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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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敲门声, 何芷晴和护工刘姐不约而同地一愣, 然后何芷晴手忙脚乱地躲到了浴室里, 护工刘姐把她的行李箱塞到了卧室的衣柜里。

    到门口玄关处, 把何芷晴的鞋子用报纸盖上放到鞋架最下面,这才擦了擦手,准备开门。

    “蔺姐,又忘带钥匙啦?”护工刘姐笑盈盈地开门。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忘带钥匙的蔺樰迎, 而是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郑泽。

    护工刘姐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会自己找上门来, “哎哟, 我记得您, 您就是那天送我们回来的吧?那个什么, ”护工刘姐往浴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笑了笑,解释道:“蔺姐她不在家, 好像是和咱家隔壁的邻居去逛商场了。”

    郑泽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怀疑护工刘姐的话:“那麻烦您帮我转告一下,我明天再上门拜访。”

    “啊好的好的!没问题!”护工刘姐做了个“OK”的手势。

    关上门,护工刘姐把躲在浴室里的何芷晴叫出来。

    “刚才是那个总来找的那个精神伙, 他是来找你母亲的, 我不在他就走了, ”护工刘姐帮何芷晴把行李箱拿出来,急匆匆的样子:“我看她们出去也有一阵子了,你要是不想让你母亲发现就先走吧,不定你母亲一会儿就回来了。”

    何芷晴谢过护工刘姐, 戴上口罩,拖着行李箱出了家门。

    今天不能开车走,不然蔺樰迎回来发现少一辆车,何芷晴的行动就被发现了。

    拖着行李箱从樱花苑里出来,站在路边的电线杆旁边等着,算叫一辆出租车的时候,看见前方一辆灰色的本田向自己的方向驶来。

    有些眼熟。那不是郑泽的车吗?

    何芷晴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就要走。郑泽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喊了一声。

    “何芷晴!”

    何芷晴听见了郑泽的声音,脚下的步伐顿了下,决定还是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郑泽从车里下来,跑过来追她,趣似地笑问道:“何芷晴,这怎么一叫还反倒还跑了?”

    郑泽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正过来,这才看见她是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长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好看的眸子,视线有些闪躲。

    何芷晴不动声色地拂开了袖子上的那只手,声音轻轻的:“我的大结局和番外不是早就交上去了吗?”

    郑泽听见了她的话,下意识地愣了下。和她确认道:“对,你是交了。”

    “那您还来找我干什么?”她的语气不好也不坏,话的时候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他一个合理的回答。

    郑泽犹豫了下:“除了交稿,我就不能有其他事情来找你了吗?”

    “我们能有什么事?”她立即反问道,语气软软的,没有让人感受到被质问的反感。

    他眸色微沉,“我有些事情要和你。”

    “吧。”

    “好,”郑泽知道何芷晴不愿意跟他走,他也强迫不了,只能引起她的注意力,“苏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苏家?

    何芷晴微微蹙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姓苏。”

    “芷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认识不认识苏源湛,你心里最清楚了。”郑泽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当着她的面燃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何芷晴看着郑泽在马路上吞云吐雾、悠然自得的样子,眉头微蹙:“我们找个地方吧。”

    樱花咖啡厅。

    郑泽点了一杯经典美式,何芷晴点的樱吹雪奶盖。

    “白霞医大里面有几个人的背景不简单,远远没有我们看见的那么干净。”郑泽只当咖啡是艺术品,用勺子轻轻弄乱上面的那层拉花,却不喝一口。

    何芷晴捧着白瓷的杯子暖手,轻啜了一口,低垂着眸子没话。

    “二十多年前,白霞市有一个人尽皆知的丑闻,就是和罗氏集团一把/手有关的,两女侍一夫的丑闻。”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何芷晴算一算时间,自己那时候大概得记不住什么事情,更不要什么城市丑闻了。

    但是罗氏集团旗下有很多当时做儿童文学出名的作家,何芷晴对于罗氏集团是有印象的,因为时候看的好多连环画或者故事书上面,都印着罗氏出版社。

    “两女侍一夫?为什么要得那么好听?”不就是男的贪心,女的一个不愿意放弃,另一个愿意委身做三吗?

    “芷晴,其中一位是我的生母,”郑泽回忆起自己儿时的经历,给他留下的就只有创伤,“她在我不到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骨折,没想到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出事后,我曾看见父亲的正妻——也就是我的养母,和当时的主刀医师见过面,而且那位主刀医师在不到十年间,从主治医师变成了白霞医院的副院长。”

    何芷晴轻轻放下杯子,蹙眉:“所以你怀疑是你的养母同医生联手,制造了一场‘医疗意外’?”

    “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长大后想要深查的时候,他发现总是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制他。

    有时是父亲的家族聚会,有时是养母的紧急命令,更多的时候,是他想去查档案查事情真相,却没有任何一家私人侦探社敢来接这个案子,甚至听到名字后,都不愿意询问细节。

    “可是你的姓氏不是姓郑吗?而且这件事,跟你之前的苏家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的母亲姓郑,而罗氏总裁的正妻不允许我这个私生子,在真正意义上进入罗家,我父亲怕把事情再闹大就妥协了,向外宣布我母亲身体原因去世,从未公布有我这个孩子,我只能随生母的郑姓,”郑泽提起自己的父亲,气也有,恨也有,可是他的正妻也是来自豪门家族,父亲为了留住他这个私生子,能做的只有妥协。

    只要他的父亲不对外公布私生子的存在,养母就不会对他下手。

    何芷晴忽然对郑泽多了几分同情,作为子女,无论父母多么不可饶恕或是罪大恶极的事情,孩子总是无辜的。

    谁又希望自己的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呢?谁又愿意以一个懦弱男人的私生子的身份活着呢?

    郑泽站起身来,眸瞳里是难以看清的复杂情绪。

    “芷晴,当年的主刀医师是苏源湛的父亲,苏家真的没有我们看着的那么简单,”郑泽深吸一口气,“目前我能查到的是苏家背后有一个大的医药集团,苏家有两位近亲是在政府重要部门工作,而且苏源湛的父亲当年有没有和我的养母勾结,联合起来做那件事,我很难调查。”就算查到了,他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凭一己之力,想让罗家和苏家身败名裂,成功率如同海底捞针。

    何芷晴不听郑泽的什么集团,家庭背景优秀不优秀和她又没有关系,但要是到了苏爸爸,何芷晴还是不太高兴。

    “豪门有豪门的活法,至于里面水多深,我并不关心。如果你能早日从家里独立出来,我祝福你,但是你想因为你的事情破坏我和苏源湛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芷晴,这件事情,苏家不可能没有帮凶!”

    郑泽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想要去抓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帮凶?你的意思是,那时候苏源湛不过才十岁,他帮他父亲和别人联手谋杀你母亲?呵,你跟我这么半天,原来都是自己的猜测?”她把桌子上的手机揣进衣服的口袋里,拎着行李箱就要往外走,“我能理解你生母离开得早你身世悲惨,但是你把一切都阴谋化,对不起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玩推理游戏。”

    何芷晴拖着行李箱就往出走,服务员拦的时候,郑泽拿了两百块塞过去:“不用找了,赶时间。”

    郑泽脸色也不太好看,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何芷晴也会发脾气。

    何芷晴面对郑泽伸过来的手,她一把甩开,神色嫌弃厌恶:“麻烦你不要把你家的仇恨算到我头上好吗?你跟我这些真的什么用都没有,你还想让我跟着你一起去猜测别人、怨恨别人吗?”

    郑泽知道,她根本不理解自己。她可以不感同身受,但是他从心里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却嫁给一个可能是害死生母的凶手的儿子。

    苏家和罗家欠他的,不是一朝一夕能还的。杀母之仇、夺“妻”之恨,哪一样他都不会就这样过去。

    当初见了苏源湛第一面,只觉得他是何芷晴漫画里的素材来源,后来当做情敌一样的存在,带着好奇心去调查。

    世界就是这么,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白霞市二十年前的恩恩怨怨,在二十年后也会在白霞市重新上演。

    何芷晴抬着行李箱要从旁边的楼梯下来,郑泽伸手要接过来,“我来帮你拎箱子。”

    “不用你拎!”

    “芷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勉强自己。”

    “郑编辑您真的不用连我的私事都要管吧?”

    何芷晴看见郑泽的手还死死地扣在她行李箱的把手上,她生气地撒手。

    郑泽以为她是同意了自己帮她拎行李箱,也放开行李箱,算和她两句话。

    没想到她冷冷地踹了行李箱一脚,刚才在台阶上放稳的行李箱,瞬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别跟着我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这箱子,送你了。”何芷晴瞪了郑泽一眼,拉紧身上的外套,迈开步子下楼叫出租车。

    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路过,何芷晴上车后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郑泽本来算去追何芷晴了,可是地上的行李箱又不能不管,只好把行李箱抬到后备箱,心翼翼地放好。

    何芷晴车到苏源湛的区楼下,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门卡不见了。

    是郑泽刚才跟她抢行李箱的时候拿走的吗?她靠在防盗门旁,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忆。

    之前的门卡是放在牛仔裤里,然后牛仔裤……牛仔裤她换下来,现在放在洗衣间的篮子里了!

    天!她总不能现在再回去取门卡吧!这时候回去,八成会撞到蔺樰迎。

    算了,给教授个电话,先去研究所待一会儿,等他下班一起回家吧。

    -

    何芷晴轻车熟路地进了苏源湛办公室,苏源湛正在处理一些数据资料,戴着一副工作时的金丝边框的眼镜,坐在电脑桌前看刚印出来的数据。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何芷晴向苏源湛扑过来,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的身上。

    一看到他,心情就瞬间好了。刚才和郑泽争吵的不愉快,也渐渐忘在脑后了。

    “怎么了?”苏源湛把何芷晴抱到腿上坐着,视线却还在资料上。

    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一只乖巧的兔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就是装聋作哑不话。

    待苏源湛看完手头这页的资料,把资料推到一边去,“怎么不话?”注意到她的衣服换了,忽然想起来她刚才电话的事情:“这是回家了?”

    何芷晴点头,声音闷闷的,“然后我一不心把门卡落在家里了……”只好来研究所投靠你。

    “一会儿要去实验室,我叫学生来值班,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待着,拿我的门卡先回家吧。”苏源湛给了她两个选择,何芷晴毫不犹豫地选择在研究所待着,拒绝了他的门卡。

    苏源湛叫了组内的学生古冉冉来值班,不然叫一个男学生来,让何芷晴和人家孤男寡女长时间共处一室,未免有些尴尬。

    苏源湛上楼后,何芷晴进了办公室里屋,这个房间是被苏源湛当做更衣室用的,有一个很大的衣架,旁边还有一张折叠床,上面有一套白色的被子。

    何芷晴把外套和鞋子脱了,坐在床上玩手机。

    手机还没摸热乎,听见外面有话的声音。她把里屋的门开一条缝,看见之前的那个金发蓝眼睛的男孩,抱着一个画板和画笔进来了。

    古冉冉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某不讲理的导师,她也不想摊上事儿,就算把孩子给轰出去。

    男孩身后跟进来一个男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呀?我们走吧?”着就要领男孩出去。

    男孩苦瓜脸摇头,虽然不话,但是那双蓝眼睛里隐约充满了水汽,像是快要哭了的可怜样子。

    何芷晴从里屋走出来,单膝跪到男孩旁边,揉揉他的脸,笑着问道:“宝贝你找谁呀?姐姐带你玩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要:  突然变成剧情流(??)好吧,标签既然是豪门世家,肯定是有关这些事情。

    苏教授:晴晴,你揉他不如揉我,哄他不如哄我。

    晴仔:换言之……

    苏教授:心动不如行动。