态,却不想刹那间天旋地转。

    后背一撞,他直直将她按到在了榻上。她蹙眉,本欲呼疼,却被他狠厉的吻封住了嘴巴。

    他悍然侵了进来,滚烫炽热的舌尖扫掠过她腔中各处,她顿时只觉有一簇簇的麻痒,自唇舌钻去了体中,在四肢百骸里肆意流窜,教她舒服得卸尽了气力。

    他用身躯压住了她的身子,左手擒住了她的右肩,发烫的右掌在她的身侧走过一个来回,自隙中探了进去。

    她一顿,被他堵着的唇间溢出了两声无法抑制的轻吟。

    她睁开迷蒙的眼去看他,不想他也正睁着眼望她。一双紫中带黑的凛眸近在咫尺,眼底电光闪烁,一如霹雳雷霆,近乎疯狂的欲念,呼之欲出。

    苏淮本想再细探,却不防被他用左掌捂住了眼睛。

    “唔唔……”她哼了几声,抬手胡乱地去推他肩臂,可他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衣下的热度四处游走,带茧的指尖恣意拢捻,她嘤咛出声,浑身瘫软如泥,再也没有丁点力气去推他,任他在她的身上燃起阵阵火焰。

    他松开了她的唇瓣,沿着她轮廓一吮而下,舐咬在她细嫩的喉头。她再也忍耐不住,高高低低地叫唤出声来,眼睛却又为他所遮,倒反教她能将他的动作、他的热度、他沙哑的低喘感受得愈发分明……

    和她记忆中的那样,没有半点差别。

    突地他指尖一捻,她蓦地睁大了睛,剧烈一颤,心头直搐,顿觉魂飞天外,浑无所知。

    片刻,她终是能得缓过劲来,地喘息,却觉他僵了一僵,而后自她身上退了下去,覆在她眼睛的左手亦随之移开。

    光亮入眼,苏淮眯了一下,这才看过去。只见得屋中魔气悉数已散,结界之中的陈设重回清明。

    阙千弈坐去了榻边,他没有看她,兀自运功压着欲|火,神色沉凝。

    残韵未及尽去,身子依旧阵阵紧缩着,她紊乱地轻喘着,瘫在软榻上的四肢还来不及找回自己的力气。

    她便就这样望着他看,只见随着他术法的平息,他额角汗意已是消去不少,侧颜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是看得她阵阵心酥。

    “……陛下。”她试着去唤了他一句,声音甜软。

    他停顿,再望来,方才浓沉的眸色已然平淡了许多,似是又恢复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眯眸问她道:“为何会在此?”

    “自是来为陛下护法呀。”她笑开。

    他冷硬道:“不必你多事。”

    苏淮浑不在意地慵慵一笑,她撑身坐起来道:“我若是不来,陛下指不定要被这魔气给吞了呢。”

    纠缠中她的衣带早已被尽解,这一起身,便愈发滑落开来。阙千语的衣物本就淡薄,纵使苏淮尽挑着正经些的穿了,却依旧改不了这些衣裳骨子里易解易开的妖媚性子。

    不过,这时候用起来效果还挺不错不是?

    阙千弈眸眼一深,低敛下去,停了片刻才像是想到了该什么一般,道:“……把衣服穿好,出去。”

    苏淮乜了他一眼,暗自啐他分明已经是众人眼里无恶不作的魔君,偏偏还守着正人君子的死理作甚。

    她不情不愿地把衣服系好,抬手一边拢着头发,一边笑眯眯地调笑道:“陛下,人家分明这是好心来帮你,你一个‘谢’字不也就罢了,还这样对人家,这可真真是叫人家心寒呢……”

    阙千弈此时已经按捺下了欲念,回掠了她一眼,见她那流转的眸眼、潮红未消的脸颊,与那被他用力吮弄过的嫣红唇瓣,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一低眸,冷道:“你对谁都能如此好心么?”

    苏淮听罢眨了眨眼,失笑道:“怎么可能,人家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阙千弈脸色似乎是好看了些许,却又再问道:“既是如此,你此举,又是对朕的讨好?”

    苏淮这几日天天赖在他身边,怕他误会她别有用心,又怕崩了原主阙千语的性格,从而违逆了天道,她遂每做一事,都落落大方地美其名曰“讨好”。

    虽今日见他魔气逆施,她是当真着急了想要救他,与那“讨好”无甚干系,但这话又不能出口,以免忤逆原主的性子。是以,听他这般问,苏淮眸子一转,想了一想,私以为他这话没错,遂点头道:“自然是对陛下的讨好呀。”

    阙千弈听了这话,反是冷了眸色。他又道:“这般,只消是有意讨好,你对谁都能如此好心,是么?”

    苏淮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愣了一下,又有些想不大明白。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生气了吧?可他又作甚要生她的气?

    她自然不会对他以外的人做这样的事儿,可近些日子探下来,他除了一言一行与过去的几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之外,她找不得任何他恢复了记忆的痕迹。

    他对她的死缠烂,表现得便如同他失去记忆的那几世一模一样。

    既是如此,他又不欢喜她,作甚要这般问她?难不成……啊,她明白了。虽原主与他的关系恶劣,但她眼下不管怎么都是他的下属,她好不容易在他面前刷了这么久的存在感,他多多少少也接纳了她一些,如果这是她若是有胆子对旁人乞怜讨好,他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嘛!

    这般一想,苏淮倒是想通了,暗道现在可是表忠心的大好时机,她什么也要把这忠心给他表足了才是!

    苏淮立马挪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盯着他的眸眼,无比认真地道:“陛下误会了,臣向来只想讨陛下的好呀!除了陛下,臣绝不会讨旁人的好,也绝不会对旁人这般好心!陛下!臣这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

    阙千弈:“……”

    阙千弈见她这般装腔作势的,面色似是缓和了不少。他被她直勾勾地盯得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便握虚拳掩在唇边,作势咳了一下,睨她一眼道:“你就这么想去御敌?”

    苏淮的劲儿还没缓过来,笑盈盈地道:“是呀,臣很想去御敌,很想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呀。”

    阙千弈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问她道:“为何要跟着朕?”

    苏淮理所当然地道:“因为陛下不仅很厉害,还很好看呀。”

    阙千弈听罢脸一黑:“今日起,朕不许你踏出魔域一步。”

    话落起身,抬手化解了结界,抬步而去。

    苏淮:“……”

    不——!

    娘耶!她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窒息……

    ·

    阙千弈下了禁令之后,就连苏淮的“日常讨好”都严肃拒绝了,可以是大半月的心血都付之东流。

    她愁得倪倪都快秃了。

    每天都被苏淮逮着薅毛的倪倪表示:快放开它!它是无辜的!

    百无聊赖中过了好几日的功夫,苏淮听到,天界终于有了动静,已经派遣天兵神将降临到这个异界来剿魔了。

    没有魔界那边来的魔物的支援,单单凭他们这个异界的魔物,要想击退天界的神兵,无异于蚍蜉撼树。是以,经过商讨之后,阙千弈有意带兵亲征。

    当苏淮辗转听到阙千弈要亲征的消息时,他已经出发有三四日时间了。苏淮二话不便骑了倪倪往灵域追去,恰是飞到了魔灵两域的域界之时,苏淮“砰”地一下撞在了阙千弈设下的结界上,而她骑着的倪倪却透过去了。

    自高空坠落的苏淮:“……”

    倪倪扑着翅膀飞得正欢,突地便觉背上一轻。它懵了一下,回头一看,惊恐状:“呜哇!主人!”

    它忙一个急刹,掉转回头,兜住了正准备施法自救的苏淮。

    “主人主人……”倪倪驮着苏淮暂且落地,不停地用脑袋去蹭苏淮的身子,低低呜着。

    苏淮见倪倪如此,就知道它许是被她给吓着了,忙去揉它的脖子安慰道:“乖了乖了,别怕,我没事。”

    苏淮看了一眼魔域界上的结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阙!千!弈!

    她原本以为他的禁令只是而已,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

    苏淮只觉费解,然眼下不是能耽搁的时候,她心里一急,挥袖凝术便,幸得阙千弈没有在这结界上下太多功夫,她遂能得破开它,继续往灵域交战处赶。

    倪倪飞行的速度极快,不过顷刻功夫,便能得见天幕那端电闪雷鸣的景象。越是往那边去,便越是能见荒芜之色。只见四周密林早已倒了大半,火光冲天,空气中充斥着焦糊的味道,夹杂着凄厉的嘶吼。

    看着下面散落的魔族人的尸体,苏淮面色凝重,阙千语素日与魔族人交好的画面一一翻涌上来,苏淮只觉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所压,怎么推也推不开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只道她并非此界中人,眼下有这般心情,大多是承了阙千语记忆之故。万物生死皆有定数,她只是来帮那一人渡劫的,万不可入界太深。

    如此宽慰着自己,苏淮便听倪倪叫了一声:“主人看那!是陛下!”

    苏淮循声望去,只见得远处冲天的山顶之上,阙千弈领众军而立,魔军布满了一座山,乌压压的一大片,黑雾一般的魔气四溢。

    而就在阙千弈所面对方向的不远处上空,一道金色的光路突兀地拨开了层叠的乌云,光路中立着数以千记的神兵。苏淮一看,暗叫糟糕。

    魔界那边怎得还不见有增援?对方神兵那么多,阙千弈又怎么可能得过……

    见双方对持而立,苏淮便观察了一会儿,他们似乎有所交谈,她便问倪倪道:“倪倪,你可能听到他们在什么?”

    灵兽的耳朵向来比魔族的人要好使一些,哪怕苏淮修为高深,却受种族限制,依旧是不及倪倪的。不过,若是她能得恢复原型的话,想来能好上许多。

    倪倪听了苏淮的话,竖起耳朵努力辨识了一番,委屈地摇头道:“听不清,主人,有结界……”

    苏淮点点头,也便作罢。她盯着阙千弈的模样,多多少少能猜出他许是在试图拖延时间。

    趁此机会,苏淮便带着倪倪隐匿了身形,悄悄在四周绕过一圈,寻了个好观察又好出手的位置。不想刚刚一站定,便见山顶白光一闪,轰然炸开。

    刹那间,山崩地裂。

    光路中的神兵们俯冲而下,与半空中和地面上的魔物们厮杀起来。被紫黑色魔气卷裹的阙千弈持剑突起,直袭那领军的神将。

    只听得“锵锵”几声巨响,短兵相接,二人过招无数,身影快到几要连残影都看不见了。

    苏淮见两方开,连忙上前帮手,一边往神兵那边扔迷魂术,一边注意着阙千弈与那神将的动作。

    蓦地,她见那神将倏然飞远,手中术法凝集,一道流光巨网大张,铺天盖地地朝阙千弈扑去,眼见着他就要躲闪不及。

    她脑子一白,下意识去握阙千弈的手,本是有意将他拽出那巨网铺袭之处。却不想她一握、一拉,阙千弈竟不动如山。

    阙千弈不想她居然也会冲进网来,反身一把将她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巨网这一下便彻底将二人拢住,无边的黑暗登时填满了巨网的每一个间隙,再一变化,竟是生生将他二人织入了一个幻境。

    苏淮懵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在她耳边炸开一声怒骂:“命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