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雪了解明霏，明霏同样了解百里雪，这两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心照不宣，说起话来，只需点到即止。

    所以，明霏明白，在百里雪面前耍花样反而会适得其反，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错！”明霏坦然承认，“想必太子妃已经猜到了吧？”

    百里雪不置可否，淡淡道：“你的条件？”

    明霏直视着百里雪那双美丽灵动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我要离开宫廷。”

    百里雪双手一摊，不以为然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是皇上的皇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百年之后，你也是太妃，你的去留，轮不到我做主。”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先发制人

    “我已经坦诚相告，可太子妃却推三阻四，并无诚意，还是说青萍县主的安危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明霏语气淡淡，却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如今东澜已是太子的天下，看似不可为的事情，真的不可为吗？”

    明霏的聪明，百里雪早就见识过，她轻轻朝茶水中吹了一口气，看着冒起的白雾，忽道：“你为什么要抓青萍？”

    明霏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抓了她，是情急之下的误伤。”

    百里雪沉眉敛目，“愿闻其详。”

    “人在宫中，身不由己，太子妃想必也知道我曾经落胎失子的痛苦，为了自保，也为了报仇，我对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出过手。”

    宫中的女人，哪怕再心狠手辣，表面上也会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柔贤惠，像明霏这样坦然承认的，还是很少见，百里雪挑了挑眉，“就只有这些？”

    “当然不止。”这也是明妃主要来东宫的原因，她要先发制人，占据主动权，“我才入宫不到一年，皇上就缠绵病榻，卧床不起，若太子妃和我异位而处，想必也不会甘于在宫中寂寂一生吧？”

    百里雪眼眸骤然一深，渗出危险的寒光，冷冷道：“人各有志，我不是你，你若是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霏不明白为什么百里雪好好的突然翻了脸，无论她多聪明，也想不到，百里雪对皇上曾经的轻薄调戏深恶痛绝，所以，明霏的话触到了她的逆鳞。

    不过，明霏并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很快就道：“我一时失言，还请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

    “希望只是一时。”百里雪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当然！”明霏信誓旦旦道：“若我已经在宫中呆了十年，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我还这般年轻，又无子嗣傍身，以后在后宫，不过是任人宰割，所以，我想离宫。”

    “你应该知道，从入宫做皇上的女人的那一日起，你的幻想就永远只能是幻想。”百里雪淡淡道。

    “事在人为。”明霏却不认同，“宫女满二十五尚可出宫嫁人，我才二十岁，人生就毫无希望了吗？倘若我七十离世的话，还要在宫里熬五十年，那样的日子，想起来就觉得害怕。”

    百里雪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哪怕选错了，也不值得同情，况且，明霏这样的女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说着说着，明霏眼中已然有了泪光，这个极具水乡风韵楚楚动人的江南美人，若是此刻男人看了，必定心生怜惜，可惜，百里雪不是男人，也不会为明霏的柔弱所打动。

    明霏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还向往相夫教子的生活，嫁一户普通人家，儿女承欢膝下，看斜阳夕照，渔舟唱晚，碧波荡漾，彩霞满天。”

    这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梦想，是少女对爱情姻缘最美好的憧憬，百里雪淡淡道：“你既是江南第一美人，又贵为皇妃，普通人家哪有福分消受？你太过自谦了。”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相信吗？

    明霏自嘲一笑，曾经以为居于云端的华贵，才是世间极致的幸福，她这样的女人，生来就注定不凡，绝不可能嫁与凡夫俗子，庸碌一生，可如今才知道，哪怕是想过这样平凡寻常的生活，竟也成了一种奢望。

    明霏望向百里雪，“你嫁的夫君位高权重，英俊专情，独宠你一人，为了你不惜与满朝文武为敌，你是不会明白我这样的所谓皇妃心中的苦痛的。”

    “我不想明白，也不需要明白。”百里雪对皇上有着本能地反感，了然道：“单凭你自己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实现，所以，你找到了轩辕珞？”

    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明霏还是十分吃惊，到嘴边的话停顿了片刻，明家经商多年，走账的手段高明到足以瞒天过海，外人根本看不出，太子妃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了？

    “你不用奇怪，我是猜出来的。”百里雪的眼眸不见任何波澜，“既然你来找我，就是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用隐瞒，你是皇妃，引人瞩目，想要离宫，绝非易事，而宫里有这种能力的人并不会太多，所以，你找上轩辕珞也不奇怪。”

    “不错，我很好奇，太子妃是怎么猜出来的？”对这个不知道算不上对手的女人，明霏还是由衷地佩服。

    “但凡起兵谋反的人，除了需要足以攻破皇城的精兵之外，还需要大量的钱财，轩辕珞仓促起兵，所需要的银两更是天文数字，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备，而江南明家，实力雄厚，财力惊人，你们一拍即合，不是再顺利成章的事吗？”

    这么大的罪名，从百里雪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如同闲话家常一般，明霏的脸色微微发白，要知道，这个罪名一旦坐实，明家牵扯进珞王谋反案，会为家族带来弥天大祸。

    “对，但也不全对。”明霏道：“父亲疼我爱我，不忍我后半生在宫中孤寂一生，只要我能出宫，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明家给珞王的那些钱财，只是为了让他帮我出宫，我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百里雪静静地看着她，“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既然来找太子妃，就没打算隐瞒。”明霏道：“谋逆是何等大罪，我岂能不知？我想出宫不假，但我绝不会傻到把这个明家拖进万丈深渊。”

    “万一珞王成功了呢？”百里雪也不急于反驳，唇角一弯，却没有任何暖意。

    明霏咬唇，“他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他要明家的钱财，我要借助他在宫中的人脉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宫廷，太子妃试想，他怎么可能把谋反这样的大事提前告诉我呢？”

    百里雪不置可否，唇边笑意更深，“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了吧？”

    “实不相瞒，珞王要做什么，我并不知道。”明霏的声音极其坚定，不像在说谎，“他也不可能信任我。”

    “我相信你。”百里雪缓缓道，“珞王起兵谋逆，的确不可能把这样关乎身家性命的绝密告诉你，万一你守不住秘密呢？”

    “太子妃英明。”明霏道。

    百里雪意味不明地盯着她，清眸深不可测，“你今天想用青萍县主换取离宫的自由，是吗？”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四十章 卧虎藏龙

    明霏没有说话，但清冷的表情等于默认，当初冒着极大的风险留下青萍，就是为了今日一搏。

    百里雪站起身来，怀孕使得她的动作不似以前轻盈灵活，紫色的裙摆在光滑的地砖上拖过，清淡的声音如深秋的风，“可是，如你所说，现在的东澜已经是太子的天下，你凭什么觉得有与我谈条件的筹码？”

    太子妃的问话明霏早有预料，反问道：“难道太子妃打算在我宫中搜寻吗？”

    百里雪定定地看着殿外空庭，不答反问，“她还能活多久？”

    能在万紫千红中独得太子青睐，聪明颖悟果然非同一般，明霏微微一笑，“她此刻安然无恙，不过若是太子妃继续犹豫下去，恐怕情况就不妙了，一个时辰之内，她是安全的，一个时辰之后，就不保证了。”

    “想不到你还精通机关术？”百里雪挑了挑眉，看向有备而来的明霏，江南第一美人的风采，果真名不虚传，民间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

    “不敢说精通，不过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曾偶遇一位墨家高人，学了那么一星半点而已。”撕开了温柔如水的面纱，明霏渐渐暴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我对这个机关很有兴趣，不如你和我说说？”百里雪兴趣盎然。

    明霏却道：“如果你想从我的只言片语中找到线索，恐怕是徒劳，太子妃殿下，我绝无威胁你之意，我只是想离开宫廷，离开这个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地方，我没有危害到任何人。”

    “这个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地方，当初可是你主动进来的。”百里雪唇角微微一样，透出些许嘲讽，“明妃，叶家覆灭之后，你们明家乘机接管了叶家所有的生意，取而代之成了江南最大的豪族，如今你们家族生意遍布天下，你总该明白愿赌服输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