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珞看在眼里，眼眸一深，见父皇龙体糟糕到了这种地步，他明白父皇不可能再拖很久，至少不可能再生龙活虎地在金銮殿上指点江山，发号施令。

    他的计划必须要开始实施了，否则筹谋这么久，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止住咳嗽之后，又道：“太后凤体违和，朕亦感不适，太子独断专行，太子妃不尽孝道，这个时候，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朕实在失望得很。”

    见父皇主动提到了太子妃失踪的事情，轩辕珞心中暗喜，补充了一句，“听闻太子妃是在怡兰轩失踪的？”

    “堂堂太子妃，竟然流连那种风月之地？”皇上说着说着，又是心头火起，他虽然卧病在床，但岂能不明白朝堂局势已经在向太子倾斜？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零五章 升为明妃

    与其忙着效忠旧帝，还不如巴结新主，自己还没死，这帮毫无信义可言的佞臣就开始见风使舵，自己日薄西山到了这个程度吗？

    皇上越想越怒，外面突然响起内侍的禀报，“陛下，明嫔娘娘求见。”

    皇上对轩辕珞淡淡道：“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轩辕珞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身素洁如莲的明霏入内。

    看来这朵美丽的江南雪莲，押错了宝，轩辕珞眼神有种不易察觉的讥诮掠过，当初他看中江南明家的财力，想娶明霏为侧妃，但明霏心比天高，一心入宫，成为皇妃。

    可惜，后宫诡谲，有着足够聪明但没有足够手腕的明霏，没能保住她这辈子也许是唯一的子嗣，如今父皇雄风不再，她更是前途堪忧。

    也不知道明霏在面对老态龙钟的父皇之时，有没有后悔过？

    轩辕珞嘴边含着一抹冷峭的笑意，与明霏擦肩而过。

    明霏不知轩辕珞心中所想，见了龙床上的皇上，垂首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金安。”

    “平身。”

    “谢陛下。”

    明霏悄然抬眸，果然看见皇上脸上新近出现的老年斑，心底掠过一道深深的悲凉，她还是大好年华，如花似玉的年龄，可皇上竟然已经垂垂老矣了吗？

    她是来祥云殿探听虚实的，皇上身体不适，牵动着后宫一干妃嫔的心。

    皇上的龙体关乎她的未来，最初入宫，是为了江南明家在宫中有强大的靠山，她成了皇上的宠妃，实现了最初的夙愿。

    但如今朝中局势骤变，太子大权在握，她身为天子后妃，虽然衣食无忧，但无法保证日后的荣华富贵。

    明霏心生不甘，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以韶华入宫，伺候君王，可是，她的牺牲和舍弃，换来的仅仅只有这么短暂的春天吗？

    “陛下感觉如何？”明霏在皇上面前虽然没有露出失望，但皇上是何等人，岂能看不出明霏眼底的波动？

    皇上抚摸着明霏滑嫩柔软的手，微微一笑，亲切道：“到朕身边来坐。”

    但皇上身上浓烈的药味，让明霏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她还这么年轻，以后该怎么办？

    “李祖德，传朕旨意，明嫔伺候朕有功，晋升为明妃。”

    明妃？明霏骤然一惊，她一没有诞下皇嗣，二没有特别的功勋，皇上在这个时候升她为明妃，无非是为了让她安心，告诉那些浮动的人心，皇上依旧是皇上，大权依旧掌握在皇上手中。

    明妃是以朝臣之女入宫，晋升得最快的妃嫔了，李公公按捺下心中的震惊，脸上堆上笑容，“恭喜明妃娘娘。”

    梦寐以求的心愿终于实现，明妃几乎喜极而泣，“臣妾谢陛下隆恩，但臣妾…”

    “你不必推辞，朕说你担得起，就担得起！”皇上要以这种方式告诉世人，这宫里依旧是他说了算，哪怕是完全不合规制地晋升明妃，也可以这样简单粗暴地定下来，甚至都不用征求薛皇后的意思。

    明妃的极度喜悦在触见皇上鬓边银丝时候，骤然跌落，成为皇妃，泽被亲族，是她最大的心愿，可是以后呢？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零六章 寥落古行宫

    明霏从祥云殿出来，心事重重地走在回自己宫的路上，尽管被封为明妃，可在最初激动了一下之后，现在竟然没有半点喜悦。

    她和淳妃不同，她在宫中根基尚浅，就算皇上百年之后，能够贵为太妃，但也只不过享一份太妃的供奉罢了，剩下的大好余生都将消耗在这寂寞深宫里。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越发沉重，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暮年的白发苍茫吗？

    她想得太过入神，竟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额头上隐隐的痛楚让她回过神来，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顿时不悦道：“大胆！”

    “恭喜明妃娘娘。”一个冷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竟然是珞王殿下？

    明嫔被晋升为明妃的消息，已经传遍六宫，不过因太后病重，不宜大操大办，而且择吉日册封的事宜，还得皇后娘娘亲自操办。

    辕珞一身褐色鹧云袍服，他同样有着俊美的容貌，高贵的风仪，此刻，红墙黛瓦的长廊，与他身上的亲王之气，竟有着说不出的契合。

    明霏看到珞王似笑非笑的眸光，隐隐有暗讽之意，心头更加不悦，不冷不热道：“多谢珞王。”

    轩辕珞当然听得出来明霏的敷衍，不过他并不在意，反幽幽一叹，“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这话刚好切中了明霏心头的隐伤，但因为曾经和珞王府的龃龉，她不想在轩辕珞面前暴露自己的失落，冷冷道：“本宫是明妃，珞王殿下这般说话，逾距了吧？”

    “明妃？”轩辕珞讥诮一笑，“跻身四妃又如何？若是放在十年前，你必定是后宫新贵，连皇后都不得不让你三分，可如今宫里是什么情形，相信你比本王更清楚，宫内人心惶惶，每一个人，都要为明天打算，你如此聪明，大概不会守着一个空有其名的明妃蹉跎大好年华吧？”

    “什么意思？”明妃本能地警觉起来，难道珞王的意思是，让自己像宁妃一样耐不住寂寞，与人秽乱私通？

    “你误会本王了。”轩辕珞脸上嘲讽之色消失，逼近一步，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皇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你难道甘愿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妃，在不见天日的深宫，日日复一日地度过几十年的漫漫长夜？”

    “放肆！”珞王话语中的轻浮让明霏脸色骤变，虽然宁妃私通之事，宫中无人敢提，但以她的聪慧，早就猜到，与宁妃私通的男人，很可能就是珞王。

    现在见珞王对自己出言轻薄，明霏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测，得知皇子与皇上妃嫔乱伦，她心中浮出复杂至极的滋味，有厌恶，有反感，但还有一种隐约不可明的羡慕。

    每个少女都做过郎才女貌的旖旎春梦，幻想着风流俊逸秀雅多情的夫君，谁会憧憬自己嫁给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

    自己入宫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皇上就从那个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天子，变成这般老态尽显的佝偻模样，皇上衰老得如此迅速，让明霏再怀龙种的希望越发渺茫。

    第五卷 尾卷 第两百零七章 明家财力

    “皇上已经下旨册封本宫为明妃，是你的长辈，还请珞王自重。”洞悉了轩辕珞和宁妃的奸情之后，明霏对轩辕珞越发鄙夷，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轩辕珞无视明霏的故作清高，反语重心长道：“独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何况父皇若是一朝驾崩，这一守就是几十年，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来说，可真是太残忍了。”

    不要说往后的几十年，就是入宫之后，算得上盛宠的明霏也隔三差五都能品尝到这种滋味，看着别的宫殿欢声笑语，而自己长夜空寂，冷冷清清，这样的日子，她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

    “珞王专门在这里等着本宫，不会只是为了嘲讽吧？”明霏言语转为冷淡，身在后宫，她岂能不明白，目前的局势对珞王极其不利？

    他大概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做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只为最初自己不肯嫁给他为侧妃，而特意赶来一泄心头之恨。

    轩辕珞轻轻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知道像你这样的聪明人，绝不会甘愿在后宫寂寞一世。”

    明霏不语，珞王的话戳中了她心中的隐痛，若皇上一朝驾崩，她既无子嗣傍身，又无大权在握，年纪轻轻便开始守活寡，而后宫又是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她以后的日子必定过得极为艰难。

    “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明霏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因事关重大，并不敢确定。

    轩辕珞闻言，眼底闪过一道阴冷笑意，大难临头各自飞，幸运永远属于那些最能审时度势，最快洞悉先机的人，明霏这样的聪明人，又岂会甘愿后面漫长的几十年在宫中孤苦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