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半年后,废天后荼姚终是忍受不了夫死子亡的悲凉结局和无时无刻不被痛苦绝望包围的击,最后选择从临渊台一跃而下,身陨神灭,结束了她嚣张跋扈而又可怜可悲的一生。
邝露暼了眼面不改色的润玉,忐忑道:“陛下,废天后的灵位是否如先天帝那般移入先贤殿?”
润玉淡淡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她还不配。”
有了新任天帝的这句话,再遵守规矩的仙家也不敢在废天后的身后事上只言片语不合规矩。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选择效忠这任天帝了,就要安心地做好臣子的本分。
一年后的某一天,一声清悦的凤鸣响彻天地之间,无数双关注的目光都注视着浴火重生的凤凰影像直冲云霄。
天帝的弟弟昔日的赤焰战神旭凤重回世间了。
七政殿
润玉似有所感,手中握地笔顿了顿,叹气道“旭凤,你终是重生了……我都为你安排好了死后哀荣,你为何还要重生归来……是为了她吗?也是,她那般舍命救你,你若是不醒,又怎么对得起她为你剜地心头血……”
蛇山
这一年来,月下仙人一日不离的守着结魄灯,看着结魄灯一点点重聚他家凤娃消散于天地的元神,看着灯中的元神日渐凝实,他一边很是欣慰,一边又很担心。
有朝一日,等凤娃重生归来,知道父母相继身陨,挚爱的恋人又离他而去,还不知会有多痛苦。
“凤九……”
旭凤的这声呼唤,听地月下仙人于心不忍。
随着旭凤逐渐转醒,月下仙人忙扶起此时还有些虚弱的他,喜笑颜开道:“凤娃啊,你终于复活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的啊?一一告诉叔父。”
这个结魄灯竟然真的救回了凤娃,早知道这样当初分别时他应该好好谢谢青丘来的那三位上神。
旭凤看到月下仙人身后站着位陌生的含笑上神,疑惑道:“叔父,他是何人?这又是何处?”
月下仙人答:“凤娃,他是你大伯廉晁,这里是蛇山。”
一年前,无处可去的月下仙人只能带着旭凤的仙身投奔大哥廉晁,幸好廉晁没有将上一辈的恩怨波及到旭凤身上,收留了他们。
“大伯?”廉晁不是在父帝登上天帝之位前便因天魔大战而身陨忘川了,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那都是些上一辈的陈年旧事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凤娃,你刚刚复活,元神尚未凝实,还需好好休养。”
“大伯。”旭凤对着廉晁声招呼,廉晁微微颔首示意,他又扭头问月下仙人,“叔父,凤九呢,她也在这里吗?”
月下仙人笑眯眯的脸顿时僵硬住了,“凤娃,莫非你忘记了?一年前,润玉锦觅大婚,九霄云殿上所发生的事情……”
“大婚,九霄云殿……”随着念出这两个关键词,旭凤脑中蓦然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他与润玉对峙,锦觅趁他不备,用冰刃一击刺中了他的内丹精元……
“叔父,我死了……又复活了?是谁救了我?”六界之中有谁不怕开罪润玉,又这个能力能将他复活。
月下仙人长叹口气,“是九儿剜了心头血方保住你的仙身,然后她家长辈又用结魄灯凝聚了你的元神……你能复活全靠了她。”
“剜心头血……她还是为了救我伤害了她自己……”旭凤脸色一白,心痛欲裂,如果救他需要付出这般代价,那他宁愿不被她救。
这场劫数是他强留下她所致,本不该应在她身上,都是他的错。
看着旭凤陷入痛苦之中,月下仙人与廉晁对视一眼,转身想让他先一个人静静,就听到旭凤问他,“叔父,那之后又发生了何事,你不要欺瞒与我,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丹朱,那我先出去看看我养的那些花,你与旭凤好好聊一会。”罢,廉晁就自觉地先退出房间。
“哎!凤娃,叔父怎么会瞒着你呢,但是你听了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接着,月下仙人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旭凤听到父帝为了保住他的一魄耗尽毕生修为身死神灭,母神半年前伤心欲绝跳下临渊台身陨道消,而兄长润玉终于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帝位,还有凤九,她也被她家长辈给带走了……
一时之间,旭凤心灰意冷,满身落寞。
他还有什么,还剩什么,父母双亡,爱人离开,孑然一身。天地之大,竟无处容身,如丧家之犬,在大伯的庇护下苟延残喘,这让一向骄傲的他怎么接受。
月下仙人忙安慰道:“凤娃,你要想开一些。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叔父,叔父会一直陪着你。”
旭凤闭眼,复又睁眼,眼底的痛楚一扫而光,只剩下坚定。
“叔父放心,我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如了润玉的愿。至于凤九,我也会重新找到她。”
月下仙人迟疑了一瞬,“凤娃,若天意让你与九儿永世分离,不再相见,倾尽全力终是徒劳一场,你可会放弃?”
“叔父,旭凤此生最不信天命,如果天意不可违,那我偏要逆天而为。”
“这样便好,那叔父就等着看我家凤娃振作起来。”月下仙人拍了拍旭凤的肩膀,他也不知如何劝解,只能长吁短叹地离开房间。
其实他还隐瞒了旭凤一件事情,就算他真的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九儿,那时她也不记得他了,记得这段情,到时候凤娃该如何自处。
可他实在不忍心再给意志消沉的旭凤这一致命击,如果凤娃就此消沉下去,谁又能负责呢。
估计这一生,他们都没有相逢的机会了。那就让他瞒一辈子吧。
月下仙人离开后,旭凤把手腕上残破的红线手绳解下紧紧握在手掌中,喃喃自语,“凤九,你曾对我吾心安处即吾乡,可如今你都不在了,我心又该归于何处……”
夜深人静,廉晁心绪不宁,起身到屋外透气,却看到旭凤一动不动,落寞孤寂地站在山崖边,衣决随风猎猎作响。
旭凤听到脚步声,见是廉晁,对他拱手行礼。“大伯。”
廉晁扫了一下旭凤,虽然是荼姚之子,长得却不怎么像她,也不怎么像太微。听丹朱昔日旭凤一身的桀骜不驯像极了荼姚少时九成九,可惜那时无缘一见。想到这里,廉晁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睡不着?”
旭凤点头,“大伯,你也睡不着?”
“等时间久了,你便会习惯了。”
“那大伯可习惯了?”
廉晁笑了,倒是被这个侄儿反将了一军啊,“早就习惯了,我也不瞒你,一开始确实不习惯,从繁花似锦的天界沦落到与满山的蛇相伴,这落差不可谓不大。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反倒觉得跟蛇相处还比较简单自在。那些往事也如过眼云烟,看淡了,看破了,倒也逍遥。”
“大伯……我替父帝……”
旭凤话还没完,就被廉晁断了,“不用了,那些恩怨我早已放下了,再如今他都不在了。”
完,廉晁不禁叹气,“总有一天你也会放下这些,早点歇息吧,莫让丹朱再替你操心了。”
“是,大伯。”
旭凤身体完全恢复后,不顾月下仙人的劝阻,执意去了天界祭奠父母。
他先去了栖梧宫,空无一人的空旷宫殿,却有着他最美好的回忆,有跟燎原君的,有跟叔父,还有跟她的……
站在留梓池畔,梧桐树郁郁葱葱,凤尾花也是红艳艳的一片,仿佛一切如前,可是他不能自欺欺人,此情此景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出了栖梧宫,旭凤又去了母神的紫方云宫,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宫殿,他到底有多久没来过了,子欲养而亲不在。
顺着宫殿,一路走到母神一跃而下的临渊台,在这里他捡到了父帝赠予母神的定情信物离火珠手链。
“母神……”
最后旭凤去了先贤殿去祭拜父母。找了一圈只找了父帝的灵位,母神的灵位却始终找不到。
“旭凤,不必再找了,你母神没有那个资格配享先贤殿。”
旭凤循声望去,原来是新任天帝润玉来了,沉声道:“我母神母仪天界几万年,她的功绩,岂容你来诋毁。”
润玉淡淡道:“功绩?父帝与你母神欺世盗名数万年,有何功绩可言。他们带给这六界的就是永无止境的杀戮和只手遮天的压迫,若非顾全大局,就连父帝的灵位,也不配安放于此。”
“父帝母神功过,自有后人评论,你又有何资格妄加评论。终使母神有千般不是,她也抚养了你几千年,你竟一点也不顾念她对你的养育之恩。母神虽然压你,却始终没有动过心思要你的性命。当年若不是母神带你回天界,你会有今日黄袍加身的机会吗?”
“你以为她为何带我回天界,我只是她的固宠工具而已,不让父帝废黜她天后之位的棋子。我承认没有你之前,我与她曾经相处融洽过,就算是演的,时间久了,她也该有了一分半分的真心,可是后来她有了你……既然有了我,为何还要有你的出现……你以为她没想过要我的性命吗,她只是碍于父帝不好下手而已。”
“那你弑父逼母,当真问心无愧吗?我真是瞎了眼,竟将你这等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伪君子视做兄长。”
“我没资格,你有?父帝如何舞弄权术,你母神怎生跋扈横行,六界多少无辜生灵惨死于他们之手,那几千年,我如何挨过来的,你心知肚明。”
“旭凤,这几千来,你心安理得地在父帝与你母神的羽翼之下,做着你的天之骄子,你可曾真正睁开过你的眼,看清楚你置身其中的究竟是何等的天界。为何我一个乱臣贼子起兵反叛,竟能一击成功,顺利登位。为何你母神跳临渊台,这偌大的天界竟无一人发声。我告诉你,并非因我工于心计,独断专行,而是因为他们逆行倒施,众叛亲离。”
“事到如今,何必得这般冠冕堂皇,矫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呢。你敢起兵造反并无一己私心,没有挟私报复?你以为你如今做的便是顺应天意,是拨乱反正,是正确的?在我眼里,你与当初为了登上天帝之位,无所不用其极的父帝一般无二,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你终是活成了你最厌恶最痛恨的模样。谁都有资格评论父帝,唯你没有这个资格。润玉你果然比我更适合当天帝。”
“住口!我是天帝,我拥有整个天界。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天界政清人和,一切都好。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你,你为何要回来,回来自取其辱。”
“记住你今日所的每一句话,我终会让你后悔。”
“本座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润玉旭凤同时亮出赤霄剑和凤翎剑,拔剑对峙。接着润玉一声令下,昔日被旭凤一手提拔,出身入死的旧部涌到先贤殿对他操刀相向。
旭凤一一扫过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相貌,他冷笑一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来的好啊。旭凤在此恭贺诸位攀上高峰,步步高升!”
“赤焰战神,天下无双,如今就让六界好好看看,你是如何手刃你的兄长,如何对付昔日袍泽。众将听令,旭凤擅闯天界禁地,其罪当诛,给我拿下!”
这时一道白光闪过,廉晁突然出现,他先是目光怀念地扫过先贤殿,然后对旭凤笑笑,“丹朱见拦不住你,就托我来救你,我可有来迟?”
“多谢大伯为我特意跑一趟。”
话音刚落,众天将就对着旭凤廉晁挥剑相向。着着,廉晁便发现那些天将实际上都在放水,根本没有强留下他们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也不恋战,带着旭凤化作一道白光离开了。
润玉看着眼前这明目张胆的放水,眼眸沉了沉。
回了蛇山,旭凤对廉晁行了大礼,“今日多谢大伯不计前嫌,前来搭救,旭凤没齿不忘。”
廉晁摆手,“我已经万余年没下山了,也算托了你的福回天界看看。方才润玉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大伯,我没有怪他们,如今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已经顾念旧情让我们全身而退了,不然大伯与我不会这般容易突围。他日再见是敌非友,无需手下留情。”
“我只是怪我自己,连父帝母神最后的尊严我都无法守护。父母有过,我身为人子,却从未劝诫过。如今他们遭此劫难,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廉晁长叹一口气,拍拍旭凤的肩膀,便先回屋了。
旭凤把荼姚生前日日佩戴,不曾离身的灵火珠埋在蛇山,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翌日,润玉下旨,昭告六界,火神旭凤擅闯先贤殿,对天帝大不敬,触犯天规,即刻削去神籍,永世不得再入天界。
“如今我非神非仙非人,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地……”旭凤怅然若失,惨然一笑。
月下仙人听到这份旨意,立即返回天界找润玉,苦苦哀求让他收回旨意。
“润玉,你为何要削去旭凤神籍?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都杀过他一回了,为何还要对他赶尽杀绝!凤娃那般骄傲,你削了他的神籍,那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你不让他回天界,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润玉淡淡道:“叔父,一年不见,难得见你一面居然也是为了旭凤而来。若是我没下这道旨意,叔父是算永世不再见我了吗?”
“润玉,如今你都已经当上天帝了,为何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叔父,从我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能我与旭凤只能存活一个。在叔父心里,大概希望旭凤是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吧。来人,把月下仙人请出去!”润玉一拂袖,天将们便叉起月下仙人把他带离。
“润玉,你这是要逼死旭凤啊!”
月下仙人失魂落魄地返回蛇山,才发现旭凤居然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接连找了一个月,方在廉晁的劝下放弃继续寻找,他想只要有他在,凤娃这么孝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六界再知旭凤的消息时,他已舍弃了父母给予的神之血,得魔界大长老锡赐授血成为魔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尊。
月下仙人借酒消愁,喝地醉醺醺的。一想到昔日那只喜欢在他红线团里滚的凤凰,被逼远离生他育他的故土,徘徊与魍魉魑魅的魔界之地。
顿时心痛如刀绞,不由痛哭失声。“都是叫你们逼得,都是你们把我家凤娃活活地逼到了魔界,都是你们,凤娃,我的凤娃!”
廉晁暗暗叹气,没想到旭凤的命运比他昔日的命运还要坎坷崎岖得多,竟然毅然入魔。他不知该感谢太微当年没有赶尽杀绝,终是手下留情。还是感叹太微有个如此像他的儿子,一般的心狠手辣。
“丹朱,这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我们无权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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