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情不知所起
“怎么了?”
没等李雍开口,季嫣然就迎了过去。
李雍道:“惠妃遣人送礼物来了。”
惠妃是江家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留在宫中受尽了皇上的恩宠,这次江家受挫,留在河东道的江家人都会被朝廷盘问,惠妃却这样不计前嫌地送礼,是在向皇上表明贤惠的立场吗?
同为女人,惠妃娘娘这样善解人意,她又怎么能差了。
“三郎,”季嫣然笑着道,“大喜的日子,谁来送礼都是好事。”
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他自然能够处置好,惠妃派来的内侍却一口一个要见李三奶奶,奉惠妃之命前来赏赐李三奶奶。
听得这话他就心中一冷,江家的手段他知道,惠妃看似贤良淑德,为六宫典范,却和那些江家人一样背地里鬼鬼祟祟,江庸是黔驴技穷了吗?才会让惠妃来对付嫣然。
只要想到这里,他就压制不住心头的怒气。
李雍道:“这就是个开始。”
李雍表面上虽然看着十分平静,可是眼睛中满是威势,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凌厉来。就像是她被大理寺带走之前的神情,虽然没有和她说什么但是背地里已经做了准备,在她刚刚被江池盘问的时候,就将江池叫去了校场,当着皇帝的面杀了他。
现在也是一样,李雍看出了江家人的打算,也许他心里早就在思量要如何维护她,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李雍和她说的那些话或许是真的,他也会做到,可是她呢?
在他身边她觉得很安全。
虽然来到了古代,但是她已经很少想起在孤儿院时的那些岁月,有时候还会思念大姨妈,却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也许她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做李雍的妻子?
她的影子就映在李雍的眼睛里。
季嫣然忽然一时恍惚,竟然觉得这样很好,眼见着李雍向前走了两步,暖暖的呼吸从头顶传来,她才恍然回过神来,立即挪到了旁边,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只要立场不同早晚都会遇上,反正无论出什么事,你都会帮我,惠妃虽然尊贵,但是他们与一个随时都可以翻盘的皇上做生意,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回原形。”
她的嘴唇微抿,就像眼光下盛开的木棉花,他一时看出了神,谁知道刚刚离她近一些,她却像一只小兔子般跳开了。
“走吧,”季嫣然转身回去,“找件衣服,重新梳妆,惠妃娘娘给了我这么大的脸面,我也得识相些。”
说着她吩咐容妈妈:“别忘了给宗长送茶去,送去了就远远的站开,有什么事杜虞会叫你们。”
容妈妈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去。
季嫣然不忘记提醒:“换茶的时候要热一些,四叔喜欢慢慢品茶,茶水凉了就没茶香了。”
李雍微微扬起细长的眼睛,等到容妈妈走了他才低声道:“嫣然,我喜欢喝什么样的茶?”
季嫣然不禁笑道:“真有出息,还要跟一个长辈争嘴。”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这句话说出口,李雍压在眼睛中那一丝的担忧就化开了些。
他在担忧些什么?
……
园子里,冉九黎看着李约,自从常宁去了之后他就变了,表面上比从前还要温和,其实是将自己缩起来,任何人都别想窥探到他的内心。
李约慵懒地靠在那里,仿佛所有事都引不起他的兴致。
冉九黎道:“你要将安南稻种的事告诉季氏?”
李约淡淡地道:“这事不用我来说,原本那些稻苗就是她种的。”
冉九黎抿了抿嘴唇:“这次你帮着李家和季氏对付江家,虽然皇上没有察觉,但是谢變却已经怀疑,他回到京中这么久,却始终按兵不动,就是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若是被他捉住了把柄,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你下手,你可能就会失去先机。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在南方,除了照顾岭南道的林家,剑南道卫所上的将军也是你安插进去的,剑南道看似偏僻,其实物产丰富,常年又与吐蕃有些贸易往来,只要好好规划必然是一块宝地,你再过去运筹两年,就算皇上不答应,你也能借由吐蕃的战事,将剑南道握在手中,有了安身之地,想要做什么就都容易了。
常宁刚走那几年,我们处处被朝廷掣肘,现在总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之前你到太原府,就是从平卢去往剑南道的吧,为什么又回到京城,真的是因为李雍?你若是放心不下京城这边,就交给我,如今我六弟和季氏一起开药铺,季子安又有我父亲照应,我不能保证可以让李雍尽快加官进爵,却能尽力保他们平安,季氏要为季承恩翻案,我也会帮忙。”
冉九黎殷切地望着李约,李约支着腿坐在那里,微风轻轻吹动了他的衣袍,他飘忽的就似一缕烟尘,让人永远捉不住。
冉九黎脸上不禁有了些沮丧的神情:“你做这些不就是要为阿宁报仇,这些年我日思夜想,总有一天我们会做到……眼前就要有了机会,你该不会就这样因小失大……”
“是我,”李约清越的声音传来,他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要为阿宁报仇的人是我自己,没有其他人。”
冉九黎一怔,眼看着李约起身就要离开。
她情急之下立即站起身:“阿宁和我情同姐妹,我怎么能不为她报仇,你这样说未免太伤人。”
李约是个胸怀沟壑的人,除了常宁之外,就算天地崩于眼前他也能面不改色,所以他的想法没有人能够动摇。
冉九黎没有再开口阻拦,而是看着李约闲庭信步般走出了园子。
又是这样的结果。
“大小姐,”管事妈妈低声道,“您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也没用,又何必……”
冉九黎垂下眼睛,片刻之间又恢复如常:“我就是不能看着他这样,本来十年间一切都好端端的,现在突然之间却变了……”
方才她走进来,看着李约站在田埂上,脸上满是笑容。
那笑容她看得真切,就像是常宁在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少了些许的青涩,多了几分的温煦。
这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