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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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玲玲是田家兄弟姐妹四人的孩子当中最大的女孩,当初的混乱年代,曹家姐弟也曾到姥姥家去短暂避祸,作为孩子里面最大的女孩,曹玲玲是很有长姐风范的,那时才十几岁的她,就如同一只新抱窝的母鸡一样,张开翅膀把弟弟妹妹们都藏在自己的羽毛底下,伸出头去啄一切敢伤害他们的东西。

    曹玲玲下乡支援的时候,孙骈还在上学,她一走就是七、八年,孙骈他们也只能在年节的时候见到大姨一家,从他们口中偶尔听到这位大表姐的消息。

    前年大表姐回家,大家都是很开心的,但是随即而来的待业危机,让孙骈印象中的那个英姿煞爽的大表姐形象变得阴郁了许多。

    如今大约是工作的事情见到曙光,曹玲玲那原本爽利的性格就又回来了,她领着弟弟妹妹们进了供销社后,一路招呼一路选东西,看得出来她与这里的工作人员们很熟悉。

    “骈,骥,你们想吃什么?”买东西之前曹家大表姐先询问客人们的意见。

    “姐,我们啥都行不挑嘴。”等着吃现成的孙家姐弟很懂事,表示一切听表姐安排。

    曹玲玲见状点点头,然后挎着框握着钱票,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中意的摊位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那气势让孙骈绝对相信她大表姐是多年的三八红旗手。

    就这凭票供应一切看运气的年代,曹玲玲只要在菜摊上扫视一圈,就能在那一堆菜里面找出质量最好的。肉铺那边也是,原本摆在肉案子上的基本上都是些瘦肉多肥肉少的部位,这种肉在当下不讨喜,因为没油水,同样的价钱大多数的人家还是希望能够买到肥一些的,如果是五花三层那就更好了。

    孙骈拦着她大表姐到肉联厂的摊位那边,与操刀的大师傅闲聊了几句之后,那位大师傅就如同变戏法一样,从案子底下掏出一条上好的五花三层,称好之后用麻绳串号递给曹玲玲。

    十几分钟之后,孙骈就见大表姐挎着的那个原本空荡荡的菜篮子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丰富起来,不但样式多,而且质量还都很好。

    孙骈在一旁看的暗自佩服,就她大表姐这能力,将来绝对是当家的一把好手。

    终于把老娘给的钱和票都用光了,购物欲大发的曹玲玲,这才心满意足的拎着篮子带着弟妹们走出供应社,沿着马路往回走。

    从供应社要回到市木材厂家属院,需要爬一个长长的大陡坡,这个陡坡长到什么程度?

    长到孙骈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人骑自行车到坡底,硬蹬了几下之后停住车子,抬起头向上看一看,然后一脸无奈或者是畏惧的从车上下来,从骑行改为推着车子走。

    这道大长坡就是市内著名的木板长坡,据生活在坡下的人们,宁愿多走路到几公里之外的另外一家国营商店去买东西,也不愿意到距离更近的青年商店,就是因为大家不愿意爬这个大坡。

    被发出来买东西的姐弟四人组倒是没有这种顾忌,在笑笑中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大斜坡他们也就走上来了。

    正当他们几个人准备回家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曹贵突然喊住了他们。

    “姐,骈姐,还有骥,你们想不想看热闹?”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闻言停下脚步四处量,也没见哪里有热闹可看。

    “不用找了,还没开始,你们要是想看就在这里等一下,马上就有好戏要发生。”

    曹贵着跑到他姐的旁边,让她姐用身子当着自己,然后用手悄悄向着一个方向指过去,其他人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跟了过去。

    曹贵指过去的方向有两位穿着海魂衫头戴绿色军帽的青年正在马路的另外一侧。

    “唉,你们不要总是盯着他们看,万一被他们发现就看不成热闹了。”

    众人闻言收回视线,曹玲玲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心中不明白那边能有什么热闹。

    她话还没等问出口,就见他弟快速的向着那边甩眼色,众人在看过去的时候,那边却已经是风云突变。

    就见一个原本慢悠悠骑着自行车的青年,在路过那两个身穿海魂衫人的人身边的时候,突然伸手摘下了其中一人头顶上的帽子,握在手中后蹬着自行车开始玩命逃窜。

    那个被人摘了帽子的那个人神情先是一愣,但是紧接着掉头就追,他身边的那个同伴反应比他还快,抢先一步已经跑了出去。

    若是在别处,那个摘军帽的家伙不一定能跑的赢,就算他是骑自行车而后面那两位是跑着,但是偏偏这里是个大上坡,而对方是从坡上往下骑。

    就见那辆自行车犹如被施加了加速的魔法一样,风驰电掣的就从大斜坡上冲了下去,速度居然都已经赶超了一辆正好从他身边经过的吉普车。

    这样的速度当然就不是人能追上的,所以最后被摘帽的也只能呼哧带喘沮丧的看着那个家伙狼狈逃走。

    “这……这是什么情况?”亲眼目睹了这出摘军帽孩子们目瞪口呆。

    孙骈也是目瞪口呆中的一员,话摘军帽这种事情不是在七零年代末就很少见了吗?为什么今天还会发生?

    没经历过动荡年代的人永远都不会了解军装对那个时代年轻人的吸引力,在六、七十年代,军装是最风光的着装,军人是最让人羡慕的职业。

    对于不是军人,穿不上军装的人来,就算是只是脑袋上带一顶军帽,那也是值得炫耀和众人瞩目的事情,那效果可比现在炫苹果要惹人眼球。

    为此军人们的帽子就时常会被亲人们要走,有的青年实在是找不到门路又热血上头,就动起了别的心思,因而摘军帽这种事情也就频繁发生。

    人们对此也是哭笑不得,抓人吧,一顶帽子总感觉有些题大做,而且会有这种行为发生,也是因为老百姓实在是太崇拜那身军装,就算是把人抓住,连咋教育都不好,总不能和那些人,别太崇拜军人吧。

    所以最后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就导致各地摘军帽的行为愈演愈烈,青年们相互之间抢越发厉害,为了一顶军帽,一架甚至是群架的事情都不在少数。

    不过这种事情到了七零年代末就很少见了,一是因为这种行为被明确定位为犯罪,在就是因为军装料子开始在市面上流通,想要的人买了布料找人就能做。

    多少年都没见到这种行为了,这怎么又摘上了?

    不对,有人要摘军帽这种事情贵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见两个姐姐都用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己,曹贵也不敢隐瞒,扯着衣服道:“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已经在大山坡顶徘徊好几天了,每天都来人也不走,就盯着那些人脑袋上的帽子,楼下的叔叔大爷们都他是想摘帽子。”

    曹玲玲闻言敲了敲自己弟弟的脑袋道:“这不叫看热闹,更不是啥好事,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别人倒霉你居然还想着看热闹,政治课都是咋上的?”

    曹贵闻言蔫头蔫脑,耸着肩膀听训。

    孙骥见到自己兄弟被训,立即开始想办法,他转移话题道:“玲玲姐,我们学现在没有政治课,我们上的是思想品德。”

    曹玲玲斜了表弟一眼回道:“有啥都得好好学,政治和品德都很重要。”

    孙家与曹家姐弟回家的时候,房间内长辈们的谈话已经结束。

    田家大姨结果女儿手中的菜篮子,急匆匆的进了厨房,曹玲玲洗干净手之后,也跟过去帮忙。

    孙骈姐弟俩和曹贵他们留在客厅这边吃水果,聊闲天,着着就又到了他们刚刚在家属院楼口看到的有人摘军帽的事情。

    “啥,又有这种事情发生了?这不是前几年乱七八糟的世道才会有的事情吗?”抽着烟袋锅子的田姥爷闻言很吃惊。

    “唉,爸,你是不知道,城里现在闲杂人等多,人一多啥妖魔鬼怪就都出来了,就上个月百货公司的会计去银行存钱叫人盯上给抢了,我现在晚上都不敢让淑美和孩子们出门。”

    “别咱们这里了,省城那边现在也乱,跑了的那两个姓王的,到现在还在被全国追捕中。”

    在吃吃喝喝与闲聊当中,大半个下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眼看着时间不早,田姥爷起身算带着外孙和外孙女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身对女儿嘱咐:“大队那边和镇子那边的公安局都问好了,你们这边的手续可要快一些,别让人家久等。”

    “放心吧,明天我们就去街道厂子办手续,后天一准给您送过去。”

    田姥爷闻言这才满意的下楼,回城的路上到商店去把老伴点名叫的万紫千红润肤脂买好,赶着车迎着夕阳,慢悠悠的带着孩子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

    抢军帽可以是六、七十年代一种特有的现象,我对此深感不理解,爸爸却那时候穿军装就是最时髦最光荣的事情。谁家要是能有一位军人,那真是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家里人走出去都会感觉腰比别人挺的直。我问那你有没有抢过军帽,老爹笑呵呵的他不用抢,因为我三大爷就是的当兵的,他倒是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军帽不被被人抢走,为了军帽没少和班里同学架。

    后来我又问是全国都是这样吗?老爸别处不知道,东北那时确实是这样的,而且不只是军帽,还有抢别人主席像章的,是伟人的头像谁都想要,大人们还好,青年们是尤其混乱。

    东北二王实践我就不多做描写,也不是啥光荣的事情,感兴趣的自己去百度,这二位可是赫赫有名,据八、三年严的导火索就是他们引起来的,至于是不是这样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