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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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人对贝利尔来并不难, 但一贯懒散的贝利尔并不算出这个头。

    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来他并不知道上帝造人的目的为何。

    在贝利尔曾经生活的希腊神话时代, 众神造人的事迹数见不鲜。

    希腊神们最初创造人类是为了让他们侍奉神,并从人类身上获取信仰。

    最初的人类被称为“黄金人类”, 寿命漫长,几乎不会死亡。

    但随着人类逐渐出现私欲和抗争之心, 渐渐不再信仰神明,不再听从神明的旨意,他们与神明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再不复从前的亲近, 人类的寿命变得越来越短, 这才有了之后的“白银人类”, “青铜人类”等等。

    从以上种种不难看出,希腊神造人的目的十分明确, 一为奴仆,二为信仰。

    但上帝为什么会忽然想要造人, 贝利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有天堂这亿万天使在,上帝根本不缺信仰,也不缺全心全意为他奉献的天使。

    而上帝给出的造物标准:“灵魂不能像天使那样纯洁无瑕,也不能像恶魔那样沾满黑暗”,仔细想来,也十分值得玩味——

    上帝竟然想让他们创造一种生来灵魂就不纯粹的生灵。

    身为这希伯来世界唯一的至高光明神, 上帝对光明的喜爱众所周知, 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 所以才会创造出天堂和天使这样绝对纯粹的光明国度和光明生灵。

    而从地狱自主繁衍,从创世至今一直被上帝不闻不问的情况来看,上帝对黑暗的态度却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贝利尔曾以为身为光明神的上帝对黑暗一定极为厌恶,但从上帝对自己和地狱无数恶魔的态度来看,贝利尔却渐渐发现,上帝对黑暗与其是厌恶,还不如是“放任”和“漠视”更为恰当一些。

    但如此,倒也不是上帝就真的不厌恶黑暗。

    贝利尔很清楚,上帝之所以从他诞生起就明确表示出对他的不喜,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生来就纯粹黑暗的灵魂。

    但既然上帝如此不喜欢黑暗,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灭掉他这个外来黑暗神和整个地狱,让这个世界只剩下绝对的光明?

    上帝究竟是真的不在意黑暗的存在,还是根本无法消灭全部的黑暗?

    身为至高神,这世上真的有上帝也“无法”做到的事吗?

    贝利尔曾想过,上帝如此是不是为了所谓的“光暗平衡”。

    他曾看到过许多类似“光暗平衡”的法,在他曾研究过的诸多神话世界中,光与暗的共存也全都被视为理所当然。

    但这份“理所当然”又是从何而来?

    又是被谁规定的?

    在这无数位面中,又是否真的存在绝对光明或者绝对黑暗的世界?

    无数乱窜的思绪纠结成一团,贝利尔烦躁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好像每次思考与世界光暗有关的问题,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贝利尔能隐约感觉到,这个问题似乎涉及到了创世的本源与法则,他的心中也偶尔会闪过些零星的思绪,他却总是连尾巴都抓不住,但他又直觉这件事很重要,因此每次思考这些时他都会感到无比头疼。

    贝利尔:……

    啊……又跑题了,他本来在想的明明是上帝为什么要创造人类。

    一想到这,贝利尔又渐渐蹙起了眉头。

    假设他之前所想的“光暗平衡”没有错,那么上帝要创造人类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而若是因为想平衡光暗,就明这世界的光暗力量现在已经出现了问题。

    那么问题又是出现在了哪里?

    这希伯来世界的构成并不复杂,基本可分为三界——光之天堂,暗之地狱以及位于两者之间的混沌界。

    因为七大天使长的存在,天堂对地狱一直都处于绝对压制的状态。自第一次光暗战争结束后,地狱这么多年也再没有敢大肆侵犯过混沌界和天堂,虽然偶尔会范围骚扰天堂,但每次都会被天堂这边压着,每次都会被天堂灭成渣渣。

    如此,一来是因为当年的战争实在惨烈到给太多恶魔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直接把他们怂了,二来则是因为参战的大恶魔死伤惨重,战后地狱内战又消耗掉不少大恶魔,而地狱自主孕育的大恶魔和通过厮杀进阶为大恶魔的恶魔这些年又十分稀少……

    这么一对比,贝利尔才发现,若真从光暗平衡的角度来看,地狱的形式好像是弱了些……好吧,是弱势很多。

    那么,如果一个世界的存在,真的是基于光与暗的平衡的话,这希伯来世界现在的情况似乎真的不容乐观。

    如此,倒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上帝会允许地狱和贝利尔这个异世而来的黑暗神存在至今,也能明为什么当年地狱侵犯混沌界和天堂时,上帝从未出手,以及天堂为什么会出现无论如何也无法被绝对净化几近堕落的天使。

    上帝想要创造灵魂并不纯粹的人类,也有了缘由。

    当然,以上种种目前还只是贝利尔的猜想。

    至于究竟是不是真的,贝利尔会想办法验证。

    而如果验证的结果为真……

    “啧。”总觉得到时候会很麻烦啊。

    与整天胡思乱想的贝利尔不同,在收到上帝让他们七大天使长造物的命令后,几位天使长在工作之余,都十分认真地在钻研究竟该如何完成这难度系数颇高的任务。

    “造物”属于神之领域的范畴,七大炽天使虽然是这世间仅次于神的强大存在,但创造一种有形体有灵魂且有思想的与天使相似又不完全相同的存在,显然难倒了所有天使长。

    因为这,阿撒兹勒这段时间往水星天跑得越发勤了,也不再经常对着花海发呆,经常一本正经地与贝利尔探讨究竟该怎么造物。

    贝利尔:……啊,好烦。

    被贝利尔满脸嫌弃地怼了不知多少次后,阿撒兹勒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

    正在贝利尔琢磨是不是自己之前怼得太过分时,阿撒兹勒终于再次来到了水星天。

    阿撒兹勒这次来时,状态十分糟糕,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去混沌界追捕那些逃狱力天使归来后的状态。

    贝利尔见状,微微蹙眉,开门见山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贝利尔的问话,阿撒兹勒死寂的双眼渐渐现出挣扎的波澜,沉默半晌,才哑声对贝利尔道,“贝利尔,他们失踪了。”

    微微怔了下,贝利尔只略微思考了几息,就明白阿撒兹勒口中的“他们”是指谁,“你是,那些被你放走的力天使失踪了?”

    阿撒兹勒当年放走越狱力天使的事,几位天使长都心知肚明,在事情过去后,天使长们也都隐约知晓那些逃离天堂的天使一直生活在混沌界。

    不过因为阿撒兹勒当年回来后的法和这些年的自囚赎罪,几位天使长倒也不好再继续追究这件事,大多揣着明白装糊涂。阿撒兹勒后来也隐约察觉到了,心中对几位同僚都十分感激。

    因为此,阿撒兹勒才会直接对贝利尔出这件事,听到贝利尔的话后,也没有任何意外,只神色郁郁地点了点头。

    贝利尔见状,不由得陷入沉思。

    与其他几位天使长不同,贝利尔对那十几个逃去混沌界的天使的行踪几乎了如指掌,因为那些天使与精灵的关系十分不错,利维坦又经常去混沌界看望精灵,偶尔也会被贝利尔带着在梦中与精灵们相会,因此贝利尔对那十几位叛离天堂的天使并不算陌生。

    贝利尔也知道,阿撒兹勒其实经常会下界去探望那些力天使,不过他似乎每次都只会远远看着,从未出现在那些天使面前过。

    贝利尔对那十几个生活在混沌界的力天使的感官还不错。

    当年那些天使叛离天堂时,贝利尔还以为他们会堕入地狱,毕竟当年那些天使的羽翼几乎个个都变成了灰白色,还做出越狱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不过从贝利尔得知的情况来看,那些力天使在过去的一千多年中似乎一直老老实实生活在混沌界,至今仍没有堕落的迹象,和那些崇尚自然喜爱光明的精灵相处得也不错,直让贝利尔感叹天使果然还是天使,就算叛离了天堂,也没那么容易堕落。

    不过阿撒兹勒既然他们失踪了,就明混沌界应该真的找寻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见阿撒兹勒眼底满是焦虑担忧,贝利尔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不过还是先问了问阿撒兹勒,“你觉得他们在哪里?”

    阿撒兹勒闻言,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嘴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我已经寻遍了混沌界,哪里都没有他们的气息……如果他们还活着,那只可能是在地狱。”

    贝利尔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很不巧,他也是这么想的。

    贝利尔倒不觉得那些力天使会在叛离天堂一千多年后无缘无故忽然堕入地狱,与此相比,贝利尔更倾向于那些力天使是被实力强大的大恶魔掳去了地狱。

    但若真是这样,以恶魔对天使的憎恨和觊觎……那些力天使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就算活着,情况也绝对不会好。

    目光在阿撒兹勒那仿佛快要哭出来似的脸上扫了眼,贝利尔心底“啧”了一声,很快对阿撒兹勒道,“我会尽快帮你查到那些天使的消息。”

    这么完,见阿撒兹勒意外地看向自己,似乎想要什么,贝利尔玩味地又道,“多余的问题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多少听出贝利尔似乎在地狱那边有获取消息的渠道,阿撒兹勒在感到惊讶的同时,对于贝利尔如此痛快地要帮自己查明消息的做法,只觉得既意外,又感动不已——阿撒兹勒来这里,真的只是想找贝利尔话而已,从未想过真得能解决这个问题。

    与地狱有来往这件事对天堂来十分忌讳,毕竟天使们对恶魔全都深恶痛绝,更何况贝利尔还是七大天使长之一。

    如果被其他天使知道贝利尔与地狱有来往,贝利尔在天使们心中的威望定会一落千丈,甚至还有可能会被神惩罚。

    因此阿撒兹勒十分清楚,贝利尔把这件事暴露给自己,究竟冒了多大风险。

    似乎自与贝利尔熟识以来,他就总是劳烦贝利尔良多。

    虽然贝利尔似乎对谁都淡淡的,还经常怼他,阿撒兹勒却觉得,贝利尔是全天堂对他最好的天使。

    乍一想明白这件事,阿撒兹勒只觉得脸上心上都热乎乎的,暖得几乎快要融化了,不知不觉望着贝利尔微笑起来。

    不知道阿撒兹勒又抽哪门子风,贝利尔在阿撒兹勒离开后,很快在地狱的猫形分身中睁开眼睛,让贝利亚尔去查查那些失踪力天使的踪迹。

    正与贝利亚尔着,身下的桌案忽然猛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