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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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时节阴雨绵绵,天空中传来滚滚雷声,这雷声仿佛是天上直接到了屋角上才收了声势,这一声声惊人的闷雷,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怵。

    魏丛愉身上带着伤,一呼一吸间都觉得难受的紧,像是疼的麻木了又像是这疼勾在心里似的叫她忍不住皱起眉来。

    “愉儿?愉儿?老爷你快瞧瞧,这可怜劲的孩子怎么还不醒过来。”

    听到夫人这话,魏建生也跟着眉头一紧心疼之色泛在脸上,可目光一瞥到身边的二皇子时又忍不住出声呵斥道:“你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大夫都了愉儿并无大碍,二皇子还在,莫叫二皇子看了笑话。”

    二皇子站在一旁听到了这话,倒是没出声,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看着床上未醒来的魏丛愉,魏建生见此才悄悄放松下来。

    魏丛愉原本就难受的紧,这会又被周遭吵吵嚷嚷的声音吵的头疼,撑着精神抬起眼皮瞧了一见,就发现床前挤满人。

    大夫人见魏丛愉醒了过来喜极而泣,手里捏着帕子在眼角擦了擦后忙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好孩子,手这样冷,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母亲?”魏丛愉喃喃的叫着,语气里尽是疑惑。

    她的家人不是都死了么?怎么如今?

    难不成,她又活过来了?魏丛愉思绪有些浑乱,身上明显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来。

    “魏姐可是醒过来了?”

    萧易的眼睛一直盯着魏丛愉片刻也不敢离开,如今见她睁了眼睛心里急切起来,顾着身份有别只得挺在原地关切的问着。

    魏丛愉只觉得耳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只是听见声音就足以让她不自由主的颤抖起来,就算他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果不其然,寻声望去那一身水蓝色的华服男子就立在不远处,这男子眉目清秀,嘴角天生上扬,所以不笑时也给人一种好亲近的感觉,怎么看都是个温润可亲的公子。

    可这样一副温润可亲的样子在魏丛愉眼里却是比毒蛇更可怕,更让她恶心,那些混乱不堪的前世记忆一股脑的都涌在眼前。

    “皇后,你不喜欢朕送给你的礼物么?”

    站在萧易身后的太监,手里捧着个黑檀木的盒子递到魏丛愉面前来,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魏丛愉无比惊恐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盒子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她怎么可能喜欢?那盒子里的可是她至亲的头颅啊!

    一连九日,萧易每日都会送来一颗用黑檀木盒子装着头颅给她,而今日送来的该是她魏家最后的血脉她的兄长。

    “萧易!”

    魏丛愉张了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质问道:“我魏家满门都死在轩辕关,是为你守护江山才身死的,如今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却叫他们死无完尸,你怎么忍心如此!”

    萧易冷眼看着魏丛愉,嘴角扯出一丝狞笑。

    “阿愉”他叫着她的名字,俯身下来带着些许冬日里的凉气,然后抬手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轻声:“你害怕么?是不是很绝望?可朕还是觉得不够解恨,阿愉你朕该怎么办?”

    面颊上,萧易手指尖上冰冷触感和他话时扑簌而来的温热气息交织在一起,让魏丛愉忍不住个寒颤。

    被禁锢住的魏丛愉想要挣脱萧易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她不可置信的抬起自己双手竟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对付你那点功夫只需要一点软筋散便可以轻易化解。”

    “你疯了,萧易你疯了,你忘了我魏家如何助你登上皇位的么?又是如何替你镇守江山的,你杀功臣,惨害忠良就不怕天下人指责么?”

    “呵,朕疯了?阿愉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魏家知道的太多了,他们必须死!”

    萧易目光温柔的看着魏丛愉抚上她的面颊,冰冷的手指犹如毒蛇一般在她的脸上来回摩挲着,“待你死后,天下人便都会知道魏家弑君叛国同北狄谈不拢后被算计死在轩辕关,而皇后畏罪自戕!”

    “啊,朕忘了,你魏家并非都死了,还留有一名女子,朕知道你们从前多有不和,所以想着要替皇后报仇,便叫人将她送到了军营中犒赏一下军中效力的将士们,皇后你猜此刻你的好妹妹正在做什么?”

    “萧易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如此…….”

    魏丛愉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萧易口中出来的,魏嫣虽是总和自己过不去,但到底的也都是因为萧易。

    魏嫣喜欢萧易,从认识萧易的那天起便一直围在他身边,即便是萧易对她没有感情也不至于非要做到这般绝决的地步。

    “皇上,您忘了么?刚才有消息传回魏二姐不甘心受辱一头碰死在将士们的剑下。”停在不远处的太监恭身道。

    “啧,”萧易抬手在鼻子上摸了摸,转头对着魏丛愉笑道:“怪朕事多竟忘了这个消息,看来如今你魏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着,他的目光突然锐厉起来,森然道:“不,你魏家连一个人都不在了。”

    她还未来的及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只觉得腹间一痛,萧易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刺入她的腹部。

    “对了,朕还有一件事要谢谢你,”萧易半拥着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滑倒下去,“你不是私下里给定北候送了消息去么?朕没有叫人拦着,就只等着他进京,你猜他会不会来?”

    魏丛愉瞪大了眼睛却是不出话来,萧易握着的匕首又推进两寸,手下的动作又准又狠,可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噗——”

    魏丛愉想开口话,可是一张嘴却是温热的鲜血,“萧易,你…….你不……知道…….”

    “什么?”

    萧易狐疑的看着她,却见她又闭口不提,只是摇着头脸上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到底要同朕什么?”

    萧易多疑,越是如此他便越会心惊,魏丛愉知他心性,见他如此急躁更是忍不住想要发笑。

    “我……想……想…..的是……”

    魏丛愉气若游丝迫使萧易不得不将身子贴近些才能听的清楚她什么。

    就在他贴过来的瞬间,魏丛愉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他的脖颈上狠狠的咬下去,死都不肯松口。

    萧易嘴里咒骂着,鲜血顺着脖子流下,将龙袍浸成暗红的颜色。

    他身旁的太监见此,抡起一旁的花瓶砸了下来,魏丛愉应声倒地时嘴里还叼着半块夹着血丝的白肉。

    “来人,快传太医。”太监一边招呼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来给皇上止血。

    萧易怒极攻心,对着魏丛愉的尸体又踢了几脚,犹觉得不够解气,戾气甚重的低吼道:“将这个人贱人扔到郊外的乱葬岗,让野兽咬食她的尸体!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乱葬岗里堆尸如山,魏丛愉被几个人像是丢破烂一样的扔在那满是恶臭的地方,即使是在冬日里也未能完全掩盖这令人恶心的腐尸味。

    若有来世……

    魏丛愉再睁开眼时,双目腥红,盯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来:“萧易!”

    二皇子微微一愣,明显对于魏丛愉这样的称呼和语气里的怨怒有些不理解,但眼下也没有琢磨太多,挑起嘴角温和的应了声:“我在!”

    原本魏丛愉醒过来,魏建生心里正高兴着,听到她的话后生怕她冒犯了二皇子,一张脸又黑沉下来:“魏丛愉!你的规矩都学哪去了?二皇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称呼的?”

    “二皇子,女刚刚转醒,怕是脑子还不清楚,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二皇子,还请二皇子不要同她一般见识才是。”

    “无妨,魏姐是弥生的救命恩人,如此称呼不算过分。”

    魏丛愉厌烦至极,根本不想看萧易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可是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自己救了他?难不成她这是回到了五年前?

    她现在有一肚子的话想同父亲,可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出口来,如今重活一世竟是又赶在这个时候。

    若不是那个时候自己误误撞的救了他,自己哪里会有认识他的机会,一切缘起于此,自然也应该从这里就断掉。

    思及这些,魏丛愉只觉得头疼的紧。

    “父亲,母亲,女儿浑身疼的紧,想要休息。”

    魏丛愉下了逐客令,虽然让魏建生面上有些不好看,但瞧着女儿那苍白的脸色他也着实不忍心再什么,只得冲着二皇子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后才将人请出去。

    四下无人,独留魏丛愉一人时,那些前世的痛心和难过夹杂着重生而来的温暖,让魏丛愉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抬手在受伤的左肩处按了按,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哭声止住。

    能活着就好,只要能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她还能保护自己的父亲兄长,她的家人,她就还能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