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8 白魔法
它抽了一整天,终于出来了泪流满面……
循声望去,在大厅中央的巨型舞池内,俱是美目盼兮的贵妇人和举止斯文的绅士。
伴随着波洛涅兹舞曲那高雅威严的旋律逐渐淡出,舞池中的男女皆鞠躬行礼、退至两侧,舞会的□终于掀起,所有人纷纷为接下来的狐步舞而做准备。
灯光骤然变幻,盛妆的男女牵手入池,立于角落的乐器亦开始作响。
一时间,斗室皆是琴瑟和鸣之音,灵动的旋律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高音低转,宛转纯澈,恰如朝露一般的诗意盈然,又似清河间点点跃动的凌波。
在场边愣了数秒之后,赶鸭子上架的Draco优雅地欠身,便执起了Heloise的手步入舞池,后者心中虽觉不妥,但也深知社交场合不可拒绝。
双手交握,倾身微斜,和着舞曲的拍子,两人在丝缎般平顺的地板上滑行旋转,洁白的燕尾服与雪色裙裾交缠在一起,回转数周兼有优美流畅的升降,轻盈得宛然是一双临池欢舞的飞燕。
“多般配的两个孩子啊,会不会是Malfoy家将来的少夫人呢?”
“也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出身,在场的纯血贵族难道没有人认识吗?”
可惜,在他人眼中或而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身处局中的人往往又是另一种想法。
四目相对,没有柔情蜜意的对望,单有百蚁蚀心的难受,和难以形容的别扭。
Draco当然不是厌恶和美丽的女孩子跳舞,但跳到目前不过几分钟而已,总觉得暗处有几双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幸好眼光并不能杀人,否则两人只怕早被万箭穿身。
“好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请她共舞一曲。Malfoy那子,惹人厌的家伙。”
“讨厌,Draco是人家的啦,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讨厌死了。”
Heloise心下担忧,倒是方才走出去的Harry。尽管与Harry相交不久,但如果猜测不错,他对Draco定是倾心不已,但是面前的铂金贵族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突然很想替Harry问一句,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因为没有立场那么做。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一圈一圈地在舞池中回旋着,除了赢得阵阵掌声与无数艳羡之外,几乎没有人观察到了两者的心不在焉。
当然,历来舞会中独领风骚的事,总不是那么的容易。
不过俄顷,也有一对男女正翩然起舞,前行、折腰、回转、浮沉,将娴熟的技巧糅合在每一个动作中,曼妙地游弋在整个舞池里,稍作停顿之处,更带起一阵清凉的香风。
“跳得不错哦,Tom~~~”又是一个漂亮的旋身,Tom的指尖仿佛都将触及她的耳垂。
一阵低低的轻笑后,Tom颇具兴味地挑起修眉,手中的力道不经意地加重了:“请去掉那个‘’字,那样我会更高兴的,Mione。”
静静看了他几秒,Hermione并没有回答,而是笑吟吟地斜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一对,眉梢挂着的笑意几近流溢下来:“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喜欢跳舞哦,你看那边。”
Tom朝Hermione瞟向的视线看过去,果真望见貌似跳得很欢快,实则摆了两张“苦大仇深”的孩子,不由闷笑起来:“哈哈,他们两个怎么这副样子?哦,对了,Potter呢?”
棕发女孩又是一阵沉默,且用一种“你呢”的眼神量了他一遍,识相的阿汤君便一并缄默起来,两人继续沉浸在舞蹈中。
Hermione这时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眸光瞥及,他已不知去向,那双妖冶异常的红眸是否又会像从前那样,怒火滔天呢?
呵呵,要知道,他一贯是不会退让半步的,而对于那些觊觎染指者,皆是无可饶恕。
亲爱的伙伴,你还是以前的你吗?如果是的,为何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呢?
灰常和谐的舞会仍在继续,头疼的人依旧头疼,浮想的人goon联翩中……
漫天飘雪,是夜。
神不知鬼不晓地凭空出现在城堡的一隅,铂金贵族抖了抖长袍上的灰尘,又整理了下衣襟,确定装扮依旧潇洒之后,大步流星地朝Hogwarts最阴冷的地方走去。
并非不畏寒冷,只不过一贯是那如火的日光,热烈到能融化雪域的坚冰,他自信。
在这座熟稔非常的城堡里,他其实更喜欢的一件事,是幻影移形。不过现在还是掩人耳目的时候,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拉开帷幕,他的乐趣也初窥得见。
穿过长长的回廊,拱形窗户在月光的映射下斜拉出无数的黑影,一地的清辉银光透亮,正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虽是偶有飘雪,仍不掩明朗自清。
画像中的美杜莎美艳妖娆,却在见到他的那刻,流露出深深的惊讶,甚至忘记了往日的卖弄风骚,瞠大的眉目里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眼见画中人的惊恐,铂金孔雀不由低眉浅笑:他的到来真令所有人出乎意料,除了他。
思及那张万年从冷冻库中端出来的面孔,无奈地摇了摇头,眸底倒是升腾起一缕缕如烟的温暖,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温情。
推开门,瞳孔骤缩又放,完全是因为一派太奇异的景象展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这间的房间还能称之为“房间”的话,那他真的不知道,废墟是什么样子的。
原本堆满古籍和魔药材料的橱柜,仅仅余下了木料的灰烬,洁净的地板上皆是颜色迥异的魔药残渣,角落里还有碎裂成片的坩埚,旁边则是黏糊糊的鼻涕虫触须,整个房间里满是乌烟瘴气的,各种诡异的味道尽数中和。
有些呆愣地望着地窖的现状,一侧的眉角甚至在隐隐抽搐,以他出色嗅觉和丰富的经验,不久前的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魔药爆炸事故,还是连环性质的。
勉强地踏进屋子里,从腰间抽出了许久不用的那根魔杖——十二英寸,象征复苏与生命的棕榈木,凤凰之王的火凤尾羽为内芯,由九种龙血浸泡而成。
魔杖尖端一束强光迸射而出,突又散碎成盈室的星斗,近得仿佛触手可及一般,点点金光,冉冉升起,复再聚集成团,缥缈一如天边暮雪,却孕育无穷的力量。
整个地窖猝然地动山摇起来,房间中央清晰地现出一个魔法阵,五芒星的形状,只是每道五芒星裂痕闪出的光芒太过强烈,粲然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地窖里一时间亮如白昼。
不过是轻轻挥动,须臾间,房间里就起了质的变化。
已成灰烬的橱柜复又成型,摇晃的魔药瓶重新排列上架,泼在地上的液体亦重归瓶内,整个屋子终于恢复成原先窗明几净的模样,先前的颓败之感顿时一扫而空,那些混杂难闻的气味儿也难觅踪迹了,被淡然的草药香所替代。
满意地挽起嘴角,铂金大孔雀捡了一处藤椅坐下,魔杖点了点桌上的空杯子,里面随即蓄满了醇香的咖啡,浓郁的香气蔓散开来,令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浅啜一口深褐色的液体,Lucius全身心沉浸在此刻的安宁里,同时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距离自己的办公室尚有百米远,Snape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没有烟雾缭绕,没有焦炭生出的呛人气息,被完全炸毁的地窖好像和往常无甚区别。
美杜莎画像在教授的强大气场下,终于故态复萌地抛着媚眼,毒蛇头子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在踏进地窖的那一刻,瞠目结舌的表情,还是不可错过。
完全没有任何的炸毁痕迹,甚至比坩埚爆炸前更干净了些,方才还在心痛的书籍和工具什么的,都好端端地搁在架子上,可是按照罚禁闭那群堪比鼻涕虫的混球的“天赋”,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修复了呢?
滔天的怒火瞬间被浇灭,手中还拿着现采的材料,终于“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微皱的眉头也锁得更紧了,深抿的唇现出了他戒备的情绪。
“Severus,你回来了?地窖刚才到底怎么了,你炸了自己的坩埚?”虽然Lucius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但还是下意识问了出口,且不出意外地得到教授的瞪视一秒。
Snape对于这只随时会“圆润”出来的孔雀,已经是熟视无睹了,但是今天的事情显然不那么简单,如果他的判断没错,刚才有人在这里施展了一种神奇的白魔法。
幽冷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就像是两条笔直无尽的隧道:会是Lucius吗?会是他使用了这种神秘的白魔法吗?
要知道,Malfoy家族向来是黑魔法的代表……
太多太多的疑问猛地涌上心头,关于伤愈后的好友,Snape本就抱有太多的怀疑,现下的白魔法事件,更是将所有的揣度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今晚是圣诞节,Malfoy庄园不是有聚会吗?”身为出色的双面间谍,Snape知道直陈疑问不会有答案,那么不动声色的态度,再加上旁敲侧击才行。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流转的双眸倏地灿若明霞,Lucius笑得一脸的讳莫如深道:“你还不知道呢,今天在我家发生的事情,真是太有趣了。”单想到某人那张别扭万分的脸,心中流泻的快感就是一波接一波。
教授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材料,随手放在办公桌上,拉过来一张藤椅坐在他的对面,装作饶有兴致的聆听。“哦?什么事情,能让你那么高兴?”
“上次的那个姑娘,就是被你拐骗的那个啦,”铂金大贵族在魔药教授的冷睇下,悻悻地收起了口无遮拦的模样,咽了咽口水道:“就是那个麻瓜女孩子,Narcissa把我们订婚时的那件礼服送给了她。你也知道,那件礼服相当于一种暗示了,看起来Draco也对她有好感?”
教授的逻辑思维一向空前强大,不过片刻,Malfoy家主谈话中的一连串疑点,已经完全罗列在他的大脑中,宛然是麻瓜世界高速运作的计算机:
自家的教子看上了同学院的麻瓜女孩,对于N代单传的Malfoy家族来,Lucius为何会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但是如果这个Lucius并非真的Lucius,那么又怎么会知道和Narcissa订婚时候的事情?
还有自家教子的心意问题,他不是向来和Potter家的崽子过从甚密吗?
……一切的一切,像是雾里看花隔一层,终是解释不通。
“你怎么不话,Severus?”心思细腻似他,如何会察觉不到Severus深揽的双眉。
可是有些事情,心意所致,面具戴久了,也会感到厌烦。
因而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如此急于暴露真实的性格。
这一点Severus永远也不会懂,不是他不会掩藏,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这般伪装,仅此而已。
Snape自然料不到对方所想,骨节突出的双手搭成了塔形,目光已经是冷锐如刀:“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但是可惜,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开诚布公。”
言方断,Lucius就笑了起来,还是那样纯净爽朗的微笑,明亮的双眼都眯成了一线,倒让刚撂下话的教授感到了一阵的窘迫与尴尬,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恩,你得很对。这种人越来越多了,也真的是,很惹人讨厌,非常的!”
原本,如果Severus不那么,他大概会选择和他共同分享心底的秘密。
不过现在,不那么想了呢,宁愿让对方去猜、去想、去头疼、去刺探,或许让Severus为他上更多的脑筋,才是他真正的兴趣所在?
呵呵,真的不愿意承认呐,自己对他的特别,虐待狂与受虐狂,他到底占了哪一端呢?
油腻、阴沉、毒舌、喜怒无常,Slytherin中最不受欢迎的那种,偏偏是忍不住喜欢捉弄的对象,即使是被毒液一遍遍的洗礼。
如果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恐怕连向来冷静的Severus也会神经错乱,要是再知道了他的这种变态的心理,又会如何呢?
凝视着默不做声的对方,Snape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好友身上,似乎确实笼罩着一种似真似幻、咫尺天涯的不真实气氛,再望见那唇角噙着的一丝淡笑,这种混杂着深切恐惧的疏离感,就显得更为明显了。
面色不虞地盯着对方,思量数秒后,魔药教授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断然道:“Lucius,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你也该回去了,Narcissa会担心的。”
“好的,圣诞快乐,Severus。至于圣诞礼物——”晶亮的眸子俏皮地眨了眨,Lucius故意拖着华丽的长腔,神秘地笑道,“一进屋子,就送给你了。”
“……”
圣诞快乐,只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真的让我快乐、使我信任,Lucius……
PART.59 变化
不得不,在那次圣诞舞会过后,两个学院孩子之间的关系,开始有了悄然的变化。
图书馆的例会还是隔三差五地举行,但是学着学着,常常会消失一大部分人。
首当其冲的是Bise和Neville,前者总是拿魔药学实践作为借口,成功拐走了天然呆的正太一枚;鹰院女王似乎也感染到了春天的气息,据经常和那个英俊的同年级男孩子在一起;而红毛狮子狗Ron,近来同样行踪成谜,整日在教师办公室出没。
因而往往到了最后,图书馆里通常剩下的,就只有Harry、Draco、Searan和Heloise四个人。然而这各怀心思的几个人,又是陷入大眼瞪眼的窘境,翻了整个下午的书页,实际上也看不进去几个字。
值得一提的是,圣诞节以后,Draco的父亲又寄来一次请柬,仅仅邀请了Heloise一个人参加Draco在六月的生日聚会,从贵族社交的角度看来,即是别有含义的前兆。
“我还有点事情,你们继续学习,先走了,抱歉。”礼貌地弯了弯腰,Harry的声音不再是愉悦还带了点儿顽皮的稚嫩,低沉、压抑、不可察觉的暗哑,近似白发苍苍的老者。
Draco闻声下意识抬起头,灰蓝的眸子对上了碧绿色的眼,他隐约感觉到了Harry那些深不见底的忧郁,但是喉咙里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不知该从何安慰。
对于父亲的想法,他并非一无所知。但Heloise毕竟是个麻瓜,Draco也没有在意什么。再者,许多事情,如果都得清清楚楚,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他以为即使没有只字片语,他也应该懂得贵族间那些约定俗成的规则,Harry的揣测真的没有任何必要,麻瓜血统好比是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早已割断了任何的可能性。
然而——
Draco忽略的第一点是,救世主大人真的没有在贵族家庭里,呆过哪怕只是一天。
Draco忽略的第二点是,假设Hunter姐不是所谓麻瓜的话,那么他该如何对她?
铂金贵族的欲言又止,直接导致了Harry的失落感迭起,捧起一大摞的书籍,头也不回地走出蓝白交映的建筑物,门外骤起的冷风让他不自禁了个寒颤。
百无聊赖地走在校园里,Harry的思绪却是千丝万缕的。
他同样意识到心情的低落,可并不表示他会轻而易举的放弃,只是现在的自己需要一点时间,用来平复突如其来的击。
执念实则早已噬咬心房,既然夙世情缘始终不忘,那么这次他不会允许幸福擦肩而过。
更何况,十六年间与Voldemort的战斗告诉他,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这样想来,Harry觉得还是开怀了些,眉梢亦染上半点丽色。
日轮在他的身后映出一抹婴儿蓝的光影,冬季的寒风忽而拂面掠过,耳廓被刮得生疼生疼,一枚枯叶从曾经峥嵘辉煌的树冠落下,凄清地着旋,阻碍了视线的明晰。
分明是那个娇翩然的倩影,Harry决不会认错,可是她没有往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这让黄金男孩察觉了一些不大不的疑点。
远眺一眼,清隽的面庞透出几分明显的急切,Heloise在寂静的走廊里疾走似风,浅色的袍子在眼前一掀而过,迅若电光,也令人疑窦丛生。
尾随Heloise来到城堡的七楼,Harry就再没看到女孩的影子,甚至他来回跑了好几遍,连任何细微的响声都没听见,诡异至极。
随着额头上的汗珠密布,阴霾也逐渐浮上心头,Harry不经意间抬头看着大理石的台阶,心中暗自思忖:不好,这孩子,不会是发现有求必应屋了?
三步并作两步,Harry气喘吁吁地拐上了八楼,四下绝静的氛围竟令他不寒而栗。尽管仍是午后时光,两旁的火把依旧跳跃生光,驱散着迷蒙的雾气,同时散发出淡淡的温暖。
Harry无心欣赏那些摆设,径直走到那副破旧的挂毯前,兀自对着巨怪棒傻巴拿巴的挂毯喟然叹息——还记得,上辈子的有求必应屋,最后是被厉火所焚毁。
那么再见如今,所有的一切究竟是化为灰烬,还是浴火重生?
未知数。
没有倒Voldemort之前,全是未知数,无论是他还是他。
努力集中精神,脑海中不断重复有关拉文克劳冠冕的碎念,快速地在那里走了三遍,挂毯对面果真出现了一扇简朴的门,Harry毫不迟疑地踏了进去。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乱糟糟的一团。
沙漏里的沙砾泻了满地,星星点点的,映照出五彩的光芒;堆叠成山的书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书香与发霉的混合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人不得不捏住了鼻子。
Harry聪明地施了飞来咒,但是……一秒、两秒、三秒,宁静得心生不安。
拉文克劳的金冠似乎是真的人间蒸发了,等了五分钟之后依旧是不见踪影,Harry开始有些烦躁地在屋子中负手而立,来回踱步思索。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断层,那么,究竟是取走了冠冕君?
Heloise?还是已经产生怀疑的Searan呢?
不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取走拉文克劳冠冕以后的显著特征就是,短时间内智商会有质一般的飞跃,这也算是其中的一个线索。
恩……看来这次猫捉老鼠的游戏,真的很特别。
清亮的眼眸内濯洒下渐天如水的华光,唇畔亦挽起一弯难得的兴味,幽邃且捉摸不定。
另一边——
门锁落下,秀眉紧拧,几乎是一步一顿地走向房间的内侧,等待那团庞大阴影的回转。
窗缝漏出几缕日光,如火一般炙热而明亮,却及不上那人万分之一的绚烂:铂金色的长发披拂在身后,玻璃窗上倒映出惊鸿一瞥的流光,英挺清瘦的面容苍白得过分,却丝毫没有孱弱病态的感觉,仍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笑靥顿生,对面的人彷佛总能笑得春风拂面,恍惚间更让她想起另一个人的慈祥。有些类似的金发蓝眼,亲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呈到她的面前。
闭目凝思,强按下涌过心尖的酸涩,继续戴上铁一般的面具,冰冷坚硬。
“女孩,过来坐,不用那么拘谨。”他仅消一眼,便看出了那种熟悉的伪装。
何其相似的容颜,如出一辙的个性。
永远是以清冷而淡漠的姿态,来抵御外界给予的伤痕累累。却始终,不愿意伤及无辜,几近残忍得折磨着,那具洁净脆弱的灵魂。
也就是这样,柔美可欺的外壳,坚如铁牢的心门,既困住了别人,也逃不出自我。
“不知道Lucius叔叔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情?”Heloise礼貌地摇摇头,默垂在体侧的手掌蜷曲了起来,脸色亦随之紧绷,不知是无措还是担忧。
惆怅在眼里一闪而逝,Lucius不自觉蹙起了眉头,温声道:“放轻松点,女孩儿。本想在圣诞晚会那天与你畅谈一番,不过因为事情太过杂乱,就约在了今天,希望没有造成困扰。”
无懈可击的辞,但Heloise不甚相信铂金大贵族的话,尤其是对方将约定的地点放在Hogwarts的教室,更是让她感到深深的疑惑。
灰蓝色的眸子狡黠地轻眨,唇齿相磕之间,陌生的语音流溢而出,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IchsagedirgutenMen!”
“GrüβSie!”基于本能的反应,Heloise脱口而出以后,就有种悔不当初的感受。鼓掌声铮铮地充斥在耳边,铂金大孔雀露出了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神秘地笑道:“果然,Hunter姐并不是英国人——”
猝然停顿,举眸又是不怀好意地撇了女孩煞白的脸颊,讳莫如深地继续:“恐怕Hunter这个姓氏也不是原来的。高贵的纯血血统,德国赫赫有名的Grindelwald家族,似乎更配得上Heloise这个名字,你呢?”
面具终于应声龟裂,全身的血液险些凝固成霜,褐发女孩浅垂下脑袋,冷冰冰地问:“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Malfoy先生?”
挑起一侧的长眉,Lucius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你是担心么,Grindelwald姐?”
自顾自地点点头,一双光彩照人的瞳眸定格在她的秀颜上,“也是啊,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是Gellert.Grindelwald的孙女,恐怕……”
自从Draco上一个圣诞节寄信回来,他就派人四处查探这个女孩的来历。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地毯式的明察暗访以后,终于在德国那边传来了佳音,当然也是一个意外的消息。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Malfoy先生?”敛容片瞬,Heloise举眸冷睇向那边的光源体,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对方的目的——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何况,她已无路可退。
魔杖点了点桌面,两杯香醇的咖啡随之现出,Lucius递给了女孩一杯,自己则不疾不徐地浅啜一口:“姐真的不必担忧些什么,对于Draco的好同学,Malfoy家会竭尽所能地提供保护,即使对手是一个伟大的白巫师。”
垂暮般的刘海遮住了透亮的眸光,Heloise喜怒不辨的回答,就像是淙淙流淌的清流:“如此来,Malfoy家是想成为Grindelwald的保护人了?”
生与死,不过是一个词。Heloise并不怕死,因为那也算是某种解脱,她害怕的只有自己的懦弱和那一丝划过心坎的动摇。
自从离开德国的那天起,她就告诉过自己,要努力地活下去,尽管是含辛茹苦的过程。
她必然要等到爷爷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才有资格去选择自己的明日。
只因为,她永远是Grindelwald家族的一份子,不论那些跳梁丑在暗地里是如何讥讽,她始终是爷爷最亲爱的孙女,他在世上仅存的嫡亲血脉。
Lucius收回了探究的视线,貌似温良无害地微微一笑,赞赏似的叹道:“哎,Heloise不要这么紧张啊。你是我宝贝龙的好朋友,只不过……假使,能冠上Malfoy家的姓氏的话,我与内子会觉得更好。姐认为呢?”
眸光瞥及,宛如天边停驻的晚霞,素白的面容印染出绯红的一片,Heloise有些不确定地咬住贝齿,略显迟疑地启口:“Malfoy先生,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何必再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呢?有话不妨直,既然您已到了这里。”
“Heloise姐,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得知Grindelwald先生的所在。”转眼故意瞟了女孩一眼,果然已经变了面色,脸蛋皱成了可怜的一团。
Lucius气定神闲地道:“Malfoy家在英国的势力,你应该很了解。我想即使是Hogwarts里的这位,也构不成什么阻碍。今天之所选在这里见面,也是我向Grindelwald家表明的心意,姐还是不了解吗?”
没有刻意的诱导与欺骗,铂金大孔雀实则所言非虚,他确实是没有把Dumbledore放在眼里,也自认为他还不能算是什么绊脚石。
事实上,就算此刻身处Hogwarts之中,Lucius也有自信可以做到神出鬼没。这绝不是什么自负,而是笃定,一种理所应当的状态。
聪敏如她,心思转得何其灵活,Heloise却也感到了难以抉择:铂金大贵族将话讲到了这个份上,不诱人那是绝对骗人的。但是以现在家族在德国的情况,Malfoy家为何会主动抛出橄榄枝呢?
单凭这一点,就实在耐人寻味得很;更何况,如果真的这样,那她岂不是要……
爷爷。爷爷。无论如何,Heloise一定会救出您来的,并要帮助您实现未完的心愿。
展开的玉掌再次紧握成拳,女孩抬起琉璃般无垢的眸子,毫不畏惧地望向对方:“既然Malfoy家如此有诚意,那么请允许我暂时回去思考一下。毕竟婚姻大事,Heloise也需慎重考虑,还请Lucius叔叔见谅。”
Heloise优雅地行了个贵族礼,起身的一霎那,又若有似无地笑道:“对了,麻烦代我向Narcissa阿姨问好。再见了,亲爱的Lucius叔叔。”
如果Lucius.Malfoy的真实目的,是想借助联姻来蚕食Grindelwald家在德国的势力的话,那么他未免也太看Grindelwald家。
只要爷爷能被营救出来,并成功踏上德国之时,就由不得Malfoy家的人指手画脚了。所以,有时候,所谓的利用与被利用,仅仅一线之隔而已,全在乎操纵者。
“亲爱的孩子,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的称呼还能再亲切一些,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