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道：“是一种生长在极北之地的草，取其叶片，榨成的汁水就是海陵香，海陵香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只要将其涂在蜡烛的焰心上，就算把焰心浇上火油，也无法点燃。”

    果然有蹊跷，楚离的话证实了百里雪的猜想，“连资深的老太医都看不出来，这海陵香一定极其少见吧？”

    楚离颔首，“极北之地的异草，普天之下都没几人知道，更不要说常年在宫中的太医了，海陵香还有一个奇异的特点，郡主可知？”

    百里雪好看的眉眼弯起，带出一种张扬的美丽，自信道：“北越皇帝就算当时查不出来，不过回过神来之后，一定会命太医院和大理寺继续追查，海陵香虽然难得，但只要彻查，终究会被人知道的，我想随后的那场大雨，已经让海陵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楚离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笑容，“郡主聪慧，经过大雨的冲刷，现在无论是谁，都已经查不出蛛丝马迹了。”

    百里雪沉吟道：“今天的事情处处都透着怪异，先是圣火不燃，后是南秦使臣莫名地跳出来伸张正义，再就是一场大雨，将所有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有能力策划这么庞大的行动的人，实力一定很强大。”

    轩辕珏眸瞳深深，迷人的嗓音在雨中听起来格外清新入耳，“雪儿怀疑谁？”

    百里雪抿了抿唇，忽然语出惊人，“当初慕容瑜真的满门被灭吗？有没有九死一生的幸存者？”

    “雪儿怀疑是慕容瑜的旧人回来复仇？”轩辕珏漂亮修长的大手轻轻敲动身边的扶手，漫不经心道。

    百里雪颔首，“很有可能，今日的桩桩件件都直指慕容渊不是顺应天命的真龙天子，说他谋朝篡位，罪大恶极，所以招来上天之谴，既然慕容渊弑兄夺位，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受益者自然是真正的正统。”

    不仅如此，从今日来看，复仇者的势力已经相当强大，下手快，准，狠，经此一事，北越帝这个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君王岿然不动的地位，在百官和子民中产生了头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疑虑。

    楚离眸光淡然，但神情却是赞同百里雪的话，他虽然不涉朝政，但看朝局的眼光却胜过许多局中人，“郡主言之有理。”

    轩辕珏唇边勾起一道优雅至极的笑容，“寿辰已过，我们该启程归国了。”

    百里雪微微一怔，发生在北越如此震惊的事件，使得她差点忘了，大婚之期即将临近，他们必须回国了。

    第四卷 入宫 第三百八十一章 北越帝的旧疾

    北越帝突发喘疾，陷入昏厥，皇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好端端的寿辰盛宴，一片狼藉。

    与此同时，民间也议论纷纷，皇上五十大寿遭上天之谴，一石激起千层浪，二十多年前的血案也再次进入世人的视线，一时，朝局民心都开始动荡。

    皇帝寝宫内，神色凝重的太医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惊惶”两个字。

    寝宫外面，后宫嫔妃跪了一地，见皇上龙体不妙，有的红了眼眶，满脸担忧，有的已经开始嘤嘤哭泣。

    殷皇后从皇上寝殿出来，见妃嫔们哭哭啼啼，立即眉头一皱，怒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天佑，不过一时不适，你们大惊小怪哭什么？”

    殷皇后气势惊人，经她厉声一吼，丽妃等人立刻止住了哭泣，尤其是丽妃，心里打起了鼓，陛下这一次的喘疾来势汹汹，十分吓人，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那以后自己母子岂不是都得臣服在皇后淫威之下？斗胆道：“娘娘，陛下怎么样了？”

    殷皇后睨了丽妃一眼，冷冷道：“陛下呕心沥血，操劳国事，以致龙体欠安，太医正在为陛下诊治，你们就不要添乱了。”

    “臣妾遵旨。”丽妃不能进去，不知里面的情景，不知皇后的话真假，却只得讪讪闭了嘴。

    话虽然说得轻巧，殷皇后心底却明白，这一次寿宴对陛下的打击太大了，尤其是遭天谴的流言，令皇上怒火攻心，以致晕厥，还是头一次发生。

    外面安静了下来，殷皇后拂袖回到皇上寝殿，见太医们还在忙忙碌碌，皱眉道：“陛下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院的陈太医脸色灰白，战战兢兢，“回禀皇后娘娘，陛下此次气血攻心，肺部凝涩，臣等…”

    殷皇后拉下了脸，不悦道：“本宫不听这推三阻四之言，你等务必让陛下龙体康复，否则本宫饶不了你们。”

    陈太医身体一阵瑟缩，以额头触地，惶恐道：“臣遵旨。”

    经过太医紧张的抢救，半晌之后，躺在龙床上的北越帝终于咳出一口血丝，幽幽醒转。

    “陛下！”殷皇后惊喜出声，“您终于醒了，感谢上苍庇佑。”

    太医们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要是陛下今日没醒，他们也人头不保。

    北越帝虽然醒来，但寿宴上的怪事对他冲击太大，以致元气大伤，脸色灰白，嘴唇颤栗，不复帝王龙虎之相。

    “朕睡了多久了？”这句话虽然北越帝只是嘴唇翕动，并没有说出来，但殷皇后却读懂了，忙道：“陛下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什么？北越帝陡然怒目圆睁，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抖抖索索道：“传太子，太子…”

    “陛下龙体为重，千万不要因一时之气，伤了龙体啊！”殷皇后情真意切地祈求道，“等陛下龙体稍愈，再行传召太子不迟。”

    北越帝胸口起伏不定，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就要挣扎着坐起来，殷皇后连忙上前，扶北越帝坐起来，一边轻拍陛下后背，一边恭敬道：“陛下洪福齐天，北越国泰民安，现在，还是陛下龙体安康要紧。”

    第四卷 入宫 第三百八十二章 龙体大损

    在奢华明黄寝衣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北越帝脸色灰败，他却不理会殷皇后的劝阻，咬牙迸出三个字，“召太子。”

    太医跪了一地，不敢抬头，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殷皇后见陛下十分气怒，无奈之下，只得道：“传太子入内。”

    慕容迦很快入内，“儿臣参见父皇，恭祝父皇龙体圣安。”

    北越帝心中怒意汹涌，眼神迸发出狠厉的光芒，“外面怎么样了？”

    慕容迦面带犹豫，“父皇…”

    “说！”北越帝用力一拍床案，因为用力过猛，牵动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殷皇后急忙把手绢擦拭北越帝的嘴巴，竟然吃惊地发现洁白的手绢中一片猩红。

    “陛下！”殷皇后大惊失色，立即跪倒在地，满脸泪痕，“您是天子，万民之主，北越江山社稷尽数系在您一人身上，还请您千万保重龙体…”

    “咳咳咳！”北越帝脸色有雷霆之怒，咬牙道：“太子，你说，不得有半句虚妄之言。”

    慕容迦和殷皇后对视一眼，在父皇的威逼之下，他还是如实道：“父皇稍安，不过一些奸佞宵小之徒乘机生事，在外面撒播妖言，诋毁父皇，儿臣已经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乱臣贼子尽数诛杀。”

    寿辰见血，是大大的不吉利，想起昨日的惊涛骇浪，北越帝暗淡的脸色瞬间浮现厉辣狠毒，但依然能听得出嗓音里的嘶哑，“杀完了吗？”

    慕容迦道：“大部分已经诛杀，还有部分冥顽不灵者造谣生事，儿臣已命京畿卫全力捉拿，口出狂言者，就地正法。”

    佛光普照的寿辰，现在尽是血雨腥风，自己的五十大寿果然有大劫，北越帝微微闭目，脸上疲态尽显，浑浊的目光却锐利如刃，“乱臣贼子，乱臣贼子，竟敢污蔑朕，杀得好，杀得好…”

    殷皇后见陛下似有癫狂之状，一双美丽的眼眸晦暗不明，和慕容迦交换了一个眼神，忧心道：“陛下…”

    暴怒中的北越帝忽然大笑，“朕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唯有朕，唯有朕，谁敢悖逆朕，就得死…”

    “陛下，陛下…”陡然又响起一阵惊呼，原来刚刚醒转的北越帝因为气怒交加，声嘶力竭，一口气没上来，竟然再次晕厥过去。

    殷皇后脸色大变，“陛下，来人，来人…”

    慕容迦快速起身，来到父皇床榻边，漂亮的脸上满是为人子的孝顺焦急，“父皇？”

    寝殿内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太医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个个惊恐不安。

    殷皇后等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龙榻上双眼紧闭的皇上，过了许久，悄悄召了陈太医过来，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得见，“陈太医，陛下龙体如何？”

    陈太医自然明白一国天子的龙体状况是最高机密，现在陛下龙体欠安，宫中一切以皇后诏令为尊，他犹豫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回禀娘娘，陛下喘疾时日已久，若能静心安神，自当无碍，但急怒攻心，则于龙体大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