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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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也巧,魏麟一行人恰好赶上了征兵的最后一日,四人找了家最破烂的客栈对付了一宿,第二日就依衙役所言,在晏州城南,跟其他的新兵集合。

    城门外临时搭起了一个大棚,旁边立着块木板,写着:南方军新兵集合处。

    “就是这里啦。”贾大率先开口道,魏麟瞥了他一眼:“就你有眼睛?怎么那么爱抢镜?”

    “我错了我错了……”

    在大棚附近稀稀拉拉站着不少人,大家都三五扎堆,大棚中间坐着两个身穿甲胄的人,一看便知是负责征兵的,江也没理会旁边三个人——自从贾大贾二加入之后,他觉着自己像是个三十五岁中年男人,丧偶,留下三个心智缺失的孩子让他照顾。他径直朝身着甲胄的人走去:“我们是来应征的……”“去那边等着。”甲胄男十分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断了他的话。江也的暴脾气有点忍不了,魏麟在后面一把拽住江也的手,往后拉。江也一个没注意,就被魏麟拖了出去。魏麟在他耳朵边声:“别惹事,以后不准就是咱们上司。”

    “哼。”江也以鼻腔发声宣泄不爽。

    贾大贾二就跟在后面两人悉悉索索不知道聊些什么,江也也没有兴趣听,因为此时魏麟正在他耳朵边一直话。

    “你这有多少人啊?”

    “哎你咱们什么时候能领到军装啊?不吹不黑,我国的军装还是好看。”

    “你觉得呢?你看那两个穿军装的,好看吧?”

    “你干嘛不话啊我的也儿~”

    江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嗡嗡嗡的被魏麟吵的疼,然后忍不住吼了魏麟一句:“你在这里叨逼叨叨逼叨烦死了,能不能安静会儿?”

    这一声怒吼,奇大无比,周围站着的,可能是以后的战友,全都陡然闭上嘴,看着江也和魏麟所站的位置。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诡异。

    约莫百余人,站在大棚边上,一瞬间安静无比,同时看向江也和魏麟。就连魏麟这种脸皮刀枪不入的人,都尴尬到窒息。

    还是贾二突然开口,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贾二这句话,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倒是在他旁边站着的贾大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气氛恢复正常,周遭的人又开始叽叽喳喳闲聊起来,江也怒视着贾大,问道:“好笑吗?”

    “好好笑,哈哈哈。”贾大显然脑筋还没有转过来。

    “我觉得很难笑。”江也道。

    “呃……”贾大看向江也的脸,明显的乌云密布,就算再不懂察言观色的人,也该明白了江也的心情被刚才这个插曲弄得更加差劲,“不好笑,江大哥,不好笑的。”

    江也还想骂他几句,谁知道从城门里走出来有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看上起气质不同于之前那两人,就连盔甲的样式都有所不同,只是距离有些远,大家都看不清楚。可大棚里先前跩得像二五八万似的两个兵士,此刻连忙起身朝那人走,他两微微弯着腰,快步走过去,经过江也和魏麟身边,姿势有些猥琐。

    魏麟声跟江也:“觉不觉得像两只猴儿?”

    江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魏麟不还不觉得,一,江也再一看,还真像两只猴子。

    那两人走到新来那人的身后,就跟着那人一起往人堆里走,边走还边汇报情况:“闵副将,晏州这边有一百四十一人到了。”

    “数清楚了吗?”

    “数清楚数清楚了,数了好几遍。”

    “府衙那边怎么?”

    “按朝廷规矩应征的人数有一百二十一人,自发从军的有七十九人,共计两百人,不过现在只有一百四十一人到了。”

    “马上就到出发的时间了,不等了,清点人员,登记好,逃逸的一律让府衙按规矩处置。”

    “是!”

    那位闵副将走到大棚里,在先前两位兵士休息处坐下,一人立刻拿了茶水端上,另一人则站在大棚前高声喊:“叫到名字的出列,排成四列,听清楚了吗?”

    人群稀稀拉拉的回应:“听见了……”

    这其中倒也有人充满激情的回答:“听见了!”魏麟的耳朵都要聋了,这一声充满激情的回答就是贾大嘴里喊出来的,贾大又站在魏麟身边。“你声点!”魏麟一巴掌拍在贾大头上。

    “是是是……”

    “张四!柳七!王五!”

    虽然大家看上去都懒洋洋的,没什么激情,可这四列队伍还是不紧不慢的排了出来。江也四人是一起去府衙应征的,四人也就排在一起。

    “出发!”

    “还有些人,不等了?”兵士又确定了一遍。

    “不等了,出发!”闵副将一声令下,百人大队往函州出发。

    江也一言不发,百余人一起走,倒也不觉得多冷,加上一直在行进,江也身上都走出了些汗。

    魏麟和贾大贾二,很是适应这种全是陌生人的环境,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跟旁边的人聊起来了。大家虽然排着队,但就跟先前在大棚集合时一样,走着走着就散开了,把道儿都沾满了,边走着各自跟朋友或是陌生人聊着天,看起来不像是去参军,倒像是去郊游。

    这边贾大贾二跟旁边的人闲聊。

    “你家干啥的?”

    “我家种田的啊,唉,本来不想种田,结果强征兵,还不如种田。”

    “哪能呢?当兵万一就发达了呢?”

    “嗨,还想发达呢?能保着命我觉得就成了。”

    “你娶妻没呀?”

    “娶了,走之前媳妇儿哭的要死要活的。”

    “羡慕了,居然有媳妇儿,单身狗哭了。”

    那边魏麟正跟刚认识的人调侃。

    “你哪儿的呀。”

    “我商州人,商州知道吗?”

    “商州哪儿哦?”

    “商州江陵人,江陵知道吗?”

    “不知道。”

    “就西边儿,商州靠上头的地方。”

    “还是不知道。”

    “唉算了,你哪儿人啊?”

    “我晏州啊。”

    “哦,也是。”

    “你那朋友好冷漠啊……”

    “你他啊。”魏麟用下巴比划了下走在前面的江也。

    “是啊。”跟他一直闲聊的人点点头。

    这人叫林剩,一个人来的,也没个朋友,一路上就跟魏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哦,他是个哑巴。”魏麟悄咪咪对林剩道。

    怎知江也全都听在耳朵里,回头就骂魏麟:“去你娘的你才是哑巴。”

    “嘻嘻,开个玩笑,你这人咋没幽默感。”

    “我再一遍,真的很难笑。”江也完继续往前走,不再搭理魏麟。

    林剩补充了一句:“还很凶。”

    魏麟皱起眉头,严肃地对林剩点点头:“超凶的。”

    江也假装没听见。不过他一直一个人走,确实很无聊,本来在思考自己的事情,但是逐渐的,耳朵不停使唤地在听魏麟跟旁人瞎扯。

    “函州原本就是属于穗国的边城,由于跟我国接壤范围很大,百年前一直作为中立交易城市。而我国与函州的边界,是两座耸立的山峰,名为不萧山。不萧山一直作为天然屏障,挡在函州与晏州的交界处,两座山峰中间有个天然的峡谷,叫做晏函谷。早在几百年前,我国就在晏函谷建起了防御军事,此次进攻函州,可以是万无一失的买卖,赢了,就此可以深入穗国腹地;输了,退回晏函谷,穗国也不可能攻进来。”

    “那不是根本没什么危险?”林剩听着魏麟一番高谈阔论,眼里满是崇拜。林剩是个落魄贵族家的庶子,平日里也不爱读书,不爱兵法,唯一的爱好是摆弄木工,做些玩意儿,对于国家之间的战事,一窍不通,也不懂地形这些复杂的东西,此时听魏麟一番解释,心里暗暗感叹魏麟见多识广。

    同样感叹魏麟见多识广的,还有江也。不过他依旧不话,悄悄听,他可不想给魏麟一丝一毫得意的机会。魏麟这个人平时已经很讨厌了,得意起来,真是让江也想掐死他。

    “嗨,仗哪有不危险的,管他是不是十拿九稳的买卖,总会死人的。”贾大突然冒出来道。

    “对。”魏麟点点头,“不过在函州主持战事的将军很厉害,不定就不耗一兵一卒赢了呢?”

    江也对此倒是有些好奇,突然开口:“是谁?”

    “深闺妇人,见识浅薄。”魏麟得意洋洋地道。

    江也完全不想忍耐,回头趁魏麟无防备,突然停住脚步,魏麟撞在他身上:“你干嘛……”

    话还没出口,就被江也反抓住了手臂,一个过肩摔把魏麟摔在地上。

    “哎哟!”疼得魏麟哇哇叫唤,从地上爬起来,很是狼狈。江也满意的看着魏麟,又问了一次:“那将军是谁?”

    “是薛将军,薛子钦,定北大将军薛长峰之子……”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江也淡然的夸了魏麟一句。薛长峰之名,他是听过的。早在他还年幼时,薛长峰靠一千守将挡住北面蛮人西溯的一万人马攻城,就已经名声大噪,获得定北之名,成为宣国三大名将之一。

    “没想到江大哥动起手来这么强,以前只知道魏大哥能……”目睹全过程的贾大,表示很惊讶,贾二也忙不迭的点头,更加觉得不能得罪江大哥。

    林剩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他穿的也斯文,看着江也摔魏麟,竟有些害怕。

    这人好凶,惹不起,惹不起。

    相较之下,魏麟就显得和蔼可亲,还学识渊博。

    这么多人一起行进,从晏州到不萧山,约要走十几天。

    函州在晏州的南方,走了几天之后,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气温上升,不像在晏州那么冷了。

    这一次,江也学乖了。走之前买了许多干粮让贾大和贾二背着,虽然不怎么好吃,好在不会饿肚子。

    夜里所有人就在闵副将的安排下,生火,休息,再安排好人轮流守夜。

    十天之后,从商州来的人马跟他们这些人汇合。商州地大人多,队伍立刻从一百多人变成四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