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桓璟苍白着一张脸,破门而入。在那剑要刺向沈愿那一瞬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了怀抱。
一时之间电流激涌,系统瞬间恢复运转。
等沈愿再次醒来的时候,人躺在浣衣局,外间阳光刺过窗纸,有些晃眼。她讷讷的坐起神来,就见桂子在一旁摆弄着什么。见她醒了,连乌拉乌拉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不,还一个劲的朝她身上蹭鼻涕眼泪。
沈愿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戳了戳桂子的肩膀,她没事,桂子也是活的,她没有报废?
可她分明启动了自毁模式啊。
“,桂子,这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桂子抽抽噎噎,在她肩上了一巴掌,“你什么胡话呢,死什么死,你只是昏迷了。”
沈愿松了一口气,转而拉上了他的手臂焦急的问道:“那桓璟呢,桓璟怎么样了?”
“陛下自是没事,你管那么多作甚,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沈愿笑道:“我这不是醒了吗?管我自己作何?”
桂子埋怨的看了她一眼,“陛下你醒了,就要将你送去掖幽庭。”
“为何?”,沈愿的手紧了紧。
“你就别问了,命保住了就行。”
“可是桓璟亲口的要将我送去掖幽庭?”
桂子点了点头,头埋得低低的。沈愿原本因为活着而欣喜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去。有些……涩涩的感觉。
“那他知不知道,引蛇粉不是我放的?”
桂子点头。
“他知道还要罚我?”
桂子没有话。
沈愿彻底灰了心,原来,这世间真没有什么是非曲直,黑白分明。白的被成黑的,黑的被成白的,她甚至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非黑即白是不是错了。
桂子看着她有些不忍,终是什么话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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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她就是那个想当娘娘的宫女啊,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这么快就被陛下赶出来了啊,听还想谋害陛下呢。”
“也不瞧瞧她什么货色,还妄想一步登天,好听了,她那是蒙了圣恩,难听点以后不就是个破鞋了嘛”
“就你们这些个丫头嘴利索,人家啊,指不定哪天又回去做娘娘了呢,到时候,心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
宫道上,沈愿身穿一件素白纱衣,手捧着衣物,听着周遭的冷嘲热讽,身杆挺得笔直。从前的恭维到此刻的奚落,若不是沈愿从未在意过,此刻怕是很是失落。经此一遭她也算是看清了,这个世界本就这般黑白不分,玉娘是,淑音嬷嬷是,她亦是。
只是她本就无错,当清者自清,也不怕别人道。
“哟,你看她脸皮可真厚,我们这么都无动于衷呢。”
“贱.人就是贱.人,人家那脸可是比那城墙根厚多了,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这般没教养!”
“你还不知道吗?据人家可是最得浣衣局掌事嬷嬷的宠爱了,谁教的,还不是那丑八怪教的吗?”
“什么浣衣局掌事,现在也不过是掖幽庭的一个粗使丫头罢了,那里面的会有什么好货色。”
“住口!”,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沈愿回转过眸去,就见韶冬从身后追了来,看着那群宫女就是一脸愤恨。
“哟,自己怎样还不准别人了?”,一个宫女冷嗤一声。
韶冬闻言就更怒了,二话不就要上前,沈愿见状一把拦住了她。
韶冬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沈愿却是伸手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了她。
“刚刚,是你的?”,沈愿微眯着一双眼,朝着那宫女便迈前了几步。
“是,是我的又怎么样!”,那宫女冷呵,但声音中仍有颤音,沈愿徒手能拎起两个宫女的事可是在这宫里传开了的。
“你很怕我?”
“才,才没有。”,那宫女眼神略有闪躲。
而沈愿却是一巴掌拍在了她脸上,顿时周遭寂静无声。
“我可以,但淑音嬷嬷不是你这种人有资格的。”
“你!”,那宫女愤恨的瞪了她一眼。
沈愿一巴掌又是要下去,却听见一旁有人讥笑道:“哟,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沈愿妹妹。”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紧,语气中尽是得意之色。沈愿转过眸去,见不是红绡又是谁。听上次被桂子让人拉下去了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出来蹦跶了。
沈愿冷哼一声,当着她的面,手上力道更狠的朝刚刚那个宫女了下去。
“你!”,红绡咬牙切齿的指着她,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沈愿本以为她是朝着自己来的,谁知竟直直上前朝韶冬抓去了。
“红绡,你做什么?!”
红绡冷笑,“如今这浣衣局是我做主,她不好好在浣衣局干活,当差的时间偷跑出来,你,我该怎么罚她?”
红绡的眸色越发狠了几分,动不了沈愿,动韶冬似乎能让她同样痛苦。敢让她挨板子,如今倒是走着瞧!
“你敢!”,沈愿周遭的戾气瞬间被她引了上来,红绡倒是冷哼,伸手便给了韶冬一巴掌。
沈愿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眸中血丝猩红,欺她,辱她,她认了,但她守护的人,她不许!
沈愿一把拔下头上的木簪,对直朝红绡而去,她晃似入魔,完全忘却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步步朝她紧逼,有上前阻拦的人都被她甩了出去。
她只想,只想立刻了结了她。
“愿儿,不要!”,韶冬大惊失色,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红绡众目睽睽死了,那沈愿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韶冬姐姐,对不起!”,她失望了,对人类失望了,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她宁愿此刻一簪下去与红绡同归于尽,至少,报了玉娘的仇!
几乎是瞬时她欺身而上,一手把住红绡的肩,另一手的木簪直朝她心口而去。
红绡惊惶大叫,只见飞虹闪过,沈愿瞬间被震退好几步。
她抬眸看去,就见云冉一身玄色罗衫立于身前。
“你,护她?”,沈愿红着眼,质问般看向他,红绡吓得立马朝云冉身后躲去。
云冉瞥了红绡一眼,瞬间离了好几步远,看着沈愿道:“不值得。”
沈愿冷笑:“不值得?可我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人人都能要了她命的世界,她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以命搏命罢了。
云冉眸色闪了闪,难得的开口:“有些事,只有活着才能做。”
譬如,报仇。
完,他转身轻带了红绡一眼,眸中阴暗加深,红绡领会,带着人屁滚尿流就跑了。
云冉收回了手中的剑,转身便要离去,沈愿有些迟疑,却还是唤住了他,“谢谢。”,此二字,免力脱口而出。
云冉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话,转身就走了。
沈愿看着他背影良久,这人,似乎没有别人口中的那般无情。
“愿儿,你没事吧?”,韶冬走了上来,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沈愿对着她摇了摇头,目光仍是落在云冉身上,满是探究,“韶冬姐姐,你他为何要帮我?”
韶冬摇头,亦是不解。
沈愿也懒得多想,只是在触及韶冬脸上的伤时,颇为愧疚,“对不起。”
韶冬笑了,“愿儿,我无悔。”,她甚至相信她,就像她那日她信她一般。
沈愿闻言眸中才乍开笑意,真好,至少这世间还有她想守护的东西。
“韶冬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云侍卫啊?”
突来的趣,让韶冬有些懵。
沈愿笑了,“我刚刚看他来时,你眼睛都看直了,你别你不喜欢他哦。”
“哪有!”,韶冬别扭一跺脚,沈愿顿时笑得更灿烂了,“你看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韶冬羞得连要作势她,两人嬉闹,宫道上笑声不断。
只有在暗处看着她的桓璟才知道,她这是在自我逃避,想要忘却所经受的肮脏。她的眼神曾经那么的纯,连踩塌一朵花也要道歉许久,可如今,却能毫不犹豫的将簪刺向一人的心口,大抵是失望了吧。
而失望的原因,就是他将她带入了这个肮脏的地方,连他都想逃避的地方。
“桂子,你,我将她留在皇宫,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宫道转角处,桓璟看着远处闹的两抹身影,眼眸中渐渐染上痛色。
桂子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心翼翼道:“奴婢也不知是对是错,只知道沈愿姑娘是想留在皇宫的,留在陛下身边的。”
真的,那么想吗?桓璟握紧了手,眼神尽是沉痛,“你,她怨朕吗?”
桂子垂眸,却是道:“那陛下为什么不让奴婢实话实呢?”
他为了救沈愿亲口承认那衣服是他亲手给她的,而且期间沈愿从未出过他的视线。是他自己将引蛇粉误做了香薰,将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还写下了罪己诏。对于一个君王来,罪己诏将是一生的污点。只可惜那送衣服的宫女死了,此事也无从查起,不然就可以还沈愿一个清白了,不然也不会让人有由头将沈愿罚入掖幽庭。
“她会不开心的。”,极浅的一句话,却让桂子瞬间愣了,就怕……沈愿不开心吗?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侧的帝王,他曾以为他很遥远,可此刻,却是真真实实的站在他身侧。
桓璟见他呆愣,只道:“刚刚那个宫女,朕不希望她再出现在这个皇宫。”
桂子连领命躬身,只是看着桓璟仍有些虚弱的背影,默叹一声。
见他走远,连跟上前去,“您身子还没大好,让奴婢扶您吧。”
桓璟没话,桂子深怕他来一句,都跑过来了,还在乎这点走回去的路吗?还好,他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