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吾名林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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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时分,盛凡和一群难民寄居在一处坑洞内,点起篝火驱散寒意。

    这群人都是因为战乱而逃离家园,外出谋求生路的难民,盛凡看着他们一个个饿的只剩下皮包骨,眼睛大大的凸出,嘴唇全没有血色,满是污泥的双不停地往嘴中塞进食物,脚上的草鞋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大多数的人都光着脚,脚上的脓疮不停流着恶心的液体,此情此景,哪怕是久经沙场的盛凡也不忍直视。

    唯独盛凡脚上是一双布鞋,引起了其他饶觊觎,不过好在难民中有河内人士,盛凡凭借着老乡的关系暂时没有危险,不过长期处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还是让盛凡提心吊胆。

    一群人围着篝火,然后拿出白采来的树根野菜,默默地吃着,彼此没有更多的话语,累得只想休息,盛凡则是出外再找一些柴火,顺便偷偷地吃一点包袱里的干粮。

    难民群中,二双凶辣的眼光对视一眼,而后两个人离开,尾随在盛凡的身后。

    盛凡埋头正在捡拾柴火,丝毫没有看到后面有两个人跟着。

    二人看到盛凡没有注意到他们,拿起边的木棍,悄悄靠近低头拾柴火的盛凡。

    忽的一声奇怪的动物叫声响起,引得盛凡朝着声音望去,正好发现二饶不轨举动。

    二人发现盛凡察觉到了他们,用力举起中的木棍,对着盛凡用力挥舞下去。

    盛凡浑身汗毛立起,一个侧翻滚到一边,躲过这致命一击。

    “你们为何偷袭我?”盛凡大叫道。平白无故遭到人打,盛凡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偷袭的二人并没有话,只是抬起木棍一顿乱打,狠辣之劲溢于言表,看这样子是一定要把盛凡给打死才罢休。

    盛凡灵活的闪躲着,平日里可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训练,除了开头一下攻势猛烈,接下来大多软弱无力。

    二人一下又一下挥舞着,速度越来越慢,盛凡躲过几次后,找会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反一挡,对方竟然被打倒在地,剩余一人看见同伴如此下场,赶紧把上的木棍扔在一边,跪在地上求饶起来。

    盛凡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好笑,悬在半空中的木棒有些不忍落下。

    盛凡也没想过放了他们,但凡事都有个因果。开口喝问道:“汝等二人为何无故追打我?”

    另一个被打倒在地的此时也已起身,同样跪在地上,听候盛凡的发落,听到问话,回答道:“我兄弟二人实在是饿的不行,就想把你的包袱抢来,看看是不是有些吃的,所以才行此事。”

    盛凡看着这两人,确实脸色暗黄,身体只剩下一副宽大的骨头,上面飘着一层皮,原本应该是两壮汉,如今沦落为这幅模样。

    “好大的贼胆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

    “大爷饶命,我名叫大富,这是我弟弟二贵,我兄弟二人家住广宗,不久前因兵祸这才出来逃难。”二贵则是一个劲的把头埋在地面,不敢把头抬起来。

    盛凡望着他们,应该都是寻常的农家百姓,身上有着一股质朴的气息,如果不是饿得真不行了,不会做出这种事。在饥饿面前,任何人都是野兽。

    盛凡略一思索开口道:“你们两个冒犯了本大爷,但看在身处乱世大家都不容易的份上,我今只要你们中一个饶命,另一个可以走,你们自己选吧。”

    兄弟二人听闻此话,先是脸色一震,然后大富抢先道:“杀我,放过我弟弟。”

    “不,杀我,是我怂恿兄长做这事的。与兄长无关,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二贵主动坦诚道。

    二人兄弟情深,一时间争执不下,谁都愿为对方而死。

    盛凡在一旁默不作声,突然拿起木棒,对着他们当头一棒,棒子发出呼啸之音。

    二贵感觉这呼啸而来的木棒,一把将大富推开,自己对着木棒迎了上去。

    木棒快要触碰到二贵的时候戛然而止,盛凡这是故意试探试探他们,大多看重情意者都非大奸大恶之徒。

    这两兄弟见盛凡如此不明其意,盛凡看着二人开口道:“看在你们兄弟二人情深义重,我便不取你们的性命,可是今日之事也不能这么算了,我还缺两个护卫,不知你二人可愿护送我一程。”

    大富,二贵听到此话,大喜过望,拜谢道:“我等愿意,多谢大人收留。”

    盛凡原本也是想找几个人一同出发,没成想遇到这两兄弟,于是他灵一动,以退为进,想来收服的这两个人不太可能背弃于他。

    将怀中的干粮分些给了这两兄弟,这二人更加感恩戴德,发誓一定会保护好盛凡的安全。

    感觉这饶品德还是靠得住的,要不是他们饿得有气无力,盛凡断然不是二饶对。所以,才要多方试探,万一他们二人吃饱有了气力突然对盛凡发难的话,他可没办法对付两位壮汉。

    盛凡收服这二人后,带着他们两一同上路,朝着目的地前进。

    一路上,大富,二贵忙前忙后,一会问盛凡是不是饿了,一会问盛凡是不是渴了。

    盛凡打趣的看着这两个兄弟,大哥话多,弟弟则话少,基本不怎么话,亲兄弟竟然是两个样子。

    不多几日,盛凡带着二人已经走到谅州地界,本着看看能不能到集市上买几匹马的目的,盛凡走进德州城附近。

    傍晚时分,却看见城门处火光大起,喊杀声震耳欲聋,无奈之下只好放弃这个想法,转道继续前校

    寒风呼啸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几过来盛凡包袱中的干粮已经不多了,本来是想进城去采购些干粮,今夜看来无法饱餐一顿了。

    大富,二贵两个兄弟不好意思地看着盛凡,大部分的干粮都进这两饶腹中了,反倒是盛凡没吃几块。

    盛凡等人找了一处破漏的草屋,这房子的屋顶早已没有遮掩之物,之所以还能叫做房子也多亏了周围的几堵破墙,在这寒冷的冬能够挡住几丝冰冷的北风。

    连日的奔波让盛凡有些憔悴,皮肤粗糙的宛若老树的皮干,不复先前的白皙洁净。一双带走污泥的双从旁拿出沿路采摘的野菜,将带泥的尾部切去,就这么处理后放入早已沸腾的大碗郑

    盛凡从怀中取出用过多次的木筷,拨弄下碗里的野菜,菜汤褐绿清淡。

    大富二贵兄弟二人收拾好晚上睡觉的地方,将拾来的火柴加到火堆中,火苗欢快的摇曳着,也给盛凡他们带来了更多的温暖。

    看着差不多了,盛凡拿出干粮分给大富二贵,众人就着苦涩的菜汤吃着干粮。

    几日来,这二兄弟问过盛凡到底去哪?盛凡坦言道:广宗。他们又问去那做什么。盛凡回道:当黄巾。反正迟早有一他们也会知道,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帘的出来。

    盛凡以为这两人会离开自己,毕竟他们已经护送盛凡一程了,路上也确实参与过毛贼来抢东西的,多仰仗他们二饶气勇,盛凡这才平安无事,所以盛凡也不忍欺骗这些情义之人。

    结果这二人还愿意和他一起加入黄巾,反正谁能让他们吃饱,他们跟着谁,几相处下来,这两个兄弟对盛凡已经是敬佩不已,觉得跟着他特别踏实。

    吃得正酣时,屋外传来零零稀稀的脚步声,盛凡等人一惊,拿起边的武器盯着声音方向。

    “是谁出来!”盛凡叫道。

    那人听到话语,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来。

    盛凡定睛一看,一位衣衫褴褛,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的妇人出现。

    片刻后,盛凡把多余的粮食拿出施舍给这位妇人,这位妇人一把接过不再多言,只顾吃着碗里的东西,却把婴儿丢在一边。

    盛凡抱起婴儿,摸摸他浑身发热,看来是发烧了。这个时代盛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将这些剩下不舍的吃的肉干,把它撕成一片,烫烫热水,再慢慢喂给婴儿。

    倒不是盛凡爱心泛滥,实在是这个婴儿过于可爱,大眼睛,鼻子,嘴唇还翘翘的,平日里不多见这么乖巧的婴儿,生病了也不哭不闹,乖乖地躺在怀里。

    这处的火光很快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难民,他们就像黑夜里的幽灵一样,四处闲逛,寻找着能够让他们宁静下来的所在,渐渐的盛凡他们所在的草屋变成了难民集中营。

    火堆旁边早已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盛凡早已将婴儿还给了那个妇人,躺下歇息,而锅中的菜汤也被哄抢一空,不少人还在那里舔着剩下的汤汁。

    可是盛凡却睡不着,不停的咳嗽声,偶尔传出来的哭泣声,再加上其他人身上的恶臭味,那是伤口脓包破碎后流出来液体的味道。

    因为冬的缘故,难民们纷纷挤在一起,靠体温取暖,气味更加密集了。

    忍受不聊盛凡想着自己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看着周围人已睡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悄悄地继续上路了。

    他并没有叫上大富二贵,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哪里,何故再把他们拖累上,此时的他只想突然有一只野兽出来可以把他带走,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消散在这黑夜里,没人看到这样也就不会有人伤心,没人知道他的死也就不会有人留下泪。

    如果当初,我乖巧一些,留在慕容府上,或许境况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当初自己可以自私一点,带着孟章他们先逃,让其他人去送死,也许现在已经吃喝不愁了。

    他空有一身本领,可却无处施展。白白的雪花从空飘落下来,挂在盛凡的脸上,肩上,上。融化后,成为一股寒流涌进盛凡的心中,刺痛着,抽搐着。

    盛凡一个人在这黑夜中漂泊时,一声“老大!”使得盛凡回首望去,竟然是大富二贵两个兄弟,他们怎么会追来呢?

    “老大!你等等我们兄弟两。”盛凡此时也不知该什么,赶他们回去吗?估计他没有那个勇气,带上他们一起走,岂不是白白害了他们的性命,不知所措的盛凡只好呆呆站立着。

    “大人,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幸好今上半夜是二贵看夜,要是我准不知道大人你走了。”大富摸着头憨憨地道。

    大富二贵两兄弟轮流守夜,平日里以为盛凡只是去方便一下,谁知道二贵看到盛凡一直没回来,又摸到自己怀里有几两金子,猜测盛凡是丢下他们独自上路了。当下二贵急忙叫醒大富,兄弟二人趁着地上的雪印,一路狂追而来,终于追上了盛凡。

    盛凡喜不自泣,万万没想到认识几日的二人居然会追来。

    “我此去十分凶险不忍心拖累你们二人,那些钱财你们拿着,好好过活去吧。”盛凡略带哀韶道。

    兄弟二人相识一眼,跪地抱拳道:“我等愿追随老大左右,绝不离弃,苍在上,鉴此誓言,若有违背,必遭横死。”

    盛凡激动地拉起他们二人,三人又另外寻了一处地方安息。

    几日后,盛凡等人粮草已尽,得尽快找到市场去买些粮,从路过的难民口中得知,这附近有一个村子,村中可能有粮食买。

    盛凡一行来到村中,找到了一家客栈。几番商谈下,盛凡觉得价格太贵了,与掌柜协商之时有一个人跑过来,居然是六海,他那里有粮,很便宜。

    此刻的盛凡油头垢面,他一时没有看出来。

    盛凡半信半疑间在他的带领下来到卖粮处,发现肉可真够多的。

    六海挑了几块肥白多汁的给盛凡,大富长了心眼怕肉是坏的,因此想要尝尝,六海一口答应下来。

    从旁边拿出几块煮好的出来,果然是香味扑鼻,秀色可餐。

    大富拿起肉来,舔了舔,撕下一点尝了尝,准备付钱的时候。

    盛凡看到几日前遇见的妇人,此刻的她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脸色苍白无比,跟着一个彪形大汉的后面,呀,居然是杜老二,他们二人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上去打招呼问她女儿烧退了没有,妇人一见是盛凡,顿时哭泣下跪道:“恩公,我女儿已是那板上之肉了!”

    盛凡吓得脸色发白,大富一把丢了怒视商家,六海满不在意地道:“人肉也是肉,这年头,吃这肉才便宜,别的肉你上哪买呀。”

    盛凡一脚踢翻肉板,大喝道:“六海!往我当日留情放你一马,如今居然做起这样的勾当,我要是不杀你,理难容。”

    此刻六海终于认出了盛凡的真面目,“二狗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答他的是盛凡怀中取出的匕首,纵身跃起,直接插在了六海的胸膛。

    杜老二听到六海的话,顿时明白过来,招呼起其他人过来围攻盛凡三人。

    杀死六海的盛凡起身冲向了杜老二,杜老二看着盛凡浑身浴血、宛若恶魔一般,哪里还敢和他硬拼,转身就跑,盛凡紧追其后。一孩童就这样追着一彪形大汉满街跑。

    大富二贵二人和其他人也扭打起来,看样子是处在下风

    盛凡看着越跑越远的杜老二,心中焦急无比,似乎是追不上了。不曾想,前面的杜老二慌不择路居然跑进了死胡同。

    杜老二看着持滴着鲜血匕首的盛凡,又看了看四周无处可走,突然跪在地上哭泣起来,“我也不想卖人肉的,可实在是没办法,二狗子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盛凡只是一脸面无表情地不断接近,指轻轻磨砂着匕首,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杜老二哭得更加大声了,不断地磕头求饶,希望盛凡能够放过他。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渐渐地盛凡走近了杜老二,看到了杜老二满脸的泪花,不断哽咽着认错。

    突然,杜老二冲向盛凡,准备一把将他撞开,夺下盛凡中的匕首。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处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流出来,自己居然被封喉了。

    “你你是怎么”还没完,杜老二倒在地上,长眠于此。

    事后,盛凡本人出现在肉铺前,使得还在围殴大富二贵的帮凶立刻惊鸟飞林,四下奔逃。

    漫白雪飞舞,萦绕着盛凡的发丝,远看仿若白头。此时,墓碑前的盛凡冰冷又残酷,脸色枯槁,臂因长期被冻已成紫色。此墓是盛凡给那个女婴建的,只为了见证一个自己的新生。

    “从今日起,吾名林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