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回到剧组的姜恕半点没耽误，婉拒了许导提议“再放几天假”的好意，直接投入进了拍摄。

    对于这一点，许导简直满意得不行。

    现在这些年轻们, 一个比一个金贵。前段时间那个谢什么莹的姑娘, 在剧组里吊个威压蹭破了点皮，就发了个微博哭哭啼啼, 下面还有一堆乌七八糟的人上赶着夸她“敬业”。

    许导摇了摇头, 他实在看不上这样的。

    不过就是仗着家世优越些, 便开始摆谱了, 殊不知在这个圈子里，除了背景，你更要有实力。

    “行了姜。”许导拍了拍她的肩，“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收工。”

    是“早点收工”，但此刻也已是傍晚六点多，但比起以往常常磨到十一二点乃至凌的时候实在是好太多了。

    正在喝水的姜恕略一思考, 也不矫情，拧上瓶盖便答道：“那谢谢许导。”

    拍戏是个很费精力的事情，如果她强撑下去, 后果就是质量下降。

    和身边的前辈了个招呼, 在片场的几位老前辈都没意见——显然几人都知道了姜恕这两天的风波。

    进退有度, 不卑不亢。

    “姑娘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还这么稳，心性实在不错。难怪这么年轻就得了这么多影后。”扮演年迈帝师的老戏骨王国越砸砸嘴，看着背光离去的姜恕感叹道, “比我们当年强多了。”

    木春雷想起了那日姜恕在她耳边的威胁，干笑了一下：“是啊。”

    ***

    换下戏服又卸了妆, 姜恕从一片雾气的浴室中走了出来，像往常一样给脸上贴了一片面膜，开始听华姐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这部戏初定时间要拍到年后，没想到现在已经被你们这群戏疯子折腾到快要收尾了。”谈起这个，华姐满满的吐槽欲。

    这都是什么奇葩剧组？自从今天华姐看到何恒主动提出驸马的某一段赏花戏不符合常理，询问是否要修改或删除时她就惊呆了。之后在姜恕、褚岩主动在画面外给万白灵带戏、搭戏时，华清已经麻木了。

    行了，疯的不止是姜恕一个。

    但华清并不讨厌这种“疯”，毕竟姜恕现在的状态比在国外时好太多。

    多了几分人气儿。

    “我看这次组里的几个年轻都还不错，多一份人脉总是好的。”华姐一笔带过，随后开始谈起了之后的日程，“之后

    只要一谈起工作，华姐的语气就变得十分正经，她坐在了姜恕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只是今年的巴黎秋冬大秀你大概是要缺席了。”

    “嗯。”

    “然后，你之前的事情有眉目了。”华姐故意买了个关子。

    姜恕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嗯。”

    华姐奇了：“你都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你都了是我拜托你的事情。”姜恕头也不抬，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Pengon香水的事情有眉目了？”

    华姐自己也忍不住大笑：“是的，Pengon那边通过了考察，邀请你成为亚太地区首位女性代言人。”

    “Pengon算在十一月二十日——也就是你生日的时候公布这个消息，到时候你还能参加Pengon家族今年的平安夜party。”

    姜恕揭开了脸上的面膜，径直走去卫生间洗了一遍脸，声音远远地传来：“别的不多，总之，谢谢你了。”

    作为英国顶级的香水世家，拿到这份代言的意义不言而喻。为了这份代言，要和品牌好关系、沟通高层、符合一定人选条件……华姐一定费心从中运作了不少。

    这份情，姜恕记下了。

    “年末给你加提成。”姜恕裹着纯黑色的丝绸长袍倒在沙发上，玩笑般地看着华姐。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华姐立刻毫不客气接下了这份礼物，“今年的圣诞party大概会是一个香水对应主题，到时候可以提前选香型。”

    “我提前问了，以为我们加入的晚，所以目前还剩下雪松、皮革、芍药、牡丹、檀木五种类型可选。”华姐故意拉长了尾音，“按理来嘛，你的气质更符合雪松……”

    原本对着茶几上的水壶发呆的姜恕立刻抬头看着她。

    对上姜恕的沉沉目光，华姐抖了一下，语速加快了许多：“但我知道你喜欢芍药所以立刻选了芍药现在总部应该已经登记上了。”

    这回变成姜恕被华姐这一长串猝不及防的加速搞得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的姜恕再次开口时却是另一个话题。

    “老华，把我放在橱柜上的手机递给我一下。”

    听见这一称呼的华姐诧异地回头，难得嘛，收工后的姜恕心情这么好？

    通常，姜恕要不然如同别的工作人员一样叫她“华姐”声音平淡地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要不然就是叫她“华清”——这个称呼比一潭死水的时候更吓人，因为这通常代表发生了什么让姜恕情绪不稳的事情了。

    “难得嘛，睡前玩手机？”华姐调侃似的冲她挑眉一笑，“你不是都洗过手了吗？”

    姜恕这家伙身上有一堆奇葩毛病，其中一项，就是每天睡前都要洗手洗脸——哪怕不同洗面奶，也要用清水冲一下，之后，便再也不碰手机等电子产品了。

    刚和姜恕签约时，华清险些没被她这毛病逼疯。自从辞退了上一任生活助理后，华姐迟迟没寻找到下一任也是这个缘故。

    ——像姜恕这么龟毛的人，要是找个嘴巴大点儿的把事儿往外一，媒体报的黑通告能发个三天三夜。

    “嗯，我看点东西。”姜恕接过了自己的新手机，摆弄了几下，颇有些遗憾，“果然还是老版的iphone7用的顺手。”

    临出门的华姐闻言立刻翻了一个白眼。

    这次车祸唯一让华姐庆幸的事情就是终于扔掉了姜恕那个破iPhone7。华姐知道那部手机对姜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这并不妨碍华姐继续嫌弃它。

    这都什么年代了，云端备份不好吗？偏偏要抱着一个过时的破手机。

    为了这个手机，华姐不知道被姜恕的粉丝们调侃过多少次“华世仁”、“快华我姜老师血汗钱”。

    “手机别玩久，别手滑点赞之类。”即使已经过千百遍，华姐仍是絮絮叨叨地嘱咐道，“吃瓜看戏切号，记得早点去睡觉。”

    姜恕漫不经心地点头，在华姐走后又把房间内空调调低了两度，裹上了自己的毯子，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

    【姜恕：你什么时候回剧组？】

    收到这条消息的谢之韵刚和孙谷双完电话。

    为了安抚孙谷双燃起的八卦之心，谢之韵不得不将之前的事情简要概括了一遍。

    “能不能要到《蓝玫瑰》限量发行的“玫瑰之语”就靠你了。”孙谷双语气格外真诚。

    “……你想要这个还不方便？”谢之韵难以想象孙谷双居然是姜恕的隐藏粉丝，“不你爸妈，你随便让你堂哥堂姐——甚至是景容，随便哪个帮个忙不就成了？”

    “诶呀，被别人知道我多不好意思。再了如果被景容那家伙知道又要笑话我了。”孙谷双语气瞬间娇羞。谢之韵心下好笑，你觉得你现在就不会被她知道吗？

    孙谷双故意嗲声嗲气道：“你就帮个忙嘛~韵韵~”

    被孙谷双这么一搅和，谢之韵原本因为时卉子而抑郁低落的心情倒是意外的好上了不少：“行行行！等我有机会就去帮你试试。但我可不保证她现在还有。”

    “一言为定！爱你么么哒[飞吻][爱心][玫瑰]”

    谢之韵看着姜恕的消息想了想，回复道：“大概后天。微博的照片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比起常年在娱乐圈金字塔塔尖起舞的姜恕，在国外念书佛系已久的谢之韵对照片这些细节没那么在意，她根本想不到还有放大墨镜细细分辨人影这种骚操作。

    所以她也根本没想到，姜恕根本就是故意的。

    【姜恕：方便电话吗？】

    谢之韵犹豫了一下，主动回拨了一个微信通话。

    然而由于分心想要拧开茶几上的果汁，她手一抖，竟然错按成了视频通话。

    姜恕透过手机屏幕看着谢之韵。

    与白天魅力四射，攻击性十足的谢大姐不同，夜晚的谢之韵显得有些……呆。

    才刚刚十一月出头，她就换上了灰色的珊瑚绒的睡衣，毛茸茸的一团缩在衣服里，倒是和姜恕现在的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唔……这件衣服大概还有一个圆球状的尾巴。

    姜恕在屏幕上用手指勾勒了一下谢之韵的轮廓，眼中沸腾着灼热的情感，她甚至很想越过屏幕，直接去抱抱她。

    “对了，孙谷双……就是我一个朋友想要一个《蓝玫瑰》的限量周边。”谢之韵颇为不好意思地单手揉了揉脸，“你那儿还有多余的吗？”

    ——真可爱。

    “当然有。”姜恕并没有多什么，“等你回来我让朱拿给你。”

    姜恕当然能猜到谢之韵今天去干了什么，若是位置对调，那么时卉子现在一定会掩饰不住自己的兴高采烈，甚至反复旁敲侧击“你们是不是除非意外，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但姜恕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吱吱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What the fxck！”终于发现了自己干了什么什么蠢事的谢之韵飚出了一句脏话，随后飞速将屏幕堵住，切换了模式，“你不准看！”

    姜恕敛去了眸中的情绪，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居然也会骂脏话了？”

    隔着屏幕，谢之韵的脸已经红成了四月芳菲的桃花，她万分庆幸自己没开最亮的那盏水晶吊灯，而是只开了落地窗边上一排的吊灯。

    姜恕应该没看见我脸红了吧？

    “事发突然。”自觉丢脸的谢之韵面无表情，“你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对吧？”

    “嗯。”姜恕绕开了这个话题，“你刚在是在喝果汁？”

    “对，这个牌子果汁还不错。”

    “真羡慕，我都不能喝。”姜恕熟门熟路的撒娇，语调逐渐下沉，显得万分可怜，“华姐不让我晚上喝水，怕第二天浮肿。”

    “我就比较自由了。”谢之韵随口接了句话，“对了，你还没，我那条微博对你有没有影响？”

    “没有，反而还帮我辟谣了。”姜恕始终没有关掉视频，她裹在毯子里的样子像极了那个著名的表情包，“不然总有人拿我们那条录音事儿。”

    “那就好，你早点休息。”

    不过短短几句话，谢之韵忽然觉得自己原本因时卉子而郁结的心，不知何时放松了许多。

    “你明天还有行程，先不聊了，你去休息吧。”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三天后？”谢之韵敏锐地察觉除了姜恕语气的得意，“这么开心？是剧组……你又有什么喜事了？”

    谢之韵只是随口一，但却一点没错。

    “没什么，等你回来，我再找你分享。”姜恕分明觉得自己的语气一如往常，但还是被谢之韵察觉到了不对。

    她暗自好笑，又道：“晚安。哦对了，忘记和你——”

    谢之韵：“什么？”

    “你的兔子睡衣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谢之韵一脸木然的挂掉了电话，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一瞬间又涌上了脸。她直接将头埋进了沙发上的靠垫里，像是再也不想抬起来。

    谢之韵觉得自己如果去x乎回答问题“请问在前人面前接连丢脸是什么体验”，一定是高赞答案。

    太！丢！脸了！

    另一端的姜恕挂断了电话后，心情很好的开了微博。

    “——大号需谨慎，通常上号。不要瞎点赞，转发要不得。”

    以上是华姐对她的告诫，姜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若无其事地开了微博。

    ——然后上了大号，给谢之韵的微博点了赞，并且在看到了被赞到第一条的“谷谷双心情特别好v”的评论笑了一下，也点了个赞，最后转发了一条夸她摄影技术的老粉“生姜好吃v”的评论。

    【姜恕v：谢谢，我也觉得我技术超棒[doge]】

    作为微博粉丝八千多万的一线女星，姜恕转发后立刻涌现除了一大堆评论。

    ——？！活的姜恕？！

    ——感天动地，奶奶你关注的明星终于出来营业啦[兔子][兔子][兔子]

    ——这句话配上狗头的表情[沉思]我觉得……但是没有证据。

    最后一条评论下立刻涌现了讨论“姜老师常年不上微博，理解一下[doge]”、“是的，姜老师技术很不错[doge]”、“你们在什么鬼话，姜恕现在在我床上和我道歉[doge]”。

    看到自己微博下粉丝评论的姜恕：？？？

    难得心情很好的姜恕回复了最后一条评论：“没有。”

    【一等书虫：所以我家京抚大大去看望的“出了车祸的朋友”就是姜老师吗！？】

    姜恕看着这条评论中的“我家”二字眉头拧起，又恢复了正常。

    【姜恕v：对】

    ——卧槽！！！有一个被翻牌子的！！！老姜看我！！！

    ——看。

    ——所以那段至今仍被拿出来当做“黑料”的录音，是你们两个在对戏……？[疑问]

    ——朋友间故意闹着玩，但不知道被谁偷偷录下了，还在调查。

    吃瓜群众看到这条终于恍然大悟。

    就嘛！那条语音内容如此奇怪，果然是朋友间闹着玩嘛！就和她们平时偶尔与好友戏精一下，来一段“霸道总裁的娇妻”戏码是一样的。

    【鲜花饼：你别，这段语音听着还挺带感的[doge]】

    【鼠标不听使唤：一秒之内，我要看到这篇文！】

    几分钟内，姜恕又随手回复了几位眼熟的粉丝。

    【矿泉不水：这么频繁的回复，真的是一年不营业，营业就三秒的姜老师本人吗？喝了假酒？】

    姜恕想了想，回复道：“假酒没喝，但刚远程用意念喝了果汁。”

    一时后，#姜恕意念喝果汁#突然从尾端爬上了热搜。

    刚贴了片面膜，正准备睡觉的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