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熙像一座石雕般立在车前。他好像瘦了不少,俊朗的脸更加轮廓分明，桃花眼也更深邃。

    他眼都不眨盯着黑色的车窗看,眼上是镜头前绝对不会露出的阴沉——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森然。

    司转过头,脸上明显有些为难,“太太，您看这我可以绕出去开的。”

    戚柒望着车外的男人，摇摇头,“不用。”

    她抿了下唇,垂睫想了片刻,推门下车。

    看她出来，言熙明显一怔，脸上的神色瞬间缓和不少。他定定看着戚柒走向自己,眸光微动。

    言熙张口,有点艰难地出声：“我还以为里面是荀总”

    “你找他有事吗？”戚柒觉得自己这问题明知故问得不要太明显,她也有点不自然地咽了下嗓子。

    “言熙,我们不是已经清楚了么？”

    言熙眼眸黯然,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是,你早都已经得很清楚了。”他自嘲般嗤笑了下,“我也以为你清楚拒绝我之后，我就该死心了”

    “可我还是做不到。”

    戚柒心头一跳，有些复杂地看了言熙一眼。

    言熙低垂长睫没有看她,桃花眼怔怔睨着地面。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悄悄观察你了。看你拍照时,我就在想,如果我当初坚持摄影,会不会现在也是你那样的。”

    他顿了下，微微掀起眼皮看她，“al，你就是我想要成为的样子，我没有办法不被你吸引。后来知道你结婚了，我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失落。那天我一场戏ng了好几遍，怎么都演不对劲儿。”

    戚柒咬唇，避开对面的视线。

    他言辞愈加直白，她的窘迫和愧疚就越多。

    “那天在你工作室，你告诉我你们离婚了，我当时就有种从水里被拉上岸的感觉。我一直活得像台器，在镜头前被设置好一举一动。我没有和女孩子相处过，谈恋爱更是大忌。但那天面对你我才发现，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根本不会在意别人怎么”

    言辞轻叹出一口气，“后来你的背景被曝出来，我没有想到你的出身那么好。更没想到，让你早早结婚的那个人居然是他。”

    戚柒轻轻颤了两下睫毛。

    害，别他没想到。

    去年她一觉醒来，也没想到自己四年后居然跟狗哥哥结婚了

    “你和荀总，”言熙顿了下，艰难继续，“复合了吧？”

    戚柒“嗯”了声，点点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言熙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很重一沉。

    他抿了下唇，苦涩轻笑，“早想到会这样的”

    戚柒：“嗯？”

    “你还记得那次你拍爆破时发生的意外吗？”言熙问戚柒。

    “那天，其实是我先注意到不对的，是我先发现你有危险的。但最先冲过去的人，是荀总。”

    言熙闭了下眼，脸上是一种不愿意回忆的难过神色。

    “我犹豫了。”他看着戚柒，轻声坦诚，“al，那天，我其实犹豫了”

    他看到她身处危，瞬间魂飞魄散。

    明明想不顾一切扑过去，可脚下就是迈不开腿

    戚柒摇摇头，坦然轻笑，“犹豫也很正常。”

    “你浑身上下都上了保险，不管是脸还是哪儿受伤，你的工作，你们公司都会受到很大影响。你的粉丝更是会天下大乱的。”

    言熙看起来并没有被开导到。

    “荀总身上的厉害关系更多更复杂。可他那天没有犹豫。”言熙轻声。

    “之前，我以为你们是像别人一样，牵扯到集团利益才联姻的。我那个时候还为你感到可惜，觉得像你这样敏感又热情的女人，应该要有人好好爱才对，我还以为我能我也觉得像荀总那样的人，根本不会，也不可能对人动真感情。”

    言熙眉头拧了一瞬，很不愿意承认般，“可那天看到他扑过去，我才知道我想错了。”

    他声音苦涩：“他的确比我更喜欢你。”

    戚柒心里微妙一动。

    她又想起那天，男人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戚柒，没人比我更爱你”

    那时候她只觉得是学鸡在土味情话。

    可他现在已经证明给她看了。

    戚柒兀自弯了下唇角，又听到言熙开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戚柒：“”

    爱过：）

    毕竟当了我这么多年的爱豆不是

    “al，如果我晚几年遇到你，或者，你认识我的时候还没结婚，我们会有可能吗？”言熙深深看着她，桃花眼灼灼。

    戚柒对上他那双外翘内勾的好看眼睛，有一瞬的恍然。

    “我不知道。”她缓慢摇头，一面吁出口气，慢慢塌下纤薄的双肩。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认识荀勋了。即便在我们那个圈子里，他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最打眼的那个。”戚柒声音低下去，“我从就一直听很多人起他，从没想到后来会嫁给他”

    她想起那年在巴黎喝醉的事情，也就完完全全记起他们这段婚姻是怎么开始的。

    她记得那天男人会娶她时的眼神，也记得他抱住她，她会是他唯一的女人，还有他轻柔落下来的初吻

    “我和他结婚时才二十岁，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初恋。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喜欢，爱情或者婚姻是怎么回事。”戚柒抬眸看言熙，一字一句，“对我来，荀勋就是这些的代名词。”

    “所以，除了他，我好像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喜欢别人。”

    她这样的话一出口，言熙眸光瞬黯。

    “我过去的十年全是他，他出现得太早了，早到让我觉得，除了他，我好像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我好像也没考虑过别的选择。”

    言熙生硬地咽了一下嗓子，点头哑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没有如果。

    “那你们现在还好吗？”

    戚柒点点头，“我们之前的确有问题，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戚柒顿了下，微微努唇。

    其实也不算都解决好了。

    她那天只想起来巴黎醉酒的那段。换句话，她现在想起来的，都是荀勋做好人的记忆。

    她知道婚后他就开始不做人了，但具体怎么个狗法，她还没想起来。

    要是哪天她想起来那些，一怒之下哼，保不齐他就过不了试用期了。

    言熙重新戴好帽子，看起来想走，又不想挪步。他抬眸，看她时的深切目光藏在帽檐后面。

    “有人曾经跟我，我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能保证，又拿什么保证别人的未来。那时候我并不服气。”他气音笑了下，“但现在我明白了。”

    “因为我的关系，你在上被攻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我想出面做点什么，反而给你招来更多的麻烦，我”

    他太年轻了。以他现在的资本和能力，即便有心，也没法给她想要的。

    或许也只有那样站在顶端的男人，才能护得住她吧

    “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我也要跟你道个歉。你放心，”言熙的喉结沉了下，“以后都不会有了。我会注意界限。”

    戚柒摇摇头，又莞尔，“谢谢。”

    言熙没话，立在原地静静望着她。

    她能感受到他帽檐下好毫不掩饰的直白目光。

    看了几秒，言熙的臂突然抬了下，似乎是想抱她。

    但很快他又落下去。

    他绕过戚柒，又朝停在前面的黑色卡宴走了两步。

    “荀总。”

    戚柒：“？”

    戚柒：“呃，他——”

    言熙跟没听见她开口一样，兀自继续：“这一次，是我输了。不过我依然坚持我那天的话：比起你，我更懂得珍惜。”

    “所以，要是al再在你这儿伤心失望，我绝对不会这样轻易让步。”

    戚柒：“”

    车里唯一的司紧紧握住方向盘，微微缩了下脖子。

    不敢话：）

    **

    戚柒到办公室的时候，男人正在接电话。

    见人进来，荀勋抬眸看了一眼，朝她扬唇轻笑。

    戚柒跟到自己的地盘上一样，大落落把包一甩，兀自坐到沙发上。她把水晶果盘拖到面前，捏起一颗巨大的车厘子填嘴里。

    荀勋接完电话坐到戚柒旁边，一伸过去揽上她纤腰。

    “怎么这么晚？饿了吗？”

    戚柒拿出一颗车厘子核，淡淡道：“有点事儿耽误了。”

    “哦？”荀勋挑了下眉，“见到谁了？”

    戚柒扭头对上男人别有深意的目光，肯定他八成已经知道了。

    “见到你情敌了！”她没好气的，“多亏我好言相劝，不然你这会儿还在和他拔剑决斗！”

    荀勋低低笑了声，胳膊一用力，一下子就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是么。那你是怎么劝他的？”

    戚柒还没开口，就看见他挑挑眉，缓声继续：“‘我过去的十年全是他，他出现得太早了，早到让我觉得，我好像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戚柒一下子僵滞，杏眸慢慢瞪圆。

    “狗员力！”她抬啪地在他胸口上打了一巴掌，一面扭着身子想挣开，“你居然监听我？！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啊！”

    荀勋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唇边，“我没有。”

    他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转过来给她看。

    “刚才司传来的行车记录仪。这属于他工作时的突发状况，需要上报的。”

    荀勋收紧胳膊，把人又往怀里抱了抱，“我怎么会监听你呢。”

    戚柒扁唇，轻“哼”了一声。

    卖乖。

    没有监听也绝对有监视的。

    不然她身边那些隐形保镖，都谁派的啊。

    荀勋抵上她的前额，高挺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听到你那些话，我很高兴。”

    男人这话时唇边微微翘起，低沉的磁音里掩不住的愉悦：“原来你还是喜欢我的。”

    戚柒一脸“哎呀暴露啦”的表情。

    “你别得意。”她声嘀咕，一掐了下他结实的胸肌，“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试用期呢。”

    荀勋笑得宠溺，“好的夫人。”

    “那现在我和那位情敌之间的战斗结束了，你和他，是不是也得算清楚了？”

    戚柒敏锐抬头，稍稍拉开和男人的距离。

    “你什么意思？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

    荀勋勾了下嘴角，长眼中似有戏谑。

    “真的一点关系都没了？”

    戚柒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对啊！”

    荀勋笑意更加蜜汁，他指尖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敲了两下。

    “你看看，这是什么？”

    戚柒看清屏幕上的微博界面，怔住了。

    那，那不是她给言熙建的个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